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溪水衝入郝任和夕夜兩個人身上,將他們身上所有的淤泥全部帶走,等到他們身上已經沒有任何淤泥的時候,琉璃聖女伸出手指,搭在郝任的動脈之上,臉色忽然間變得十分凝重.
她感覺到郝任身體裡面的骨骼已經變換了位置,而且經脈混搭在了一起.
能量是沿着經脈走動的,經脈的混搭導致能量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就像是原本有序的河流忽然交匯到了一起,交匯處的河勢變的無比的險峻.
但能量的交匯無疑比其更加恐怖,他體內的那些靈元因爲經絡的混搭,狂暴的就像是發瘋的犀牛,以巨大的力量在胡亂的碰觸.人體的經脈有多麼的脆弱可想而知,讓這麼狂暴的靈元在互撞,恐怕要不了多少時間,郝任的身體就會如同潰爛的大壩被兇猛的洪水一瞬間沖垮.
想到這裡,她的面色變的更加凝重.
她將真氣匯聚在自己的指尖,而後用手指在對方的身體上面不停地點着,她的速度快如閃電,剎那之間郝任身體裡面好幾處大穴直接被她的真氣封住,令後者身體裡面狂暴的靈元安靜下來.
聖潔的光芒在後者身上綻放,那是少女使用的琉璃聖光.
她用自己的手指在郝任身體開始移動,彷彿情人一般在輕撫着,以自己的真氣爲引,引導着後者身體裡面的靈元迴歸原位.
等到已經控制了靈元的流動之後,她雙直接一捏,將天蠶絲從自己的袖子當中取了出來,而後一甩令一頭搭在自己的手腕,另外一頭則搭在郝任的手腕.
她開始退掉自己的天蠶手套,露出嫩嫩的手掌,眼眸看着緊繃的天蠶絲,猶豫了片刻,而後下定決心,將手指碰觸到天蠶絲之上,就像是彈古箏一樣,在輕輕撥動.
天蠶絲是無比的鋒利,沒有了天蠶手套的保護,她的手指剛剛碰觸到天蠶絲上面,便被其割破.鮮血從傷口當中流了出來,沿着緊繃的天蠶絲,蔓延到郝任的手腕之上.
見到那些血液已經順着天蠶絲浸溼了郝任的手腕,她咬了咬舌尖,噴出一點精血,灑在天蠶絲之上.她用真氣形成一道火焰,點燃那滴精血,令其彷彿一隻狹小的火凰,順着天蠶絲飛去而去.
她的血液彷彿燃油一樣,精血之火順着天蠶絲飛過去之後,浸着鮮血的天蠶絲開始燃燒起來,而後在一瞬間,火焰蔓延到了郝任手腕處的那些鮮血之上.
炙熱的溫度,讓她打在郝任皮膚表面的精血開始變得沸騰起來,她收起天蠶絲,手掌擡起對着那滴已經燃燒起來的精血一拍,直接將其拍入後者的身體裡面.
她用手指碰觸到郝任的身體,而後輕輕一動.她用自己的真氣引導着精血,控制着精血的移動方向.
原本柔弱的精血在進入郝任身體之後,忽然變得無比的堅硬,彷彿石頭一樣.精血就像是猛獸一樣,在少女的控制之下,在後者的身體裡面不停的碰撞.
噼裡啪啦的聲響從郝任的身體裡面不斷傳開,他原本已經錯位的經脈在那滴精血的碰撞之下,漸漸地恢復到了原來的位置.
她擡起手指,手指再次搭在郝任的經脈,一下一下的跳動感覺傳到她的手指,她感到郝任的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體內的靈元流動也變得溫和許多.
察覺到對方的經脈已經在漸漸自我修復,她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撥動自己耳邊已經被汗水打溼的髮絲.
她的臉色比原來變得更加的慘白,剛纔給郝任療傷,已經耗去了她幾乎二分之一的真氣以及一滴精血.
她原本就和白髮鬼進行過激烈的戰鬥,本身已經沒有剩餘多少的真氣,又給郝任輸送了真氣之後,她的身體更是乾枯的不成樣子,彷彿就像是夏日之下的水塘一樣,已經快要乾裂.
她微微低下自己小巧的頭顱,閉上眼眸,身心感到一陣的睏倦,睡意一陣一陣的襲來,她再也支撐不住了,頭靠枕在膝蓋之上,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忽然感到周圍傳來異動,心頭忽然間警覺,眼眸輕輕張開.
她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四周,卻是見到了郝任不知道什麼時候甦醒過來,穿好了衣服,臉上有些緊張地看着一旁的夕夜.
她看着對方臉上關切的神色,眼眸忽然一凝,不知道爲什麼感到一陣的心塞.
她閉上眼睛,想讓自己不再去看,可是卻控制不住自己,眼皮還是偷偷的睜開了一條縫,看着對方.
郝任臉上的神情很專注,可是專注的對象卻是一旁的夕夜,少女越是盯着他看,越是覺得自己心中堵得慌,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抓着自己的,讓自己無法逃脫.
她微微動了一下身子,卻是不小心踢動了身旁的一塊石子.石子在地上滾動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郝任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見到少女睫毛微眨,似乎已經醒了過來,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道:";你醒過來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自己的衣服將夕夜的身體蓋住.
見到郝任向她問話,少女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嗯";了一聲,聲音很輕.可是剛剛擡頭,卻又見到對方的手將自身的衣服蓋在另外那個女孩兒的身上,臉上滿是關切的神情.
她感到自己的心中無比的難受,彷彿有一隻小獸在那裡不停的撕咬,她試圖用手將小獸抓住,可是無論怎麼用力,那隻小獸總是不聽她的控制,在胡亂的奔跑.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自
己偷偷的深吸一口氣,心中想要默唸琉璃聖法的口訣令自己靜下心來,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腦子裡面此時一片亂糟糟的,根本無法集中自己心神,將整片琉璃聖法的口訣念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保持沉默.
郝任知道自己能夠甦醒過來全靠眼前這個少女的努力,此時見到她臉色無比的差,擔心她因爲救了自己而傷到自己的身體,心中有些關心.
是的,僅僅只是關心而已.
他將自己的手指搭在對方的手腕,將自己已經漸漸恢復的靈元度入對方的體內,護住對方心脈.雖然他不是醫生,不知道該如何救治對方,但是卻知道,靈元對於大部分的傷勢都是有用的,只要輸入進去,就可以對對方起一點的作用.
只要有作用,他就會源源不斷的輸送.
他沒有管自己身體裡面到底還剩了多少靈元,就這麼的將自己靈元灌輸了過去.
他的手指有些微涼,碰觸到少女溫熱的皮膚之上時候,少女抖動了一下手腕,和他的手指分開了片刻.他以爲是自己的手指冰到了對方,臉上露出歉意的神色,而後鼓動靈元讓手指的溫度升高與體溫同步,而後再次碰觸到對方的手腕.
可是他哪裡知道,少女只是想躲避開他的手指,可是等待他第二次到來的時候,她有無法躲避.
感受到暖暖的靈元從對方的身體裡面傳到自己手腕,少女眼簾低垂,默不作聲.郝任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神色,她卻是透過睫毛的縫隙在看着對方,光透過那些細縫將景物衍射在她的瞳孔當中,有些散亂,有些遙遠.
她的指甲陷入自己的肉中,掐的很用力,直到令她已經感到疼痛的時候,她才發現手掌已經被掐出一道很深很紅的印記.
郝任爲琉璃聖女輸送了一會兒靈元之後,便感到剛剛產生的那些靈元已經被耗盡,只能暫時作罷.
他盤腿坐在石塊之上,手在等待着真元的恢復,手卻是下意識的在夕夜的臉上輕撫.這個動作自從他進入這個世界之後,不知不覺當中已經做了無數多遍.曾經和簡水柔在一起時,習慣性看着對方入睡,撫着她嫩嫩的臉頰的習慣,不自覺間他卻用到了夕夜身上.
少女看着他的動作,心中慌慌,嘴脣抿起,脣下卻是將自己的貝齒緊緊咬在了一起.她覺得自己有孝瘋,明明認識對方沒有幾天,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簡直無比的荒唐.
可是再荒唐,可還不是她自己心中的做出的選擇.
她看着夕夜的臉頰,看着對方那副比自己更加動人的臉龐,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瀰漫着百般滋味.
不離不棄,生死與共,一同出道的戀人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分開,哪怕生與死也會在一起.平時在傳奇小說當中看到的那一幅幅場景,那一幅幅會令人她感動的一塌糊塗的場景,此時親眼看到了,她不知道自己心中爲什麼沒有任何的欣喜,只有無盡的哀傷.
她雖然是琉璃宮的聖女,是五大宗師之一琉璃仙的嫡傳弟子,但她依舊還是一個少女,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女,一個會因爲萌蠢的動物而高興,會因爲悲情故事而感動的少女.
她在江湖上即便有着高貴的來頭,但是在這一點上,卻和許許多多的普通少女沒有任何的兩樣.
會哭也會笑,會傷心也會難過,聖女不是一塊石頭,她也有自己感情,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