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浦傑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趕緊把其他窗口關了，專心等着對面的回覆。
“事到如今我就私下跟你說實話吧，網站開到現在就快一年半了，各方面一直都沒什麼起色，當初公司藉着市場的風口進來，存着撈一筆熱錢就走的心思，可到現在投資花了不少，力捧的書也沒換來多少回報。對外面的牛雖然吹得挺大，但自己人心裡都清楚，驢糞蛋子表面光罷了。”
浦傑想了想，回了一句，“可我看最近訂閱的數據不錯啊。”
“就幾本不錯而已，你的書沒怎麼佔大推薦就能起來我也覺得挺神奇，其它書就不行了。”編輯發了個嘆氣的表情後，接着說，“結果屋漏兼逢連夜雨，書站吃了一場官司，最近可能要迎來一場大檢查。”
“什麼事兒啊？侵權？抄襲？”浦傑一時間想不出怎麼書站就成了被告。
“別提了，是你們那地方的兩口子，不知道怎麼找了個無賴訟棍，他家孩子在面捲入殺人事件被判刑，之前正好特別喜歡看咱們網站的幾本書。哦對，裡面就有你那兩本。他們把兒子書架上的書翻了一遍，打印了其中不少內容，起訴咱們網站傳播不良訊息。好幾家網媒都去你們那兒採訪過了，那倆夫妻還滿世界舉報，估計這幾天網站就要暫時封閉。”
“這都是什麼事啊？”浦傑忍不住回覆，“好吧，就算書站不爲掙錢就該教書育人保證大家健康茁壯成長個個日行一善好好學習，就算那些傻缺家長不需要爲自己孩子負責光管啪啪啪了生下來就行，就算學校什麼地方全沒責任那孩子以前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好學生看幾章就溜門撬鎖無惡不作，不就是爲了錢嗎？送老虎嘴裡臉都沒了還敢告動物園呢，這個都不奇怪，網站過了風頭應該就沒事了吧？”
“關鍵上頭不想幹了。主編得到點風聲，提醒我們準備找新東家，他最近也要離職了。”編輯那邊隔了好半天，回覆了幾句，“吉普兄，我一直挺看好你的，我離職之後，你這本多半也寫不下去了。這公司恐怕要樹倒猢猻散，我想想辦法給你改了新書的簽約狀態，合同不是還沒回寄嗎，我給你做廢了。別被綁在這破船上了。”
“也就是說，我得換站？”
“樹挪死，人挪活。你寫得好，去哪兒不比這兒強。你要還打算寫這本，我就找機會趁關閉期間把你書404了，你明天章節裡提示一下讀者加羣，免得新動向他們看不到。就這樣吧，還有幾個作者我得通知一下，我先忙去了。”
“我最後問一句，起訴咱們網站的那家人，姓什麼？”
那邊還以爲他生氣了，隔了一會兒回覆說：“咱們網站確實有不對的地方，那麼多宣揚血腥暴力的內容爲了爽快還是給推薦出去，你就別惦記着報仇了。”
“不是，我就是覺得……我可能認識他們家。”
“這樣嗎？他兒子姓董，你有印象？”
董……保捷。腦子裡頓時清亮起來，浦傑一直等待無果的一波反噬，終於悄然降臨。
“不。不認識。你忙吧。”他結束了聊天，關掉聊天工具，打開手上十多萬字的存稿，和已經發布的十多萬字，心血凝聚的孩子，這就要找新家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目前離網文圈中游恐怕都還有一定距離，離了這個編輯的推薦，離了小站容易出頭的環境，再想有目前的收入，需要的可就不光是加倍的努力，還要有一定的運氣才行。
深呼吸了幾次，他去涼臺站了一會兒，方彤彤恰好回宿舍給他發了信息，他就在那兒吹着夜風，跟她聊了一會兒。
“不就是換個站嘛，我還覺得那個站太小了呢，小廟容不下大菩薩，它不關我都想勸你跳槽。”她的聲音還是充滿了能讓人振作的活力，讓他恨不得從話筒鑽進去變成信號傳到她身邊，看着她說會兒話。
“感覺我這會兒要是能看看你就好了，心情說不定會好很多。”這樣的玩笑他之前也開過，一般她都會說那你來我學校吧，宿舍十一點鎖門，你趕得上我就下去見你聊幾分鐘。
可今天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後，把語音信息掛斷了。
惹她生氣了嗎？浦傑心裡咯噔一下，背後的毛孔都忍不住縮了一縮。
但馬上，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視頻聊天的呼叫。
他連忙站起來衝回臥室，對着鏡子用手指匆匆梳了梳頭，在牀上找了個光線比較好的角落，摁下了接聽。
“你幹嘛這麼慢？我掛斷後你不會一緊張把手機丟樓下了吧。”方彤彤帶着笑意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那邊光線有點暗，一時間看不清是在哪兒。
“沒，我換個亮點的地方接，你這是哪兒啊？好黑。”
她大概剛洗了頭，一手還用毛巾撥拉着溼漉漉的長髮，拜軍訓所賜，她的膚色比之前更健康了一些，也瘦了少許，但大大的眼睛笑成月牙的時候還是那麼可愛。
她調了一下攝像頭角度，嘴裡說：“在我的下鋪呀，照顧舍友**，我拉上簾子啦。你可別太大聲，我們宿舍學霸已經躺了，吵醒她人家要討厭我的。”
“哦，”他趕忙壓低音量，“我知道了。”
“怎麼樣，心情好點沒？”她對着鏡頭點住嘴角擺了嘟嘴瞪眼的惡搞造型，吃吃笑着說。
他開心地笑着點點頭，“一下子就好多了，比新年聽到馮老師那句想死你們啦都管用。”
“你這個參照物找的，真沒說服力。”她故意瞪起眼，“好歹你也想起蔡老師啊，起碼是個女的，年輕時還挺漂亮。”
東拉西扯聊了幾分鐘，浦傑的心情確實大幅好轉，可方彤彤問起他之後什麼打算，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那邊抿着嘴脣想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膝蓋，說：“你以前來過我們學校嗎？”
“沒有，我在那兒上學的同學跟我關係都不怎麼樣。”
“那禮拜天來找我玩吧，我請你嚐嚐我們食堂的飯。讓你知道什麼叫人生艱難。”她皺起小臉，擺出個誇張的痛苦表情。
這下，煩惱一掃而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