跟小許做了一些思想工作之後,接下來沈毅有跟他商量了一些具體的工作問題。
比如說去西洋販賣的商品條目,以及到了地方之後應該做些什麼,去招攬哪些人才。
當然了,沈毅跟許復兩個人,能夠商量出來的東西,都是一些戰略層面的東西,具體應該怎麼去做,或者是去做一些什麼,需要許復去跟那些洋人去溝通。
這第一趟西洋之行,因爲有太多未知因素,沈毅是不希望許復去的,但是等這條商路成熟了,許復就可以替沈毅,去跑一趟西洋了。
最好是能去幫着拐一些科學家回來,解決中土基礎科學不足的問題。
雖然基礎科學對於應用來說,用處暫時不是特別大,但是這種打基礎的事情功德無量,沈毅既然有了一些能力,總應該去做出一些嘗試的。
哪怕見不到現代科學在這片土地上萌芽,能給現代科學創造出一些土壤,沈毅也是很樂意去做的。
跟許復見完面之後,沈毅又領着他去見了那幾個佛朗機人,牽好線之後,沈毅就不再過問這件事情了,而是把具體的事務交給許復具體去辦。
安排好許復跟這些洋人的交接之後,沈毅又在私下裡跟周撫臺見了兩面,兩個人敲定了市舶司的章程之後,沈毅便動身離開了臨安。
臨安繁華地雖好,但是沈毅的根基畢竟在樂清,他還是要回樂清主持大局的。
“總體順利,爲什麼清理完福寧州不繼續南下福州府,而是迴轉樂清休養?”
沈老爺揹着手,繼續巡視抗倭軍大營:“這兩天,我就住在大營裡,等着薛威回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給我交待。”
凌肅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後走在了沈毅身後。
沈毅回頭瞥了凌肅一眼,淡淡的問道:“打的很順利?”
凌肅微微低着頭說道:“薛副帥前幾天就傳回了凱旋的消息,估摸着明後天就能率隊趕回樂清,他們這一次南下到了福寧州,與當地沿海倭寇苦戰數場,已經將福寧州沿海的倭寇基本上清理乾淨了。”
臨安距離樂清六百里路,沈老爺行進的速度不快,走了六七天才趕回樂清。
沈毅撇了撇嘴:“你這拍馬屁的話,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
沈毅在大營裡巡視了一番之後,沉吟了片刻,問道:“薛威這兩天就應該回來了罷?”
“陣亡兩百多人。”
沈毅淡淡的揮了揮手,面無表情:“用不着多禮,咱們進大營裡說話。”
凌肅長嘆了一口氣,對着沈毅深深低頭道:“是,屬下明白了!”
沈毅面無表情:“你不要覺得,薛威是我拔擢起來的,便替他遮掩,有什麼說什麼,傷亡了多少人?”
凌肅無奈,苦笑道:“重傷大約也有這麼多,輕傷的也不少,不過薛副帥還沒有把具體的數目報給屬下,屬下也是昨天才收到消息,正準備向大人您上報…”
沈毅回到樂清之後,先是去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沈園”。
“你們太不讓人省心了。”
沈老爺罕見的發了火:“這場仗,你們打算怎麼報?是報大敗,還是報大捷?!”
沈毅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把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他看了凌肅一眼,悶哼道:“咱們打北麂島,也就不到五百傷亡罷?”
沈老爺一邊在大營裡巡視,一邊開口道:“我這一個月基本上都沒有在樂清,軍中沒有出什麼事情罷?”
他訥訥的擡頭看了沈毅一眼,良久之後,才默默嘆了口氣,開口道:“大人,福寧州的戰事的確還算順利,不過當地有逆賊與倭寇串通,將薛副帥所部引進的包圍之中,薛副帥雖然率衆突圍,並且全滅了倭寇,但是他麾下兩個千戶營,傷亡也都不輕。”
作爲沈毅本人親自設計的第一座宅子,沈毅對這座沈園還是相當上心的,他在園子裡轉悠了足足大半個時辰,一直到有人給他送上來一份情報之後,沈老爺才黑着臉離開了這座沈園,直奔抗倭軍大營而去。
凌肅打了個哆嗦,他小心翼翼的低頭道:“大人,這一仗雖然不是屬下打的,但是屬下還是要替薛副帥說兩句話的,他這一次在福寧州,面對的是近三千倭寇,而且不小心被倭寇包圍,事後雖然傷亡不輕,但是也殺滅俘虜倭寇一兩千人,即便不算是大捷…”
沈老爺面色平靜。
因爲建造的匠人都是工部的匠人,或者是這些匠人在浙江本地收的徒弟,因此沈園的建造進度出乎了沈毅的預料之外,此時整座莊園的主體基本上已經建成了,只剩下一些細節以及內部的園林綠化完成,整座園子就算是建成了。
“年底之前,一定儘量把這件差事辦好了。”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一次薛威回來,把他貶爲千戶待用,福建剿倭的事情,便不要他去做了,你親自帶剩下的三個千戶營南下,清理福建倭寇。”
沈毅眯了眯眼睛,冷聲道:“我是剛纔才收到的消息。”
“也決計是算不上大敗的。”
“是。”
這個時代雖然也有漆,但是畢竟沒有那麼多膠水,也不存在太多裝修污染,等莊園建成之後,晾上半個月,差不多就能夠住進去了。
凌肅微微低頭:“屬下實話實說而已。”
與陣亡,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就算撿回來一條命,很多也是落下殘疾。
“本來,我已經想把軍務交給你們兩個人,自己去做一些朝廷的事情,順便幫你們穩固後方,提供軍需糧草,但是我纔剛離開樂清一個月。”
凌肅微微搖頭,笑着說道:“大人您還在東南,咱們抗倭軍就出不了事情。”
沈老爺瞥了凌肅一眼,緩緩說道:“如果你再不成,我只有親自領兵,去清理福建了。”
凌肅微微低頭道:“回大人,碰到了一些小波折,但是總體還是算順利的。”
“因此,才先回樂清休養。”
重傷的傷員,基本上就失去作戰能力了。
“前兩天,邸報司給我送信,說什麼薛威在福寧州大捷,但是略有傷亡,一直到剛纔,邸報司才把詳細的數目送到我手上!”
“陣亡帶重傷,竟有五百餘人!”
凌肅無言以對。
此時,已經是洪德九年的秋天了。
抗倭軍的情報系統,完全是由沈毅,或者說是由邸報司負責的,因此他們並不知道沈毅回來,一直到沈毅到了抗倭軍大營門口,新任的抗倭軍指揮使凌肅,才帶着三個千戶,慌慌張張的來到了大營門口,對着沈毅畢恭畢敬的彎身行禮。
凌肅微微低頭,畢恭畢敬的稱了聲是。
等到他再擡起頭看向沈毅的時候,沈老爺已經走出十幾步了。
這位抗倭軍指揮使,連忙三兩步趕了上去,然後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薛威那個傻小子。
恐怕要吃點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