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戰役第三十四天,在一片子彈交鋒的戰場上,一位身穿明軍黑色軍裝的軍官,望着周圍被穿插切斷的三片己方陣地。過往的驕橫之色,在眼中釀絕望中的瘋狂。兩個月前這位軍官還在南都的酒吧自負的和同僚吹噓,帝國多長時間可以對皖北逆賊殲滅。放言帝國士兵可以一打十,自己指揮的話可以一打二十。
不過現在的結果是,三倍於帝國軍的紅色共和軍,將這位明軍團長帶領的一千五百名將士,包餃子一樣死死的圍住了。
在紅色共和軍這裡,說句實話,一開始面對是否要殲滅這支軍隊,任迪是拒絕的。任迪有作戰經驗,但是對指揮大兵團作戰,自己還是沒有底。在戰爭一開始任迪注重蓄積力量,專門對準明帝國弱點死切。大兵團作戰該是什麼樣子呢?任迪對此的概念只有孫子兵法中的一句話,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按照任迪的打算,在局部形成五倍兵力優勢在發動進攻。
在米亞那當基層軍隊指揮官的時候,任迪的兵都是後方分派的,軍事作戰非常積極主動,但是現在開始指揮大兵團,卻教條的有點可愛。任迪的性格還是有點膽小了,任迪的最低期望是保持軍隊的長時間存在,儘可能的延緩這場戰爭對山區根據地的破壞。
然而當這一支驕橫的明軍在遲遲無法尋找到任迪主力後似乎有點急躁了,認爲“賊軍”一直在跑不過,流竄性作戰,戰鬥力一定和幾十年前的流寇一樣低下,對自己能夠一打十的信念太自信了,孤軍深入直接追着任迪這六千主力部隊,追上來了。
任迪這裡的幾個參謀部以及一大票年輕軍官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在任迪的軍隊已經開始擴充,雖然從農村無法徵召士兵,但是在霍邱縣大大小小的礦場,淮北各個煤礦場的那些被礦產主用皮鞭抽着的下井勞動的礦工們可是無所退路。以二十一世紀的標準來看,現在任迪所看到大明礦場都是黑磚窯類別的,死人是常事,各個礦主都是爲了產量不顧人命混球。這些礦場開採的礦物會送到,江浙的一帶海宋控制的鋼鐵廠中。
每一個礦主都有鎮壓礦工的私人武裝。少則一兩百,多則五百。配備進口步槍,甚至有重機槍。這點差別和任迪那個位面二三四十年代不同,這點不同,對任迪現在的情況是有利的。私人武裝依舊是私人武裝,任迪的軍隊不是土匪集羣,這幫用機關槍守着關卡的礦場私軍,也不是說就能用機關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拿人海衝擊機槍陣地,任迪認爲那是最愚蠢的事情。八零重型迫擊炮對準了那幾個佈置重機槍的角落一一頓炮擊,然後兩三組人衝過去,確認交叉火力是否摧毀完畢。
其實後一步做的基本沒必要,二十公斤的迫擊炮彈準確的落在了重機槍的位置,將人體和重機槍一起在火光中還原成零件狀態的時候,這些私軍就懵逼了。他們的表現比甲午戰爭,守炮臺的那羣清兵好不了多少,直接丟了武器逃跑了。很顯然能夠直面死亡的軍人只有兩種狀態,第一種是無視他人生命,無視自己生命,以金錢享樂爲追求,進入戰場賭博的瘋子。第二種就是爲了理想獻身的傻子。這幫守護礦場的私軍,用先進武器鎮壓手無寸鐵的礦工還行,至於敢刺刀見紅的戰鬥,他們不敢面對自己的死亡。
被壓迫到極致的無產階級工人有很多的。這幫兩眼無聲,從成天黑漆漆的礦洞中解救出來,從一片茫然中出來後,就陷入了任迪在本位面編制的謊言中。剛睡完覺被叫醒的人會下意識服從周圍人的命令。剛從什麼都沒有希望,什麼都不敢想,黑漆漆的絕望之地救出來的礦工,一旦被灌輸了自己一直被壓迫,需要拯救世界的任務時,那是非常狂熱的。
剛從封閉環境中出來的人,簡直就是說什麼就是什麼,政委說大明王朝正在垂死掙扎,這些人就真的信了。
又一批傻子站在了任迪的旗幟下。當看着這批營養不良,但是似乎被注入精神的礦工整齊在根據地的訓練場中做簡單的戰術訓練時,任迪忍不住地說道:“這幫人,真的很好騙。明明一無所有,卻想着奉獻所有。”這句說着,任迪覺得眼睛上的淚腺有點潮。
然而就是這些礦工,讓任迪有了打贏這場戰爭的希望。僅僅霍邱一個縣就有五萬礦工在礦山中被解救。大約需要九個星期的訓練,這些士兵將進入皖北共和區域的體系中。其中將會有一點五萬人進入軍隊。
這只是霍邱一個縣。解放最徹底的一個縣。在淮北其他區域,任迪的軍隊解放完礦工後,是讓礦工自行回家去,結果有半數的工人覺得無路可去,資源加入任迪的軍隊。這些人大概有三到四千人。加入了紅色共和軍。當然也就是這些人的加入,讓任迪憂心軍隊素質下降,更加遲遲不敢,對明軍的一部實施殲滅戰。
至於大明的將領孫將軍到底在幹什麼呢?戰爭很明顯被任迪這種破壞拖成了一個低水平狀態,當戰爭進入近代化,軍隊需要的補給是恐怖的。能大野的軍隊更是如此。第三集團軍一兩噸中的鋼炮,以及炮彈很明顯不是人可以扛的走的。以往第三集團軍北上作戰,會通過鐵路運兵,然後經過北海道馬場海運來的馬匹,保障後勤作戰。
近代化戰爭打的是錢,而很大一部分錢灑在了後勤線上,一開始準備在家門口剿匪的明軍沒想那麼多,直接坐着輪船火車開過來了。結果到皖北悲劇了,鐵路被破壞,馱馬不夠的尷尬境地。
前來剿匪的南都驕兵們,平時在南都的秦淮河紅燈區中找雞都是坐着坐出租馬車過去的。在丘陵地帶跟着任迪那一幫山區裡面走山路的泥腿子繞了兩圈後,開始歇菜了。在這二十天的戰鬥中孫澤這個孫傳庭的後人,決定採用自己祖爺爺的車陣。也就是以大炮爲核心整個軍隊緩慢的移動,以城市爲防禦節點。來和任迪耗。至於大別山區核心匪區。開玩笑平原地帶就有那麼多的匪沒打完,就直接進山區?
孫澤這麼保守作戰,也是憋壞了。手下的一羣部隊,大明帝國第三集團軍,近衛部隊,一出手便是如泰山壓頂一樣分分鐘碾死對手。尤其是在飛機這種新東西加入戰場後,得知賊寇就在城外流竄殘害良民,裹挾民衆。一些軍官忍受不了了。
正如一座小村莊不能埋伏十萬重騎兵。三萬近代化軍隊也不是駐紮在一個城市中。這些分駐紮在各個城市中的明軍軍官,決定搞點事情。眼下這支被圍困在小村莊的明軍就來自阜陽城。用指定這次作戰計劃紅色共和軍參謀長,張佑赫的話來說:“看你不爽很久了。”
戰鬥從早上十點爆發,四千紅軍強行軍運動,迅速包圍住了這支軍隊,整個參謀部直接接受了在三個小時內圍殲這支明軍的任務,而任迪則在南邊完成對敵的阻擊任務。
張佑赫,等十三位年輕的軍官對任迪下了軍令狀。當發現被包圍的明軍一開始並沒畏懼,反而有一種總算找到你的快意。這支明軍在十二門七十五毫米架退炮用榴霰彈犁地過後,開始發動首次衝鋒。75毫米榴霰彈的炮擊在東側轟擊,造成了紅色共和軍大約一百多人的傷亡。由於本次戰鬥未完成基礎訓練的新兵太多。在敵人的炮火下暴露了重大問題。
然而明軍很顯然停留在了地球的一戰水平,大炮摧毀步兵佔領的思想,也就是先用大炮轟,然後再讓步兵上去衝。這種戰法面對這個世界同樣落後的敵人可謂是百戰百勝的。
然而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後,參謀部當場決定在明軍專注於攻擊東側的時候,北邊南邊兩隻攻擊部隊,攜帶迫擊炮輕機槍,進行主動進攻。
一戰時期的炮兵準備時間非常長,以凡爾登戰役爲例,一千門大炮的炮火準備時間長達一天。戰爭拼的是火力,找的是時間差。當這個團的重炮部隊對東面發動炮擊的時候,紅色共和軍的一幫年輕人當機立斷的在南北兩側發動進攻。
在局部形成了火力優勢。面對紅色共和軍的主動進攻,帶着這個帝國軍的團長再次犯了輕敵的錯誤,決定組織兵力將這兩撥進攻打下去。結果在輕機槍和擲彈筒的速射攻擊下死傷慘重。一個小時後,紅色共和軍成功的將這支軍隊徹底分割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在村莊中。另一部分在東邊的麥田中。
戰鬥一個半小時後天空中例行飛行的零攻零防三翼飛機,似乎觀察到了地面上大規模熱戰的跡象,立刻掉頭朝着南方飛去。飛機這東西目前爲止還沒有什麼直接威脅。
要防禦沒防禦,機體由木頭製作。要攻擊力沒有攻擊力,整個飛機重量空中四百公斤,滿載重五六百公斤,一百多公斤的載重量還要帶上飛行員,所以大明現在皇家空軍是身輕體柔的妹子,裝個機槍都不可能。要航程沒航程,最多在一百公里的範圍內轉轉。要速度每秒二十米,一小時七十多公里。二十一世紀高速公路上汽車的最低速度是六十公里,最高速度是一百二十公里。所以說它是零攻零防一點都不冤枉。
但是這玩意畢竟可以無視地形偵查,當小飛機在天上轉了一圈後,參謀部也就明白剩餘的時間不多了。加緊進行了下面的戰鬥。對分割成幾塊的敵軍實施逐個逐個逐個攻擊。
重型迫擊炮,打出的火牆如同城牆一樣掃過去,將簡陋工事中的明軍炸飛。移動不便的山炮這時候變成了累贅,因爲雙方交戰範圍已經接近到兩百米內。炮火過後就一羣穿着藍色土布的士兵,穿梭在彈坑中發動攻擊,不時的用手榴彈,清掃前方。彈片混合着土粒。硝煙混着這血腥。坑坑窪的戰場,中草皮被衝擊波肆意撥開,露出了褐色的土。一些草被爆炸點燃,燃燒着。發出嗆人的煙味。
這一片被分割的地區,遭到了紅軍五倍兵力的攻擊,而且還是絕對的重火力優勢下。解決了這片區域後,紅軍立刻對下一片區域發動進攻。
只剩下三片區域的明軍指揮官,惶惶的看着自己的軍隊被一片片蠶食鯨吞。也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殲滅戰,成建制被殲滅的殲滅戰。戰爭的雙方都意識到了這次戰鬥的結果,其中的一方不甘,不敢相信,從而惶恐,而另一方則是興奮。這位明軍軍官的劍落在了地下,一名紅軍訓練的狙擊手,用子彈擊穿了這個舉劍的將領的腦袋。明軍產生的混亂,頓時被發覺,紅軍加緊了進攻,和心理宣傳。一陣陣投降不殺的喊聲中。兩個半小時內,這支1524人的明軍,在泉陽鎮這個小地方全軍覆沒,七百二十三人戰死,俘虜六五十一人,由於俘虜不方便,在戰後十個小時後這些被解除武裝的明軍被釋放了大部分,雖然釋放了大部分,但是炮兵和軍官卻沒有放走一個。紅色共和軍這裡傷亡六百八十三人。
明軍一個團的建制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