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還是覺得渾身不太舒服。
這兩天的案子太多,雖然因爲管轄權的原因,大部分程序都是轄區公安在做,但他操勞過度、生物鐘紊亂,不是一天就能調整回來的。
凌晨四點多,陸令突然醒了,怎麼也睡不着,嘗試了幾次就放棄了,外面的天已經矇矇亮。
昨晚吃完飯,給案件收尾忙到十一點多,然後就回來繼續睡,這會兒起牀,身體像是睡足了,卻依然十分疲憊。
宿舍的其他人都在休息,陸令怕打擾大家,穿上衣服離開了宿舍,迷迷糊糊地到了走廊上,身體的本能驅使他去了衛生間。
他走到解大手的隔間裡解了小手,然後迷迷糊糊地出來,洗了把臉。
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陸令狀態恢復了一些。
“陸令?”一個有些疑惑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可不只是這個,”陸令看了看燕雨後面的牆壁,“我知道很多辦法去改變一個人。燕雨,你覺得,人與人最大的區別是什麼?是記憶,還是認知?”
“你有話要跟我說,是不是燕雨說夢話提到什麼了?”陸令脫口而出。
“嗯,所以,認知很難被改變。”
“願賭服輸,”燕雨擺擺手,“你不是那天和向斌說話的時候,提到過,贏家通吃嗎?”
“那如果,一個人的認知被徹底顛覆,那他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重生?”陸令問道。
從最終分值來看,今年的評分和往年比起來,相差不大。但是,遼省、陝省、桂省,分別拿到了第二、第七、第九的好成績,這個是很亮眼的。要知道,去年之前,這三個地區從來沒有進過前十。這充分證明了職業警察隊伍的強大和專業。
“早上起牀之後,燕隊和趙隊就帶我們出來找線索了。這會兒我們準備去抓一個尋釁滋事的。”葉文興說道。
向曉涵臨死之前,告訴了陸令一些話。
這已經不現實。
欸?我衣服呢?
“嗯…”陸令點了點頭,神色卻逐漸嚴肅了起來。
之前5歲孩子丟失的案子,就是劉儷文在集市上發現了陳文民。那半個月的努力,記錄了上萬名“線人”,現在慢慢醞釀出一些案件也是應該的。
“不是有可能,似乎就是這樣!”燕雨一下也明白了過來。
“她說讓你好好休息。”劉儷文說完,直接進了廁所裡,陸令也不好在這待着,只能離開。
“我懂,她這倒是心裡話。那你忙吧,我打電話問問她。”
“畢竟年輕,嘿。”陸令很開心。
“這種話以後直接說,不用拿你贏了我這件事舉例…”燕雨恨得牙癢癢,“還有,你要是真的要我給你洗內褲,我也洗!只是,洗完之後你敢不敢穿,我不保證了!”
燕雨這邊有倆案件,調解了一個,還有一個是酒駕,已經交接給交警了。
陸令一下子明白了。
臥槽?
“你有點神神叨叨的.”劉儷文有些慌,“陸哥你休息吧,我上廁所了。”
掛了電話,陸令聯繫了燕雨。
陸令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贏家通吃,但世界沒有絕對,不是嗎?向斌所謂的贏家通吃,也不可能真的啥也不在乎。如果真的不在乎,爲何要和我賭?爲何要讓我給他女兒帶話?他還是想贏,哪怕他必死。這一點,他和焦護國又有異曲同工之處。”
“那天的審訊,你還記得呢?”陸令有些驚訝。
“也沒啥事,就沒叫你起牀。”燕雨看了看陸令身上的衣服,接着看了看陸令,“行,看你休息好了,精神頭不錯。”
“都有吧,總之,每個人經歷不同,每個人自然就不同。”燕雨也無法準確定義。
“是很難,但不是沒有辦法。讀書、教育、遇到一些事、經歷苦難等等,都能改變認知。”
“不過,燕隊說了,這就是做點收尾工作,靠這些也拿不到第一,咱們也不是爲了爭第一,只是爲了完成本職工作。”葉文興說這話比較輕鬆。
因爲是夏天,陸令就是一件短袖、一條輕薄的長褲罷了。
“沒你什麼事,我就在樓下辦案區,今天抓了一個打架的,不過已經調解了,拘留不了。”燕雨的語氣比較輕鬆。
三步兩步下了樓,陸令直接進了辦案區。
再四處看看,赫然發現這兩件衣物已經被人洗乾淨疊好烘乾,放在了桌子上。
“怎麼了?”陸令停住了腳步。
“行,我盡力。”陸令點了點頭,這就準備離開。
“嗯?”陸令看了眼鏡子,沒發現人,這才轉頭看向門口,“早啊儷文,你也起牀這麼早?”
距離第一還差26分,考慮到第一可能會繼續得分,要想追上去,今天下午起碼要拿下50分。
“打呼嚕?她居然打呼嚕?”陸令一愣。
燕雨洗的?
整個屋裡都沒有第二個人,陸令看了看手錶,已經記不清今天是幾號,扒拉了一下手機聊天記錄,才緩了過來。
看完這些,陸令感覺身上有些酸,但精神已經基本上恢復,他起身活動了一番,準備穿衣服下牀。
排名第一的依然是蘇省,711分,倒是第三名出現了較大的變化,閩省在最後兩天狂追180分,端掉了兩個窩點案件,以639分的成績位居第三。
50分的話,最起碼要端掉一個窩點,抓獲七八人以上才行。
“心靈毐品?”燕雨皺起了眉頭,“你說的,是邪J嗎?”
自己到底是怎麼看出來劉儷文要說的話的呢?
“吃到了向斌提供的情報,包括覃子從的,不是嗎?”燕雨提醒道。
“那你爲什麼沒有給我洗內衣?”陸令問道。
“這麼開心?”燕雨一愣。
“自從上了大學,第一次有人給我洗衣服。”陸令直言。
“你這麼一說,也對…哪怕他必死,哪怕他說他死後哪顧洪水滔天,他也希望他沒有白死,你是這個意思吧?”燕雨聽懂了陸令的意思。
“.我就純舉例,不敢,不敢…話說回來,洗一次意思一下就行了,哪能真讓你洗一個月,我都害怕…”
這似乎與向斌的觀念不符。
第二,說自己越來越開心了,拜陸令所賜。
之前,遼省從未期待過第一,總覺得開局不順,能拿到前十就可以,但現在第一就在眼前,每個人都必然有所期待。
他美滋滋地穿上衣服,然後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突然感覺這鞋子不配,於是從行李箱裡拿出乾淨的新鞋子穿上,感覺整個人精氣神都昇華了幾成。
“我懷疑,是心靈毐品。”陸令沉聲道。
“不是,等會,她說啥了?說話別說一半啊。”陸令攔了一句。
“咱們手頭還有線索嗎?這不科學啊。”陸令有些疑惑。
可能很多人記不住了,在這總結一下。
“啊???”劉儷文被嚇了一跳。這怎麼看出來的?這不可能啊
“真是這個?”陸令也有些納悶,“按理說我看不出來你的具體想法,但是剛剛就那麼說可能是聯繫你前面說的話.”
只可惜,燕雨不可能知道是什麼,劉儷文不說,陸令也就不可能知道。
算了,不想了,還是琢磨一下讀心術的事情。
“是,怎麼了?”
“燕雨打呼嚕,我這一直沒睡好,我一般都是半夜兩點多起牀上廁所,這次居然四點多起牀了。”劉儷文解釋道。
“你那哪有害怕的樣子”燕雨看着陸令的樣子,無力吐槽。
陸令感覺自己真是睡迷糊了,自己的衣服明明就脫在旁邊的椅子上啊。
“分析一下向曉涵的話吧。”陸令轉瞬間正經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真的值得思考。
“啊?你在樓下?那你等我,我下去。”陸令精神頭又起來了。
第三,她說想和陸令一起嚐嚐死亡的味道。
“是的,人的一生,做的所有事情,其實都是在爲自己的認知買單。”
泄氣三分,接着掏出手機,給葉文興打了個電話。
“要是我分析,我感覺,她還是被控制了,但又似乎不是控制,這是很特殊的一種狀態,似乎,她是心甘情願被影響。”燕雨道。
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以後還能不能再重現?以後審訊的時候能用到嗎?
陸令想了十幾分鍾,也沒有想清楚具體怎麼回事,這才躺下,準備睡個回籠覺。
肯定還有後半句,但是劉儷文不說.
算了,睡覺。
第四,讓陸令去看一部電影,叫《浪潮》。
就比如說奧運會,有時候銅牌獲得者會比銀牌開心,第二名自然是不甘心。
“陸哥,你沒事吧?”劉儷文有些擔心地看着陸令,從她的角度來看,陸令的狀態很不好。
這已經超脫了普通的心理學辨別真僞的範疇,而是已經接近讀心術。
“我似乎小看了一件事,”陸令道,“你提醒了我。向斌跟我說贏家通吃,後來,我吃到了什麼?”
“啊?”陸令一下子醒了七八成,“睡蒙了,走錯了!”
第五,向曉涵提到,沒有人能真正控制她。
啊…
如果陸令和向斌賭輸了,也就不存在後續向曉涵告訴陸令線索的事情了。
昂首挺胸出去,陸令先去了會議室,再去了辦公室,發現隊友都不在。
“向曉涵臨死之前告訴你這些,看樣子真的是關鍵線索。而向斌,似乎不想讓你知道這些。”燕雨有些皺眉。
欸?不對,劉儷文那邊還有燕雨的半句話呢…
“某種意義上?那應該算,認知對於一個人來說非常重要。”
“記得,錄像我都看了兩遍。你們倆玩的那個遊戲,我也研究了一下。不得不說,贏的是真漂亮,”燕雨笑着說道,“我認可你們的話,贏家通吃。”
今天是7月6日,大比武的最後一天,遼省的分數目前達到了685分,排名第二。
“燕雨,上次打賭我贏了你,說給我洗一個月衣服,對吧?”陸令說道。
…
陸令往水池裡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後走出去,擡頭看了一眼:“居然真的走錯了。”
第一,她說,想咬陸令一口。
“哦哦哦也是,我把那個都忘了。”陸令一下子想了起來。
“額沒事”劉儷文也是睡懵了的狀態,說話不咋過大腦,剛纔就不該喊住陸令。
衣服自己對抗熵增去了?
“不,還有前幾天,我去遼東市,向曉涵告訴我的那些事。我想起來,當時,我和向斌打賭的時候,向斌說,如果我輸了,我要去告訴向曉涵,她沒錯。這是當時的賭注,我當時一直覺得,輸了也無妨,輸贏的賭注嚴重不對等,所以我才答應了。”陸令看着燕雨,“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我告訴向曉涵這句話,向曉涵就不會找我,更不會跟我說那些線索?”
這一覺睡得是天昏地暗,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
“啥???”燕雨瞪大了眼睛,“你一個大男人,你就一條內褲!你讓我給你洗!”
“陸哥。”劉儷文突然叫住了陸令。
“是挺早的.不過,陸哥,你怎麼在女廁所?”劉儷文有些震驚。
“用腦過度,睡得又不好,死活睡不着了.這才四點多,你怎麼也醒了?”陸令反問道。
“也正常,我們前期不是在各鄉鎮搞了半個多月的活動嗎?當時很多鄉鎮居民都給我們提供了一些線索,後來越來越少,但不是沒有。這三天,這又有幾條線索,燕隊就帶我們一起處理了。”
“我也是第一次見,看樣子,她也是太累了。你們倆這兩天,真的是太辛苦了,我看你的臉色都不太好,肝腎都有些虧。”劉儷文仔細地看了看陸令,“陸哥,你回去接着睡會兒。”
“是。”陸令點了點頭。
“怎麼了?”燕雨有些疑惑。
迷迷糊糊的,陸令終於又睡着了。
坐到了牀上的陸令陷入了沉思。
“顯然你要說的不是這個。”
“確實不是,”陸令道,“還有一種形式,叫洗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