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0聽青春迎來笑聲羨煞許多人
簡安心想,這輩子不管是愛還是恨,都這樣不眠不休的過一輩子,不想再糾纏,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作罷,但是始終,你都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他還活着。
只要是還活着,終究是一個念想,在這個塵世間,無論你是多麼心心念唸的想要他去死,但是在她真的去死的時候,你一定不是那麼想,人們常說生命就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線,所謂的沒有盡頭,只是我們的肉眼看不到,但是並不是肉眼看不到的就沒有。
已經是深夜,聽到電話中的人說,他失血過多,讓她快速的趕過去。
簡安沒有去理會電話中的那個人說的那句顧夫人,她的心中唯一想的是希望他沒事。
她恍惚的想起了很多年前她眼睜睜的看着顧城死去的時候,她是那麼的心痛,那個時候是假的,那麼這一次簡安也希望是假的,這樣的話她都會心安一些,不知道爲何,她的腦海中總是迴盪着前些日子她所說的那一句話,你明明沒有死,爲什麼我卻成爲了殺死你的殺人犯?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真的要他去死的。
簡安趕到車禍地點的時候,一地都是鮮血,簡安看着躺在那兒的顧城,淚水早已模糊了眼睛,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是一個趔趄的就奔到了他的身邊。
他還睜着眼睛,簡安蹲了下去,蹲在了他的身邊,他望着她虛弱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他說這嘴角就微微的裂開了來,露出了一個笑容,簡安看着他全身都鮮血,着急的說道:“我們去醫院,顧城,我們先去醫院。”
簡安伸手扶着他,說要去醫院,他的手上沾染了紅色的鮮血,染在了她的手心,格外的滾燙。
簡安胡亂的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但是透着路燈的光,看着顧城蒼白的臉色,還有那快要毫無神色的眼睛,她的雙手和身子都顫抖了起來,話語哽咽的說道:“阿城,我說的都是胡話,你不要放在心底,我原諒你的,我沒有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我們先去醫院。”
顧城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樣子,緩緩的伸手給她擦去淚水,虛弱的說道:“我說要給你最好的,但是弋弋,一切都是命運,到最後我給你的,竟然是最糟糕的,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是你,弋弋,對不起。”
他的話語虛弱,話語越說到最後聲音越小了下去,簡安輕輕的抱着他,其實看着一地的鮮血,大概已經明白是無力迴天了,能夠等到她來已經是純屬奇蹟了鰥。
“沒事,我原諒你了,阿城,我不怪你,只要你好好的活着。”簡安語無倫次的說着,她早已經是慌亂不安。
“弋弋,回家吧。
這是顧城這一生給簡安最後的話語是,就是讓她回家,他沒有再說對不起,也沒有說他愛她,只是讓她回家,可是簡安想問,她哪兒還有家可回?她最終該去的地方該是哪兒?父母的身邊她不能回,可是除了爸媽的身邊,她哪兒還有家呢?
顧城最後死在了簡安的懷中,簡安看着他安靜的面容,哽咽着問道:“顧城,你告訴我,我該回哪兒呢?你告訴我,我該回哪兒?“
他是死在了簡安的懷中,可是骨灰最後卻是被陳漾帶走了的,陳漾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當中,簡安心想,顧城說的那一句回家是想他們一起回家,但是她不是他的誰?她沒有資格代替他做任何的事情,因爲他還有一個就結髮的妻子。
曾經的簡安是一個信緣的人,她會明白,世間的情緣,是該聚得聚,該散的散,緣分盡時,一刻都不曾停留,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不如一株早,草尚可經歷春榮秋枯,而人與人之間那可憐的淺薄的緣分,則如同夢一場,夢醒了之後,你佇立在涼風的窗前,發覺自己又回到了生命的最初,一無所有。
只是這樣的一無所有,是否還是最初來的赤條條一樣,不曾沾染一絲的塵埃,我們是否還如同最初的那般的純潔?
簡安躺在牀上睡着,已經有很多很多沒有醒來了,她似乎在做夢?
簡單站在她的牀前輕聲喊道:“年糕,吃飯了。”
她喊了一聲,聽不到簡安的回答,接着又喊道:“年糕,醒醒。”其實她知道簡安根本沒睡着,她已經好些天都是這樣的狀態了,蘇祁本來是她的心理醫生,可是當他拒絕治療的時候誰也喊不醒,只要喊不醒,誰說什麼都沒有用。
簡單出來之後蘇祁正在外面給她做飯,看到她出來之後蘇祁問道:“她答應你了嗎?”
簡單搖了搖頭,說道:“叔叔,媽咪在做夢,我們讓她安靜一下,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蘇祁看着她,微微皺眉,沒有多說什麼轉身繼續煎牛排,弄完牛排之後他又熬了點粥給簡安端了進去。
那天晚上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着急,他都是第二天顧城被送進火化場的之後他才知道這樣的事情,簡單給他打了電話他到那兒的時候只是看到她遠遠的站在一旁的樣子,身上的長裙沾滿了鮮血,頭髮上也是,整個人狼狽得不成樣子,比很多年前他遇到他
的時候還要狼狽。
她就那樣的站在那兒,不少的工作人員都站在遠處看着,可是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不知爲何,就連他都有些發怵,生怕一下子就驚擾了她。
那個女人抱着顧城的骨灰盒走了的時候,她一直在後面跟着,遠遠的跟着,蘇祁知道,那個人就是顧城的老婆,而她和顧城,到最終其實什麼也不是,到最後,她就連抱着他的骨灰回家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女人上車之後,她一直跟在後面追,她沒有哭,但是眼睛中絕望無神,她一直追一直追,蘇祁只是遠遠的看着,她似乎摔倒了又爬起來,那個女人和她說了什麼他並不知道,但是這樣的行爲對簡安來說是多麼的殘忍。
愛上一個人是一個人劫難,簡安愛上了顧城,就是她前半生的劫難,初遇的時候,她拉着他的手說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蘇祁看着這個陌生的女人,不,那個時候她不能稱之爲女人,只是一個女孩,只是衣服有些破舊,但是很乾淨,她抱着一個孩子,那個時候他以爲那是她的弟弟妹妹,在那個黃昏的夜晚,他就這樣看着她的眼睛,然後就點了頭。
而那天,顧城和陳漾都已經走遠,他追上她的時候她說:“蘇祁,阿城說讓我回家,我知道,其實他是想要我和他一起回家。”
蘇祁的十指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握成了拳頭,他此生所遇到的人,不管是誰,說出來的話他很少入心,但是面前的這個女人,她在最絕望的時候說出來的話,一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話語,都曾讓他那麼痛徹心扉。
他抱着她回家之後,洗漱乾淨換了衣服,她進了臥室躺着睡覺就再也沒有出來,這一過就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
躺在牀上的她看着很虛弱,面色也很蒼白,簡單說她在做夢,我們都不要打擾她讓她靜一靜,但是她要是一直在這個夢中不醒該怎麼辦呢?
蘇祁喊她她不答應,蘇祁也是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但是她就這樣不吃不喝的很快就會受不住的,沒有辦法蘇祁讓人給她掉了營養液。
就在蘇祁出去之後,簡單拿着手機,在屋內左右徘徊,她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打這個電話,她也不知道她打了這個電話那個人會不會來,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了簡安的屋門口,看着牀上的簡安,在她的印象裡,她從來沒有看到簡安這樣絕望過。
猶豫了很久的她最終還是打通了那個電話,她的手指微微的顫抖,想起曾經說過的話,還有她們的離開,她忽然有些想念沈靖柔,有些想念在臨安的日子。
打通電話之後,熟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簡單咬了咬脣說道:“爸爸,你在那兒?”
西衍接到簡單的電話的時候,他的心都是顫抖的,許久才喚道:“大咪。”
或許有些時候,血緣關係還依舊是這個世上最難以割捨的,聽到西衍的聲音,簡單的眼淚就緩緩的掉下來了,這麼多天,她都不曾在蘇祁的面前哭過。
“你和你媽咪還好嗎?”西衍問道。
“爸爸,媽咪很不好。”簡單知道,若是換成簡安,在一個曾經傷害了自己,拋棄了自己的人的面前承認自己很不好,是多麼的不容易,但是現在的簡安,就連蘇祁都無從下手,她只好找西衍。
“大咪,你開門。”西衍的話語在電話中響起,簡單的眼中閃過一絲的不可置信,但是她電話都不曾掛斷就衝了過去扒開屋門,西衍就站在那兒,靜靜的站着。
簡單手中的手機一個鬆動就掉在了地上,發出了碎裂的聲響,對於簡單來說,她恰好打了電話,西衍就恰好的出現,她雖然說過很多話,但是此時此刻她怎麼顧得了那麼多。
“爸~爸~”當她喊出了這兩個字的時候,哇的一聲也就哭了出來,西衍抱着她,只是靜靜的抱着,他來了這兒的第四天終於找到了她們母女住的地方,他原本只是來看看她好不好,只是看看,遠遠的觀望不去打擾,她只要好好的就行了,再也別無所求。
那些不堪,就這樣伴隨着他,他沒有勇氣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就這樣一個人埋葬。
所以他眼睜睜的看着顧城來了,然後顧城死了,他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叫蘇祁的男人照顧着她們母女,他心想,若是有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着她和大咪,他也放心,也會安心一些。
但是當他接到簡單的電話,說她們很不好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走進屋裡,看着牀上的簡安,整個人比在臨安的時候還要消瘦,原本她就是身材高挑,以前零食不離嘴,所以還有一點點的肉,而現在,她的兩個顎骨都漸漸的顯現出來了,她到底是有多心痛,纔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愛着她,眼睜睜的看着她個顧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走到山窮水盡,只是他沒有看到最後事情的發生,若是他看到,若是他在酒吧認出那就是戈弋,也不會成爲後來的樣子。
西衍總是這樣想着,可是他知道,幸運的是他再後來才遇到簡安,幸運的是他們沒有把罪孽一
直繁衍下去,不幸的是簡安一個人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這些都是不幸的。
簡單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媽咪,爸爸來了。”
簡單以爲簡安會睜開眼睛,至少會看看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她一動不動的就像是已經毫無氣息的一個人一樣,看着是毫無氣息了,可是在過了大概兩分鐘的時候,卻看得簡安的眼角滾落的眼淚,那一刻,西衍的心中酸楚,一瞬間就涌上了心頭。
簡單把手中的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便緩緩的退了出去,這個時候,或許西衍和簡安會有很多的話要說。
西衍拉過了椅子,坐在簡安的牀邊,他知道,簡安沒有睡着,只是閉上了眼,她只是想要一個人沉浸在那個世界中,就只是想要一個人記着那些過去。
“安安,你就不想醒過來看看後來發生什麼了嗎?”西衍呢喃這問道。
簡安沒有說話,只見西衍緩緩的打開了電視調到了娛樂頻道,上面是顧城向全世界承認他不是顧霆,而是顧城,他講述了所有的經過過程,他還講述了那個當年被殺的真相,而這些話語一出來,所有的人才知道,原來戈弋並不是殺人的兇手,蔣碧到最後因爲擾亂公務被警察拘留判刑,而戈弋也因爲顧城講述的真相最後討得清白。
簡安的的腦海中紅一直迴盪着她對顧城說的話。
“你明明沒有死,我卻是殺死你的罪犯,難道你能給我清白?我曾叫戈弋,我曾在流~亡中發生火災,面目全非,你能夠讓我成爲曾經的模樣嗎?顧城,十六歲,我站在法院等着宣判,十六歲,就算是你曾背叛了我,可是我還是愧疚得一度想去死,顧城,你在我的十六歲我被我殺死了,爲此,我付出了代價!顧城,你能夠讓時間倒回去嗎?能夠讓我重活一次嗎?你什麼都做不到,你憑什麼想要一句對不起就換一句沒關係?憑什麼?”
她說得是那麼的理直氣壯,可是如今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是在顧城死後,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是一場夢一樣。
顧城說:“弋弋,我們說好要一起長大,一起大學畢業,然後結婚,然後會有幸福的生活,我們都說好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拋棄你,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你置於那樣的境地,一切的一切我始料未及,雖然不是我所想,但是這一切都是因爲我,我並不愛她,卻娶了她,我愛着你,卻不能娶你,我在兩難的境地裡遊離,哥哥走了,走得太快,我沒有辦法對母親視而不見,我沒有辦法,弋弋,這一輩子就當是我欠你的。”
簡安聽着顧城說那些話,沒有多感人,只是經歷過的人會明白,三言兩語的道盡了多少的心酸,顧城他何止是欠了戈弋,他也欠了他自己,他也欠了他自己一個交代,十六歲的戈弋沒有了青春,什麼都沒有了,十六歲的顧城連自己都沒有了,他頂着顧霆的名字,遊走在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面,家族的鬥爭,也讓顧城失去了一切。
他後來一直都在找她,找到了之後也把她帶回來了,就這樣守着,那個時候被明白,他則要的守着心裡何曾不煎熬,換成任何一個人,怎麼能夠不痛心?
只是在簡安的心中,他的欺騙和背叛,同樣的讓人絕望,他的不承認,讓她失望,當他一遍一遍的說着顧城已經死了的時候,就是一針一針的紮在她的心尖上,她多想問顧城,說自己已經死了,是不是很開心?她一直想問,但是她問不出口,當她也真的問不出口的時候,也就放棄了,那個時候恰好在西衍的身邊,久而久之,她以爲就這樣也就淡了,也就散了。
不管是散了還是老死不相往來,她知道他還活着,承受着她無數的怨念和恨意,如今他是真的死了,化成了無數的粉末,放在了哪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裡,顧城曾經說過很多的話,只是一句都不曾圓滿,他說他們會一起長大,但是還沒有變已經全數變遷,他說過他們會結婚,但是他被逼無奈的娶了別人,而她也嫁給了別人,全身都是上,所幸的是,他有一個孩子,而她也有,而遺憾的,這兩個孩子都不是他們的孩子,那個孩子不會喊簡安媽媽,簡單也不可能喊顧城爸爸,僅是如此。
後來顧城說,她什麼都有了,就是不開心,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她開心,但是簡安並沒有做到開心兩個字。
事到如今,她能夠想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有多麼的無能爲力,她的開心與悲傷和他再也沒有關係,簡安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天顧城門外,她和西衍在屋內,他聽到的那話語和聲音是多麼的絕望和心痛,西衍不會說,顧城也不會說,而簡安也一無所知,就這樣把那些曾經受的傷埋葬在心底,也就這樣隨風飄散。
簡安聽着顧城的話語哭得絕望,西衍靜靜的看着,他唯一能給的,其實已經是此生他都不能夠給予的,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從很小就跌跌撞撞的走到現在,想着她的倔強,想着她的決絕,想着她的失望離去,而他,再也無能爲力。
簡安說,我們說好一起長大,卻不知道長大之後會這麼痛。
有人說,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忘,第二最好
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可是如果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認識誰了,也許就是真正的安靜了,只是那樣的岑寂還算得上是人間煙火嗎?
也有人說,既然落入凡塵,就該遵守凡塵的規則,不懼生死,敢愛敢恨,縱容被煙火嗆得淚流滿面,也要孤注一擲不留後路,話雖然如此,可是當你被風雨雪霜被千刀萬劍割得千瘡百孔時,誰又來爲你療傷?
簡安看着西衍,第一次,他們說起顧城的時候他們沒有吵架,西衍只是靜靜的聽着簡安說,而簡安也只是輕輕的訴說着,訴說着以後曾經的美好,只是曾經越美好,就越讓人心痛,蘇祁回來了,他也從沒有想過他毫無辦法的簡安會靠在另一個人的懷中訴說着那些不爲人知的往事,而他們,此時此刻,都像是騙蕩在人間的塵埃,不知該落向何處,也不知何處是家。
簡單看到了站在臥室外面的蘇祁,聽着簡安和西衍的談話,她勾着蘇祁的手指,仰頭望着蘇祁說到:“叔叔,對不起,我只想要大咪好好的。”
蘇祁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輕輕的笑道:“沒事,她好好的就好,你也要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