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布的目光緊緊盯着眼前這副作戰沙盤。上面敵我雙方的兵力部署一清二楚。
作戰室裡忙忙碌碌的人每一次經過,都會打量他旁邊的少年。
從他們任職以來,還從未見過這麼年輕的人就能進入作戰室的。
這個地方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以往跟在樑布身後的一直都是呂良呂副將。
不過如今這位呂副將已經能夠獨擋一面,駐守西門。得到了城主夫人的信任。即便此刻到了作戰室,也不會再跟在這位樑將軍的身後了。
如此看來,這個少年恐怕是樑將軍新選的副將了。只是誰都沒想到會是一個少年。
不一會兒,作戰室外就響起一陣腳步聲。
樑布轉身看去,就見秦思月和文天等人身着鎧甲快步走過來。
他們的鎧甲上隱約還能看的見沒有擦乾淨的血跡。顯然都是剛剛戰鬥過。
樑布微微一怔,就皺了皺眉。
“打的不順嗎?怎麼連你們都親自下場了?”
“那倒不是。只是熟悉熟悉戰場而已。城衛營平日訓練雖然沒有鬆懈,但畢竟已經很久沒有正真上過戰場了。別說士兵生疏,就是我們這些領兵的人也同樣如此。”
秦思月解下鎧甲上的披風,轉頭看着樑布,淡淡一笑,“聽說你重創了穆克,看來他這兩天謹慎了很多。沒給你找什麼麻煩。”
樑布嘿嘿一笑,“這一次我老樑可不敢居功。”
衆人頓時愣住。
呂良還在西門,如今駐守北門的好像就樑布一人吧。
就在這時,秦思月突然發現樑布身後還站着一人。她仔細一看,竟然是牧天。
她不由心中一動。
該不會重創穆克還有這小子的功勞吧?
下一刻就見樑布拍了拍牧天的肩膀,大笑道:“這一次姓穆的最起碼得在牀上躺個七八天吧。要不是這小子拼命,我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這一下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牧天身上。
帝國邊城一般都是由城主兼任城衛營統領。而統領之下才可以設置副將。樑布和文天實際上就是城主麾下的兩名副將。
若遇戰事,統領領軍拒敵,副將只是輔助統領。
但在宜城,城主嶽忠明非常重視將官的培養。因此,樑布和文天在他的細心教導下,如今都能獨擋一面。
這樣的傳統也被他們學了去,麾下同樣會設置一到兩名副將,卻只是虛名,沒有軍階。
戰時輔助他們作戰,閒時細心教導。
呂良原本就在樑布麾下,如今已經獨立駐守西門了。而文天身邊的副將有兩人。一人如今就在作戰室,主要是出謀劃策。另一人就是馮景安。他比呂良更早就獨自帶領斥候隊了。
只是很不幸,在越溪峽谷之外,爲了及時傳遞情報,壯烈犧牲。
所以,能成爲這兩位將軍的副將,都不是簡單角色。
可是牧天只有十幾歲。在他這個年紀就能被樑布看中,衆人都有些好奇。
“行了,都別愣着。今天敵人的攻勢只怕會更猛。”
秦思月敲了敲桌面,衆人急忙各自歸位。
旁邊立刻有人將最新的戰報和敵軍動向分發到在座各位的手中。
然而,所有人手裡拿着軍情戰報,眼睛卻都盯着樑布。
後者似乎沒有注意到,隨便看了幾眼手中的戰報,就遞給了站在他身後的牧天。
衆人頓時一震,忍不住又看了牧天幾眼。
事實上,在他們這些領軍的人之間有一些默契是根本不用說出來的。
就比如挑選麾下副將時,如果事先告訴其他同僚,那其實就表示這個副將中規中矩,沒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
可如果事先誰都不知道,突然就帶到了同僚面前。那就表明當事者對自己這位副將非常滿意。
軍情戰報同樣也有類似的特殊意義。
副將第一次和主將來作戰室。如果主將把作戰室的軍情報告直接給副將看。那就是在告訴在座的諸位,我這個副將是有勇有謀的。
假如沒有,那潛在的意思就是自己這個副將在謀略上並不擅長。
文天雖然時常說樑布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可沒有誰會真覺得他就是個莽夫。
先鋒戰將衝鋒陷陣,看似有勇無謀。但實際上距離戰場最近才更需要審時度勢。
有沒有謀略,他自有自己的判斷。
秦思月輕咳一聲,將衆人的目光拉了回來。
“這兩天敵人輪番進攻,但並未投入全部兵力。我們人數雖不多,但有城中百姓和各元修家族幫助,據城而守,短時間內應該並無問題。”
“只是兵貴神速的道理對方不會不懂。帝國邊境平靜已久,宜城雖是按邊境要塞修建,但早已沒有了要塞應有的武備。事實上,以當前的兵力對比,敵人應該第一時間發動全面進攻才合理。”
文天沉吟了片刻,擡起頭來,“我感覺他們像是在等待什麼。”
“等什麼?”
“這個我們不知道。人,物資或者別的什麼契機吧。”
樑布突然開口,“會不會是魂獸?我和牧天出城試探的時候,發現這些人雖然都是魂修,可身邊並無魂獸。”
文天點了點頭,“從其他三個方向傳來的奏報也顯示,的確沒有看到魂獸。魂修的魂力攻擊雖然可以直達靈魂,但他們只修靈魂就導致身體普遍比我們元修要弱。每一名魂修都有一頭魂獸,戰鬥時相當於以二敵一,也算是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敵人會不會將這些魂獸集中起來使用?”,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
衆人皆是一愣。
樑布有些哭笑不得的轉頭看着牧天,“魂獸個個實力不弱。他們那些魂修想要馴服都不容易。這要是集中起來,沒有人管束,豈不是要亂套了?”
牧天頓時訕訕。
對澤熙王朝,他的瞭解實在是不多。
他只是在想若能把這些魂獸集中在一起,倒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樑布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第一次來作戰室,多看少說。以你的年紀,很多東西還需要積累。”
牧天飛快的看了衆人一眼,急忙點了點頭。
“無妨!”
秦思月擺了擺手,“我們在這裡本就是各抒己見。他不清楚魂獸的特點,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頓了頓,擡頭看着樑布身後的牧天,“待會兒我讓管家給你送幾本書,都是關於澤熙王朝的。有空你就先看看。戰事一起,不瞭解自己的敵人可不行。”
牧天挺直了身體,“多謝夫……城主大人!”
衆人又討論了一陣敵我形勢,會議就差不多該結束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進來報告,醫師範寧求見。
衆人都面面相覷。
秦思月卻道:“請他進來!”
來人躬身退去,她纔看着衆人,“這位範老夫子是我府裡的醫師。我求他老人家帶領全城的醫師負責救治前線送下來的傷者。他追到這裡來,只怕是有什麼急事。”
片刻之後,一個身穿灰色布衣,兩鬢微白的老年人急匆匆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衆人,也不理會,直接走到了秦思月面前。
“夫人,老朽有急事稟報。不得已才追到了這裡。望夫人海涵。”
秦思月已經繼承城主之位。按道理衆人都應該以城主相稱。不過範寧是城主府的老人,一時間還沒有習慣。更何況此刻衆人都很好奇他追到作戰室來所謂何事,便沒有人在乎這個稱呼。
只有文天眉頭微微皺了皺。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秦思月點了點頭。
這位範老夫子向左右看了看,卻道:“事關重大,還請夫人屏退左右!”
衆人臉色微變。
秦思月愣了一下,“這裡都是信得過的人。你儘管開口,無需顧及。”
範寧卻直盯盯看着她,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作戰室裡一時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