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雄鷹與聖騎士

瑞恩大森林的某一個偏僻角落,諾蘭在這裡新建了一個隱蔽的實驗室。

這裡是專門爲改造羅恩而佈置的地方,畢竟不能讓羅恩知道自己就是賜予了阿曼達力量的精靈,所以諾蘭只好在遠離極光城的地方展開實驗。

實驗室之內各種魔法術式遍佈,魔力鎖鏈層層疊疊、鏈接着一件又一件的魔法造物,環繞在最中心的羅恩四周。

諾蘭沒有用本尊以及甘道夫的身份,他打算緩緩在世人眼前獨自扮演一個擁有強大力量以及完整職業道路的神秘組織,因此此時的他換上了一副白袍加身、兜帽遮臉的‘賢者’裝束。

“霍恩海姆閣下,我準備好了,請開始吧!”羅恩的意識之語從某個魔法術式中傳出。

賢者霍恩海姆、也就是諾蘭目前扮演的身份,緩緩開口說道:

“從此以後,你將不再是人類,你將作爲一個非人的怪物活下去,你將擁有不該存在於物質世界的強大力量,這股力量將會使你不再被命運所接納。你沒有過去、也不會再有未來,你不會爲人類所容、也不會被魔獸接納,你是異類,世間的一切都將敵視你、憎恨你……”

你也是精神力階梯的粗暴實驗對象,這句話‘霍恩海姆’沒有說出來。

‘霍恩海姆’頓了頓,說出了那個被寫在命運契約之上的新名字:

“……你是被命運拋棄的、原罪的化身,霍爾蒙克斯!”

……

阿斯蘭大陸最北部被瑞恩大森林覆蓋,大森林再往南則是一片國家林立的相對和平區域,這一片區域的最東面和最西面分別是前藍山王國、現東部人類聯合的領土,以及英吉利所領導的、歐瑪斯聯合王國的領土。

位於兩大龐然大物之間的,是大陸中部的‘中部大陸國家聯盟’,簡稱‘中部聯盟’。

由於長期受到東西兩方強大勢力的壓力,這些小國家在數十年的演變中,逐漸發展成爲現在的中部聯盟,隱隱有組成又一個聯合王國的趨勢。

最近半年來,中部聯盟民間謠言四起,甚至這些謠言漸漸地都發展到民衆每日消遣、遊吟詩人們賴以爲生的傳說地步。

這些謠言的內容都與一個人有關。

東部聯合的‘紅髮聖騎士’安東尼。

謠言最開始是在北境靠近瑞恩大森林的邊境城鎮傳出,傳聞有人看到了渾身浴血的安東尼,手持一柄燃燒着不詳火焰的長槍,從瑞恩大森林深處一路走出來。

只是這樣一個傳說故事還不能引起現在這樣的謠言規模,真正讓遊吟詩人們興奮傳唱的,是後來發生的事情。

從最開始出現在北境之後,安東尼很快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但沒過多久,就有人目擊到安東尼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渾身紅光大放、彷彿化身魔神,追殺着一個實力不俗的冒險者。

隨後的半年內,中部聯盟各地隔一段時間就有安東尼的目擊情報,出現時都是在追殺某些人。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安東尼和那些被追殺的冒險者們到底有什麼仇怨、事情的背後又有什麼隱情,但遊吟詩人們早就幫他們想好了一大篇跌宕起伏的愛恨情仇,因此這半年來有關安東尼的傳說,陸陸續續已經出現了十個以上的版本。

民衆們一天不聽‘聖騎士安東尼與冒險者們不得不說的故事’就渾身難受,無良遊吟詩人們也樂得多了一大收入來源,於是繼續添油加醋……

這一天傍晚,中部聯盟內某個小城鎮的酒館,又來了一位未見過的遊吟詩人,結束了一天勞作的男人們紛紛圍到酒館裡,搬起小板凳就催促起這個遊吟詩人來。

“嘿、夥計,有沒有點新鮮一的故事?聖騎士安東尼其實不喜歡女人這一套我們已經聽了好幾天了!”

“就是啊,雖然高貴的聖騎士大人竟然有着禁忌的戀情這點很有意思,但聽得多了還是有些噁心的,我們又不是貴族,可沒那個閒工夫和閒錢來搞這些!”

酒館內衆人紛紛起鬨,那名新來的遊吟詩人伸手整了整頭上的帽子,順便微不可見地緊了緊假鬍子的繫結,拿起簡陋豎琴,手指輕彈幾下後,就說起了一個新版本的‘安東尼愛情故事’。

儘管這名遊吟詩人的彈奏和吟唱技巧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但好在聽他的故事足夠新鮮、內容也十分吸引人,因此衆人也沒計較其他。

“……安東尼見到哈娜死在眼前,憤怒、傷心以及悔恨的情緒像尖刀一樣插進他的內心,感受到他強烈的感情,戰神的力量從神槍‘特斯拉之隕’上流出,安東尼獲得了不滅火焰的力量,向敵人衝去……”

這個遊吟詩人說的這個版本,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內容豐富無比,像什麼‘神槍’啊、‘戰神’啊之類的詞彙,可是隻能在大城市的遊吟詩人嘴裡才能聽到,從來沒有遊吟詩人會在這種窮鄉僻壤說這些,因此酒館裡的男人們都時不時發出驚歎的聲音。

“光明在上,戰神難道是要入侵這片光明的領土了嗎?”

“戰神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嗎?那是一位新晉的神祇,東部聯合就是因爲信奉祂,才能夠推翻那些傲慢精靈的統治的!”

“難道說戰神是把精靈的守護神世界樹殺死了嗎?”

“我看很有可能,據說東部聯合的人在藍山頂上砍倒了一棵大樹……”

“對了、你們知道嗎?特斯拉是很久以前的一位矮人神祇,被戰神用一把長槍殺死了,那把染上了神血的長槍,後來變成了神器!”

“難道就是安東尼手上的那把燃燒着的長槍?難怪叫做什麼‘死掉的特斯拉’……”

“你這個不識字的蠢貨,是‘特斯拉之隕’……”

即使過着最底層的生活,也要有一顆關心天下大事的心!

酒館內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遊吟詩人不算好聽的吟唱和彈奏夾雜在其中。

突然,一個男人興奮地衝進來,大聲喊道:

“夥計們、你們猜猜發生了什麼?那個着火的聖騎士安東尼來到這個小鎮了!”

酒館內的議論聲頓時停下,隨後又哄的一聲爆發出來。

“噢、不,他不會是要把這裡燒掉吧?我聽說他每經過一個地方都會把那裡燒成一片漆黑!”

“真是太好!我就覺得聽故事沒意思,還是親眼看一下安東尼和冒險者的戰鬥比較有趣!”

“他們的戰鬥不會波及到我們吧……”

很快,原本擠滿酒館的人就像退潮一樣涌了出去。

遊吟詩人默默把剛纔聽到消息後、因爲緊張而不小心彈斷了一根弦的簡陋豎琴收起,然後纔想起自己目前是一個遊吟詩人,一個稱職的遊吟詩人,這時候必須跑得比誰都快,要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於是他再次緊了緊假鬍子的繫結,一邊檢查自己的妝容有無破綻,一邊急匆匆地跟着衆人跑了出去。

臨近晚上的小鎮,此時路上已經有些昏暗,但‘遊吟詩人’還是馬上就找出了目的地的方向。

一片異常的紅光在東北方的天空下閃爍着。

該死、是自己來的方向!他果然追來了……

自己的計劃應該不會有紕漏,這是最有可能擺脫安東尼追蹤的方法了!而且……

‘遊吟詩人’摸了摸掛在脖子上、隱藏在胸前衣物之下的那個吊墜。

“那個自稱賢者的白袍人說這是個能夠躲避兇禍的護身符,但只能使用一次……不管了,現在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安東尼已經追到這麼近了,這次已經不可能再跑了!”

收起情緒,‘遊吟詩人’硬着頭皮擠開人羣,來到了圍觀羣衆的最前面,看到了這大半年來一路追殺當初的冒險者、並最終追上了自己的‘紅髮聖騎士’安東尼。

安東尼此時完全沒有了當初那名威嚴聖騎士的模樣。

只見他身上原本明亮的騎士重甲,已經被蔓延到身上的、‘特斯拉之隕’上的‘戰爭之火’灼燒到融化,化作一塊塊黑紅色的怪異半融化金屬鎧甲、附着在身上要害處;

原本的衣物幾乎被燒光,僅剩下身掛着的幾縷焦黑破布,說明這的着火的傢伙不是一個元素生物或者野人;

紅色的長髮根根倒立,隨着‘戰爭之火’的搖曳律動着,冷漠的瞳孔中有一絲絲金光閃耀。

整個人如同魔神!

‘遊吟詩人’身體緊繃,心中一時竟不知道該向哪個神明祈禱好,於是就向那個贈予了自己護身符的白袍賢者祈禱了幾下。

“不知名的強大賢者啊,我祈禱你的庇佑……希望你的護身符真的管用!”

然後‘遊吟詩人’咬了咬牙,擡起頭就和安東尼掃視衆人的目光對上。

安東尼的目光在‘遊吟詩人’身上停頓,嚇得他冷很直流,慌張地躲開了視線。

還好在胸前的護身符一陣發燙過後,安東尼就不再看着他,目光轉向了別處。

‘遊吟詩人’鬆了一口氣,知道最大的危機已經過去了,但還有計劃的最後一步沒有完成,於是吞了吞口水,在圍觀羣衆驚訝地目光中,向前邁步、離開了人羣。

來到安東尼身前十米左右後,‘遊吟詩人’向安東尼問道:

“安東尼聖騎士,請問您爲什麼要追殺那些冒險者呢?我想大夥們都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並且我們中部聯盟對你在……”

不等‘遊吟詩人’說完,安東尼就打斷了他。

“你們……有沒有見過……‘憤怒獵手’的索爾金……”

安東尼的聲音十分低沉,像一陣悶雷一樣傳向了遠處的那些圍觀羣衆。

見衆人都沒有回答,安東尼邁步向小鎮走去,沿途留下了一個個繞燒着的腳印。

‘遊吟詩人’面對走直線、不避讓的安東尼,只好一邊後退一邊說道:

“安東尼聖騎士,你這樣子會對大家造成困擾……”

“不想死,就滾開。”

又是一陣悶雷響起,‘遊吟詩人’只好避開,並向不知所措的圍觀民衆大聲說道:

“大家快回家,準備好滅火用的水!”

圍觀羣衆一鬨而散。

見安東尼沒管自己,‘遊吟詩人’面帶不忿,但心裡卻是激動地差點要笑出聲。

“得手了!一切如計劃當中進行!”

此人正是當初依靠‘必中之矢’一箭射殺了榮光騎士元老團成員哈娜的、安東尼一直在追殺的‘憤怒獵手’隊長,索爾金。

“沒想到第一次接觸命運議會的任務時、需要我欺負一名遊吟詩人,而第二次的任務卻需要我假扮遊吟詩人來活命……這可真是足‘命運’了!”

……

瑞恩大森林中正在改造羅恩的諾蘭,通過送給索爾金的吊墜上刻印的魔法術式,偷偷觀看着事件的進展。

“除了傳播戰爭之外,‘戰神’還需要有一名凡間的代行者麼?所以阿特尤斯才源源不斷地提供力量給‘特斯拉之隕’,並藉由安東尼的本身的執念,一步步誘導、影響他,使他逐漸成爲自己最完美的戰士,並在世人眼中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不跟我很像嘛!”

看着魔法術式中央的羅恩、或者應該稱其爲‘霍爾蒙克斯’,看着這個接近完成的強大非人生物,諾蘭心中也暗暗點頭:

“魔法也是一樣,除了魔法道路本身在世間留下刻印之外,有關魔法的人物傳說以及傳奇故事也需要在世間傳唱,這也是魔法相關神職誕生的‘條件’之一。”

霍爾蒙克斯、極光城、魔法結社,甚至阿塔蘭大陸斯圖亞特城,都是這樣的‘魔法相關傳說’的一部分!

……

未完待續。

(作家說裡有科普,可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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