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三個月已經過去。
這一日,正是江城與艾青成婚之日。
人族王宮,公主聶允兒寢殿
聶允兒翻手打下桌上的瓷具,又轉過身把剛纔給她彙報的丫鬟一巴掌甩倒在地。
她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道:“你爲何不早日報給我?現在可好,今日他們就要大婚了,我又讓父王囚禁在此處,想阻止都沒辦法。”
她整日被關在殿裡,父王除了這送飯的貼身丫鬟,其他人都不準見。她這三個月以來,對外界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都怪這丫鬟太不爭氣!聶允兒氣急敗壞地想。
那丫鬟一邊顫動着身體,一邊唯唯諾諾道:“奴婢.....奴婢有法子。”
聶允兒立刻擡起頭來,眼前一亮,急忙問道:“什麼法子?”
那小丫鬟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看了聶允兒一眼,戰戰兢兢道:“賢妃娘娘底下的一個丫鬟果兒,跟奴婢關係要好,今日奴婢說想出城給您買些民間小玩意,她說可以開個方便門。她讓奴婢巳時去賢妃殿門口等着。到時她帶奴婢同去坊市。不若您先扮作奴婢的樣子,出去之後再去街上尋個衣坊換上您的衣服.....”
聽聞這小丫鬟這般一說,聶允兒心思立即活絡起來。
聶允兒先是上前去把小丫鬟攙扶起來,給她擦了擦眼淚道:“翠屏,還疼不疼啊?我剛纔是有些激動。你一向是我的身邊人,關鍵時刻還得靠你。今日你探聽的這些消息可當真?那孩子當真眼睛不好,是個殘疾?”
她順勢從手腕上取下自己的玉鐲子,戴在翠屏手上,又取下玉質頭釵打算戴翠屏頭上。
那丫鬟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道:“奴婢不敢欺瞞,當真,這些都是我聽果兒偷偷給我說的,她平日裡經常去坊市給賢妃採買物件。對這些傳言自是最清楚不過了。這些物品,太過珍貴,奴婢不敢收,您是奴婢的主子,爲您分憂是奴婢的本分。”
聶允兒禁不住捂着嘴,咯咯咯笑起來道:“你這小嘴兒可是越發甜了,東西快收着吧。對了,你現在就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再跟我梳個跟你一樣的髮式。到時我臉上戴個面巾,只說臉上起了疹子。再去等那果兒,想必定能滿天過海。”
說到此處,她竟有些得意洋洋起來。父王把她關在此處又如何,她還不是能找到出去的法子。她背對着翠屏,自是沒看到翠屏陰狠的眼神。
聶允兒僞裝成翠屏,巳時到了賢妃殿門口。
她來來回回等了許久,太陽漸高,天也熱起來,她又蒙着紗布,當真熱得人受不住。
再一想到等會兒江城和那女人要拜堂,便越加煩躁起來。
這死丫頭該不會騙我吧,這都快過去小半個時辰了,還不見有人來。聶允兒一邊踱步,一邊揉着手絹,心裡咒罵道。
“喲,翠屏,你來啦?怎的沒叫人喊我一聲,偷偷躲在牆邊幹嘛呀?我還以爲你沒來呢。”一陣尖細聲音傳來。
聶允兒擡眼一看,但見那果兒慢悠悠扭着腰肢兒向她走來。
分明就是個奴婢罷了,竟擺起主子的譜來,真是.....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狗,跟那賢妃一樣討人厭惡,熙桑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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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見爲乾淨,聶允兒低下頭,不耐煩道:“快走,快走。”
果兒扶了扶自己的翡翠叉,戲虐地看着聶允兒道:“今日怎的這般急迫?這該發生的事總會發生,急又有什麼作用呢。就像不是自己的東西,再怎麼爭也沒用。”
聶允兒眯着眼睛盯着這小騷蹄子,總感覺這騷蹄子彷彿看透了她不是翠翠一般,這句話就好像對她本人說的一樣。但俗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且忍忍,聶允兒心想。她只在心裡臭罵了這賤蹄子一頓,硬是忍着沒有發作,
走了一路,果兒只顧着帶路,沒說其他的話。
到了坊市,聶允兒便藉口採買的東西不同,轉頭跟果兒分開。
楚允兒走進衣坊,換了衣服,照鏡子時才發現髮髻不對。但沒有丫鬟在身邊,她又不會挽平日裡公主髮髻。
聶允兒掏出一錠銀子想請店裡女掌櫃爲她挽一個公主髮髻。
女掌櫃卻道“哎喲喲,我的老天爺喲,您還非得要個公主的髮式,咱老百姓一年到頭連公主面都見不着,怎挽得出她的髮式來?更何況,您又不是不知道,王族有規定的,但凡城內百姓,髮式,衣服,皆不能效仿王族。”
糟糕,她還真忘了父王這條規定,這可如何是好。
不管那麼多了,還好隨身帶了腰牌,先混進去再說。聶允兒尋思着。
到了江城家門口,那門口大紅色喜字,深深刺痛了聶允兒的眼睛。
這個男人,分明就是她先遇着的,她先看上的,怎的忽然就要娶了別人?這讓她完全無法接受。
聶允兒站在暗處觀察了一會兒,才發覺門口的人檢查有帖子才能進去。
她這纔想起來,喝喜酒是要帶帖子的。往常她都是帶着一幫奴才女婢,穿金戴銀,大搖大擺地進去,但是如今.....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周身,默默想道:現在的情況,還是低調一點好。
正爲難間,真是天助她也。她正見好友花間從身旁走過。
聶允兒便悄悄跟在她身後喊道:“花間,花間”
花間是衛尉的女兒,賢妃的表侄女,聶允兒最要好的朋友。她現在只能把進去的希望落在花間身上。
花間轉過身來,一臉詫異地用扇子堵着嘴道:“呀!今日怎麼這番打扮?我都沒認出你來。你也是來吃酒的?我聽大家都在傳,你被關了禁閉。怎麼?可以出來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想跟她吵一頓,算了,今天還得求她辦事。聶允兒咬咬牙想道。
聶允兒咳嗽了兩聲道:“出來溜達溜達,這裡蠻熱鬧,想進去看看。”
花間戲虐的看着聶允兒道:“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誰家?”
“行了,行了,算我求你了,快帶我進去吧,再耽擱一會兒,他們就要拜堂成親了。”聶允兒急迫道。
“行,知道你意難平。後面惹了事,別把我賣了就行。”花間眯着眼睛,笑着道,但心裡她卻對聶允兒嗤之以鼻。她那點兒小心思,誰不知道。憑她這癩蛤蟆也配得上江太尉?若不是想着她能搗亂,她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帶她進去?好好的一個公主非得整得像個小丫鬟似的。
剛到門口便聽鞭炮聲從遠處響過來。
但見江成騎着高頭大馬,身後是一輛帶着紅色大花的馬車。
江城一頭墨發,穿着一襲紅衣,風一吹,衣訣飄飄,仿若誤至人間的仙人。飛揚的眉角,微揚的脣線,說不出的性感魅惑,道不盡的雋秀飄逸。
人羣中的議論聲紛紛響起。
”我還以爲江太尉不喜歡女人呢。“
”哦?兄臺何出此言?“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位年紀輕輕便功成名就,且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王都之內愛慕他的妙齡女子能從城南排到城北,聽說連公主也不例外。但你可見過他親近過誰?平日裡,他就穿着一身黑色衣袍,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我聽說他身邊總會隨身帶四個侍衛,那四個人不是用於別的,就是專門爲他擋女人用的。這樣美色不近,可不就是不喜歡女人嘛。“
”也不知轎子裡是怎樣的美人兒,能讓這樣的人動心。“那人伸着脖子,看着轎子道。
聶允兒聽此,心裡暗恨,要是這轎中坐的是她,此刻被這些臭男人仰慕的,就是我了。
接着,又有嘰嘰喳喳的女聲從聶允兒身後傳來:”想當初納戰爭之前,年僅十八歲的他可就是咱們的人族最年輕的將軍啊。哼!也不知道是哪個騷蹄子,這麼有福氣,嫁給他。“
”就是!待會兒我都想揭掉那醜女人的蓋頭,看看她長什麼鬼樣子。“另一個女子道。
”你可別亂來,人家可是太尉,看見門前站着的那些人沒有?全都是朝廷大官。搞不好,會滿門抄斬的。”
聽見這些話,聶允兒更恨。今日成婚的若是她,讓這些女人羨慕嫉妒的就是她聶允兒了。
只見江城下了馬,滿臉柔情地輕輕從轎子上,背下蓋着蓋頭的新娘子,穿過熱鬧的人羣。
聶允兒見那女子雙手白皙,手指又長又細膩。
她只覺得心裡堵地更厲害。她真想如之前的女子所說把那妖婦蓋頭掀掉,讓大家看看她是怎樣一個醜八怪。如此想着便也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