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個都跟女巫一樣，會讀心嗎？”浦傑嘆了口氣，攤開在柔軟的大沙發上，剛準備好撩撥一下氣氛的熱情嘩啦一下被澆滅下去。
“因爲你欲言又止好幾次了，應該是有話想說好幾天了吧。”孟沁瑤的眼睛盯着杯子裡晃盪的酒漿，神情迷離，看不出心情好壞，“憋得辛苦嗎？”
“不辛苦，因爲……實在不是什麼容易開口的事。”他隱約意識到，自己似乎被薛安聽說這打算的喜悅衝昏了頭。
他忍不住想，這個打算可能確實太蠢太冒失太沒有可行性，也許，還是取消了，就按一般家中紅旗不倒男人的玩法來就好。
他應該尊重這個社會的正常運行方式，養情人，就要偷偷摸摸。
“是想說你和薛安的關係嗎？”沒想到孟沁瑤挑到了這件事兒上，“說真的，浦傑，我已經表態，對你其他女人的事情不過問了，你不用這麼懷疑我的信用吧？就算你真的和薛安有什麼，在我的角度，比較關心的還是這會不會影響你和薛超的關係。經紀人和客戶的紐帶其實很脆弱，私人關係有時候真的是維繫合約的重要因素。薛超的性格，你比我瞭解。”
“我知道。以前薛安不得不從事那種行業的時候，聽到流言蜚語的薛超就痛苦到和姐姐冷戰。我確實顧慮着這件事，所以……”他不自覺地回答，說着說着才意識到不對，馬上改口，“呃……小瑤，我其實沒找到合適時機開口的不是這件事。你搞錯了。”
孟沁瑤挑了挑眉，顯得有點吃驚，“那是什麼事？”
“好吧，你生氣我也認了。”浦傑自暴自棄一樣地開口說，“我知道這個想法愚蠢衝動不顧後果一點也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感受，可我就是這麼想過了，我不願意隱瞞，我希望我喜歡的女人都知道我在想什麼。如果這糟糕到會讓你們都不開心，那ok，這還只是個想法，我取消掉就是。”
孟沁瑤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啊，到底什麼想法，說說看？是公事嗎？有些看上去很愚蠢的商業計劃，有時候不是沒有嘗試一下的可能性，公司的核心收益全部依靠你的眼光，我覺得你可以說來聽聽。”
“不是公事。是私事，而且，是事關我，你，和我的其他女人的私事。我覺得應該在訂婚前讓我瞭解你對這件事的態度。這想法在我腦子裡轉了好一陣，我需要知道一個明確的結果，行，還是不行。”
“說吧，除了退婚這件事，別的我覺得都可以商量。”孟沁瑤收起了笑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帶着一絲惆悵，淡淡道，“當然，如果你突然非要悔婚不可，我也不會仗着發生過的事就對你糾纏不休。我有我的尊嚴，我可以把它放低，但不會把它放棄。”
“不是不是，你別猜了，我說。”
於是，浦傑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心裡那個不成熟的念頭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一氣呵成，說完之後，就跟解脫了似的，長長吐了口氣，一攤手，說：“好了，小瑤，你可以開始發表意見了。”
“所以……你上次問我，這套房子多少錢，其實是在估計預算？”她脣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斜瞄着他，說。
“不全是，我也想讓你結婚後住得比現在更好。我聽人說，女孩子出嫁後如果過得還不如從前，那爲什麼要結婚？我覺得還挺有道理。起碼……得讓你搬到獨棟別墅吧？我現在又不是花不起。”他說完，小聲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確實主要是爲了計算實現我的目標到底要花多少錢。”
“方彤彤怎麼說？”孟沁瑤的口氣依然平靜，平靜得讓他心慌。
這倆爲什麼都這麼在乎對方的想法。
“她……不是很高興。好吧，起初應該是很不高興。她覺得我考慮不周，沒有顧及到大家的情況。比如……鄭馨。這個確實是我的錯，但我即使考慮到，好像也於事無補，不原諒我的家長，我就是不照我的想法去做，也一樣不會原諒我。”
浦傑還是沒料到，這個問題其實隱藏了一個小小的地雷，而他很乾脆地踩了上去，用力的一腳踏下。
孟沁瑤突然喝了一大口酒，跟着，曲起食指，蹭掉脣邊的痕跡，伸出舌頭輕輕舔掉，緩緩說道：“果然，你先去徵求她的意見了。”
嘿……這個思維邏輯便是沒料到啊！浦傑頓時愣住，尋思半天，才小聲說：“我就是覺得時機合適先問一下，之前我還問過薛安了，不是第一個問的彤彤。”
“那你爲什麼一直憋着不敢問我？”孟沁瑤放下酒杯，淡淡道。
“因爲……”他啞然片刻，才接上話頭，繼續說，“因爲我覺得你是最有可能不開心，甚至爲此而難過的。而且，於情於理，你都有這個資格。”
“浦傑，你應該知道，你說的那個打算，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孟沁瑤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自己渾圓的膝蓋，眼神顯得有些迷離，“你讓我妥協的部分，有些太多了。”
“有得商量嗎？”他捂住臉上下狠狠搓了搓，已經不抱今晚可以享受甜蜜一夜的指望，頹喪地問。
“今晚沒有。”她搖了搖頭，“至於將來……除了方彤彤，我不太可能樂意看到其他你的女人住在咱們附近。我更不贊成你把大筆金錢投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裡。你知不知道幾千萬可以幹多少事？”
果然，孟沁瑤的想法總是會很快轉移到利益衡量上，浦傑只好試探着說：“說不定那樣我心情愉快，會有動力盡快賺來更多個幾千萬。”
這其實已經是他有了近乎擡槓念頭的隨口反駁，可沒想到，孟沁瑤卻皺起了眉，認真思考起來。
似乎在想，讓浦傑開心是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沉默而略顯緊繃的氣氛持續了很久，孟沁瑤緩緩站起來，說：“你回去吧。今晚我想靜一靜。我覺得，我需要冷靜一下，仔細思考。我叫小丁送你。”
“不必了，這麼晚，我叫個專車回去吧。”他拿出手機，無奈地告辭。
坐上車往家趕去，浦傑望着車窗外閃過的路燈，滿心沮喪。
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就成功靠自己的笨拙和愚蠢，惹怒了幾乎所有愛他的女人。
他這才隱約覺得，此前自己似乎被方彤彤慣得太厲害了，以至於飄飄然到認爲世界就該繞着他來旋轉，女人就該爲了他的愉悅而妥協。
什麼時候……自己變成了這麼令人討厭的傢伙了啊。
心情沉重地回到家，屋裡已經黑了燈，他本來以爲方彤彤還在生氣，轉念一想，自己也沒說今晚回來。只好輕手輕腳換了衣服，在客廳的衛生間洗了個澡，摸進了臥室。
才十點半不到，她今晚睡得也真早，是和梅盈袖聊累了？
他有點納悶地掀開被子，悄悄爬上牀，想了想，決定還是摸黑摟住她一起睡比較能治癒此刻的心頭痛。
可沒想到，原本只要一伸手就會自然而然於夢中挪進他懷裡的人，竟然突的顫了一下，驚叫了一聲。
他這才注意到，空調被下的女孩，穿了頗爲保守的睡衣。
那驚慌失措坐起來扭開臺燈的，竟然是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