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郎從牀上起來,陽光直刺他的眼睛,他微眯着眼睛。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還沒有待他說話,蘇黎便徑直走了進來,伸出白嫩的手掌,掌心放着一卷竹簡,對他道:“諾,我師父給你的東西。”
他響起了數日之前的事情,便對蘇黎道:“前幾日的事情,我對不住公子,望公子能寬街在下。”
蘇黎冷哼一聲,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看來那天李三郎威脅她的事情,她始終不能釋懷。在她走後,李三郎翻開竹簡,將上面的信息全部掃過,而後臉色變得有些沉重,眼眸當中還有些抉擇,顯然郝任在竹簡當中提出了一些他無法抗拒的條件。
在他看過竹簡後沒有多久,竹簡突然燃燒起來,變成了灰。他彈了彈手掌,將灰燼倒在火盆當中,心中在思考上面的那些條件。
蘇黎來到郝任書房的時候,正見他在收拾東西,便問道:“師父,你打算出去嗎?”他搖了搖頭,道:“這是給你準備的。”
“給我準備的?”她有些吃驚。郝任點了點頭,道:“我要讓你去東海之濱一趟,在那裡請來三位故人。青州即將變天,你也暫時在那裡躲躲,而且此行路上不安穩,我讓李三郎陪你一起去。”
“是他,我不要!”她拒絕道c,.。郝任的臉色冷了下來,道:“這是命令。”
她從沒有見過郝任如此嚴肅說道,心中有些畏懼,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郝任將東西交給她,她帶着東西剛剛出書房,就見到李三郎已經在那裡等她。她從李三郎身邊經過,沒有說任何的話,徹底將其無視。
蘇黎和李三郎離開之後,郝任的神色也漸漸冷了下來。
青州即將迎來浩蕩,而他要尋找的東西也終於有了眉目。
根據情報,黑袍十天之前曾經在青州出現過,而跟隨其後的逍遙子更是讓他確信了這條消息。他不知道黑袍因爲什麼緣故出現在這裡,卻知道他已經距離曉苒很近了。
……
臨淄城的血雨腥風並沒有因爲海陽幫的覆滅而停止下來,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勢頭。每日都有許多的官吏因爲齊王刺殺案牽扯進去,入了刑部大牢。
接連一個月,其餘的三大幫派也逐漸地被吞併了。取代三大幫派的是一個叫阿里門的組織,沒有人知道它的來歷,只是知道,它在十一月十一日晚,以雷霆手段震懾了三大幫派,綜合實力已經達到了‘門’的行列。
竹林賢者會在郝任的掌控之下,一直收縮自己的勢力,不僅閉門不出,就算是上門的軍火生意也被推辭掉了。
十一月二十日,齊王宮下發消息,讓新陽候暫代齊王管事,並主持召開昇仙會。
在作出這份決定之後,新陽候以齊王的名義,連續十三道旨意召回在海河作戰的丞相王友明。
……
“宰執,這是臨淄來的旨意。”細皮嫩肉的宦官將蓋着齊王印章的竹簡恭恭敬敬地放到王友明的面前。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卷竹簡,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是第幾道了?”他沉默了片兒,問呆在自己身邊的偏將。
這位偏將是他的內侄,算是河西王家的一門偏支。偏將聽他問話,立刻答道:“這是第十三道了。”
聽到這話,王友明不禁笑了起來,道:“曾聞中古之時,奸臣李檜曾以趙高宗的名義,召回駐守在東海之濱抵抗妖族的神將恆陽,並用莫須有的罪名將其殺害。我從未料想到,老夫只是王國之內的一位內相,也能讓新陽候用這種手段。”
偏將一聽這話,立刻知道這旨意當中肯定包藏禍心,當即跪倒在地面上,懇求道:“齊王昏迷,新陽候又只是好犬色之輩,此刻宰執若是回到臨淄,定當是凶多吉少。”
王友明嘆道:“這個道理我自是知道,只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反正齊王都昏迷了,倒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清君側。”偏將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王友明當即一拍桌子,冷喝道:“住口,小心禍從口出。”
偏將見他如此,便低下頭不再言語。
他站起來身子,看着臨淄方向,說道:“齊王雖是昏迷,但王室當中可還有兩位神位高手坐鎮,有此二老在,這青州還是田家的青州,容不得你們這些宵小之輩竊據。”
“爲我收拾東西,我立刻回臨淄,海河的軍務就交給孫將軍來管理。”他轉過身,對偏將吩咐。
午夜時分,魔狼拉車離開了海河軍營,行走了六個小時,突然在一處峽谷停下了步伐。王友明從打坐當中醒過來,掀開狼車的簾子,問道:“這是哪裡?”
“子午亭。”趕車的侍從說道。
子午亭便是當初恆陽神將葬身之地,王友明聽到竟然到這裡了,嘆息一聲:“來的時候因爲軍令沒有進入其中,此時歸程又不着急,若不進入裡面祭拜,便怎麼也說不過去。”
他捨棄狼車,徒步向着子午亭走去。
子午亭建在山坡上面,有寫陡峭,但對於王友明這樣的九段修行者來說,區區峭壁又算得了什麼。兩次縱身之後,他就已經飄然落在子午亭的前面。
亭子的左側矗立一尊兩丈高的銅像,那是衡陽神將的塑像。在塑像的背後,又一道用鋼鐵澆築而成的矮牆,牆上刻着衡陽神將臨死之前做的那首詞《滿江紅》。
“三千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他輕聲將這句唸了出來,目光透過鐵牆,停留在那座衣冠冢上。
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寒風涌起,從峽谷的北邊吹拂道半山腰上。王友明微眯着眼睛,盯着對面的峽谷,身子卻一動不動。
風揚起了塵沙,遮天蔽日,許久之後才逐漸平靜下來。而這個時候,從塵沙背後才緩緩走出兩個人影。那兩人穿着黑白兩套截然相反的衣服,站在樹上,身上散發的殺氣足以將樹葉都冰封住。
“冥宮,黑白無常。”他看着來人那身標誌性的服飾,眼眸當中有些寒意。
冥宮是九州第一暗殺組織,能以‘宮’字冠名,自然可想其強大。黑白無常是冥宮在青州境內的頭號殺手,都是十段的修行者。
“殺我居然要用兩名十段修行者,真得太高看我了。”王友明大笑一聲,卻絲毫沒有被兩位十段修行者嚇住。黑無常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今年不過四十餘歲,就已經到了九段修爲,而且還能擔任齊國的內相,你不得不讓我們重視。”
“不過也就這樣了,子午亭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白五成冷冷說道。
“言靈·絕地”在白無常剛剛說完,黑無常便率先開展了攻擊。
青色的氣流轉換之間就將王友明身邊包裹,而後一道囚籠出現在他身邊,直接將他籠罩在其中。言靈·絕地來的太快,以至於王友明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候,他已經無法動彈。
越往上的段位,彼此之間差距越大。黑無常雖然之比他高一段,但一出手,就讓他掙脫不得。
“言靈·射日”白無常此時也冷喝一聲,手中多出一把隕鐵打造的彎弓。他用手指拉動弓弦,向王友明射擊。
天地元氣在他面前匯聚,形成了一根乳白色的箭矢。在他鬆開手的那一瞬間,箭矢飛射出去,射中王友明的身體。而與此同時,周圍的叢林裡面,響起一聲聲的槍聲。冥宮的人爲了確保起見,竟然還在這裡埋伏下狙擊手。
被如此多人夾擊,王友明只是平淡一笑,看着所有人,口中低聲說道:“言靈·終結”
彷彿太陽毀滅一般,山谷裡面放射出強烈的光芒,那些隱藏在草叢當中的狙擊手,眼睛在一瞬間全部被毀。光芒之後,便是難以忍受的火熱,乾燥的叢林當中,也因爲溫度的過高而引起熊熊烈火。
在火焰當中,一道道轟鳴聲不斷響起,彷彿毀天滅地一般。
“不好!”感受到這股足以毀滅天地的強大氣流,黑白無常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轉身就要離開山腰。
只是這個時候一切都遲了,言靈·終結意味着一切的終結,不但是他的,也是他們的。王友明用自己生命換來的言靈·終結,怎麼能夠被如此輕而易舉地逃脫出去。
氣流席捲過草木,席捲過山崗,席捲過小溪。所有的東西都被它強大的力量破壞,什麼也沒留下。小溪幹了,山崗碎了,草木成了渣渣落在剛被翻新的泥土上。
白無常被打碎一條手臂,黑無常肩頭被重創,留下一個血窟窿。
即便他們兩個人都是十段的修行者,可言靈·終結髮揮出來的力量還是讓他們無法抵抗。這種以自身作爲引子,引燃天地元氣的言靈,是天下三千五百種言靈當中最可怕的一種。
王友明只有九段修爲,可他啓動這個言靈之後,卻硬生生地重傷了兩位十段修行者。
“幸好他死了,否則真的就成了青州分殿的大患。”白無常看着已經毀於一旦的子午亭,嘆息一聲。
冥宮和齊王宮本來就不對付,若是讓王友明進入神位,冥宮青州分殿定當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