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現在場合不對,浦傑真想就地查一下自己現在到底是大福還是大厄。但這個念頭才一閃過去,他就意識到,是自己非要叫方彤彤帶梅盈袖來球場的。
沒錯,這全都是他自己找的。
他非要讓所有人都來看這場球,他非要當着鄭馨父親的面坐在孟沁瑤身邊親親熱熱,他非要在這種明知道不恰當的時候上去展現自己所謂的坦誠。
這和運氣無關,這就是一個花式作死求仁得仁的故事而已。
腦子裡一片混亂,他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可張了張嘴,只嚐到了鼻血的味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鄭父倒是被他鼻子飆血的模樣嚇得停了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打。
保安已經把這個通道迅速清場,沒了閒雜人等,看熱鬧的倒是隻剩下了傑耀公司的內部人員。
而凡是在公司上班的,都知道這會兒沒有別人說話的份。
因爲孟沁瑤就在最前面站着,帶着一種微妙的表情注視着捱了揍的浦傑。
她看上去很平靜,只不過,她的手卻在修長的腿邊,緊緊握成了拳。
“你打夠了吧!打夠了沒有!”鄭馨靠着牆,臉上的妝已經全部哭花,一塌糊塗,她衝着父親無力地喊叫了兩聲,看向一臉愧疚的浦傑,突然感覺到無比的惶恐,她連忙伸出手,跌跌撞撞地過去拽住了他的胳膊,顫聲說,“浦哥,我……我沒有覺得難過,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浦哥……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不要……不要想和我分手。”
浦傑渾身一震,連忙用還算乾淨的手背狠狠拍了拍額頭,壓下了剛纔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柔聲說:“不會的,鄭馨,我承諾過,只要你不變心,你就永遠是我的女人。我答應的事,絕不會反悔。”
“你們這叫什麼狗屁關係!”鄭父的怒氣又燃燒起來,他一把扯過女兒,雙手抓着她吼道,“雯雯!你到底是有多賤!滿大街的好男人都死光了嗎!他有未婚妻了!他揹着你找未婚妻了!你怎麼還不清醒過來啊!”
“他沒有揹着我……爸,我說了……是我樂意的。”鄭馨捂着臉低下頭,羞恥和痛苦彷彿又快要把她拖進暗無天日的深淵中。
方彤彤嘆了口氣,用力甩開梅盈袖抓着她的手,大步走了過去。
“彤彤……”鄭馨擡起頭,看到浦傑羞愧地讓到一邊,趕忙求助一樣地說,“彤彤……我該怎麼辦?救救我……”
在一臉迷茫的鄭父面前,方彤彤張開雙臂抱住了鄭馨,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面頰,小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鄭馨咬緊嘴脣,跟着閉上眼,用力點了點頭。
方彤彤拍了拍她的背,放開手,走到了鄭父面前,很輕很輕地說了一段話。
浦傑連忙轉過身,但來不及聽清前面的,只聽到了最後半句:“……吶,而這,就是我想做的。”
跟着,她轉過身,邁了兩步,站到他面前,突然揮起了右手,向着他的臉狠狠扇了過去。
彷彿有根針狠狠扎進了心頭,浦傑渾身一縮,閉上了眼。
但他並沒有躲。
以他的選擇,這些女人不論誰想要打他一頓出氣,他也無話可說。
這一巴掌卻沒有真的落上來,那柔軟的手掌在最後停住,輕輕撫摸上他的鼻樑,緩緩挪下,擦去了剩下的那些鼻血。
“阿杰,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現在覺不覺得,你有點太天真了?”她微微皺眉,在他領口上拍了拍,說,“跟孟姐回家吧,不要在這裡繼續激怒鄭叔叔了。那是個合格的父親,你想要在氣頭上安撫他,就只能拋棄我們現在去跟鄭馨領證結婚。你做得到嗎?”
孟沁瑤緩緩走了過來,開口說:“我把人帶走,沒問題嗎?”
“孟姐,”方彤彤淡淡一笑,輕聲道,“你們下個月就要訂婚了啊,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孟沁瑤盯着方彤彤,那眼神,就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似的。
方彤彤也回望着她,不閃不避,不卑不亢,不憂不喜。
那邊鄭父的表情卻十分奇怪,他有點生氣的把女兒拉去了角落,帶着近乎絕望的痛苦眼神流着淚壓低聲音質問着什麼。
鄭馨抿緊了嘴,一言不發,只是不停地點頭。
“走吧。”方彤彤擺了擺手,“你們兩個以後還要管理公司的,想在這裡因爲狗血言情電視劇的情節喪失起碼的威嚴嗎?趕緊走吧,我還指望阿杰養活我吃喝玩樂呢。”
“可鄭馨……”浦傑開了一下口,就又閉上。
他的確沒有留在這兒的意義。
他只會讓情況陷入僵局,而且,這個死結根本解不開。
因爲他做不到唯一的正確答案。
他閉上嘴,擡起手擦了擦鼻下的血,邁步走向出口。
孟沁瑤倒是記着後面還有羣看熱鬧的下屬,扭身板着臉道:“大家也都散了吧。”
老總髮話,又有誰還敢接着擺出看戲架勢。
坐到車上,浦傑的樣子把小丁嚇了一跳,趕忙給遞上了幾張紙巾。
不願意當着小丁面多說什麼,往孟沁瑤家去的路上,贏球的喜悅一掃而光,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心事重重。
這大概是他們兩個邁出最後一步之後,氣氛和感覺上最缺乏激情的一次約會。
擦過藥,吃了頓簡單的外賣,在電影間看了部高清文藝大片,浦傑才一點點從消沉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浦傑,你最近這陣子……好像不太對勁。”出來坐到沙發上,孟沁瑤倒了一杯紅酒,略略一醒,抿了一口,輕聲說道,“你要是有什麼話非說不可,就趕緊說吧。你實在不太會瞞事情。”
“呃……有那麼明顯嗎?”浦傑乾笑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好像在親密的女人面前就藏不住心事,簡直愧對三十多的年紀。
“你的心事太好猜了。”她拉了拉睡裙的下襬,擋住半截渾圓粉白的大腿,輕聲說,“你是有什麼難以啓齒的打算,原本準備等到我舒舒坦坦百依百順的時候,再跟我商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