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清渾身一震,接着他怒吼道:“我不信!”
杜龍道:“你不信別人信,這個坑挖了半年多,終於把我坑進去了。我可以應付眼前發生的任何事,但是有人從幾年前就已經開始謀劃着對付我,我偶爾中招也算是理所應當吧。”
沈冰清茫然鬆開手,說道:“唐明華真的死了?”
杜龍點點頭,說道:“恭喜你,你現在是整個天南省最厲害的刑警了。”
沈冰清死死地看着杜龍,說道:“你一定有反制之道,對吧?先告訴我你要怎麼做,需要我配合嗎?”
杜龍搖頭道:“你記得幫我安撫我的女人就行,別的都順其自然吧,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的。”
沈冰清問道:“大概要多久?”
杜龍道:“多久啊……至少半年吧……一審二審三審……過年前能搞定就不錯了。”
沈冰清肅然道:“那豈不是說你要坐半年多的牢?”
杜龍笑道:“那倒未必,說不定一個月我就出來了,好了,這事我有十成把握,你就放心吧,快回去工作,在有人來抓我之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
沈冰清怔怔地看着杜龍,杜龍起身繞過辦公桌向他走去,沈冰清不知道該怎麼辦,杜龍給了他一個擁抱,在他耳邊說道:“好兄弟,我不在的時候全靠你了,一定要挺住啊!你和宋思雁的事只能等我出來之後再解決啦!”
沈冰清用力摟了杜龍一下,低聲說道:“保重!”
……
晨光酒店老闆大清早開門的時候發現酒店裡一片狼藉,還發現一個青年男子死在一張酒桌旁,他立刻報了警,南疆區刑偵隊副大隊長劉少傑帶隊趕到現場,當他們發現死者竟然是西山區公安局副局長兼刑偵大隊長唐明華的時候,消息迅速傳開。
“唐明華死了!”胡小偉震驚地跑到杜龍辦公室向他彙報這一消息,杜龍裝出吃驚的樣子,說道:“是嗎?怎麼死的?”
胡小偉也說不清,唐明華怎麼會死在一個關門不營業的酒店裡?面前還擺了不少吃剩的酒菜?這一點讓辦案刑警十分疑惑。
事涉以爲公安局副局長,而且還是最近最火的警界明星人物,上級給了南疆區刑偵大隊很大的壓力,南疆區公安局副局長陳博雄親自帶隊查案,屍檢與現場證據的檢驗同時進行,屍檢表明唐明華腹內沒有酒也沒有與現場發現剩餘酒菜類似的食物,現場發現的酒杯和兇器上提成功提取到好幾個指紋,技術科立刻將那些指紋輸入電腦進行對比去了。
‘嘟!’
電腦突然發出一聲警報,對比有結果了,技術員沒想到那麼快就有結果,立刻探頭去看,然後便驚呼起來。
“鬼叫什麼!”技術科副科長盧佳燕喝道。
那技術員急忙道:“盧科長,剛送來那個案子的指紋比對有結果了,你快來看啊!”
盧佳燕走過去一看,臉色頓時也變了,她立刻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給嶽冰楓,電話接通之後盧佳燕低聲道:“冰楓,杜龍有麻煩了,殺死唐明華的兇器上發現了杜龍的指紋!”
“什麼?”嶽冰楓大吃一驚,說道:“小盧,你們搞錯了吧?”
盧佳燕也就是以前整天跟杜龍鬥嘴的技術科美女小盧,她低聲說道:“證據是不會錯的,所以說杜龍麻煩了……”
隨着指紋比對成功,杜龍立刻成爲頭號嫌疑犯,雖然沒有立刻被抓起來,但是省公安廳立刻派了特警將杜龍限制在辦公室裡不許他離開。
當帶隊的特警隊長朱秋強出現在杜龍面前的時候,杜龍正在辦公室裡審閱文件,看到朱秋強帶着兩名全副武裝的特警進來,杜龍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他問道:“朱隊長,你們這是……”
朱秋強道:“我們在執行任務,杜龍,我奉命暫時對你進行暫時管控,你只要不離開辦公室就行了。”
杜龍點點頭,說道:“好吧,請你們出示正式的文件。”
朱秋強道:“事發突然,文件還要過一會纔到。”
杜龍道:“我相信你們不會開那麼大的玩笑,朱隊長,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要對我進行管控?”
朱秋強道:“我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
杜龍點點頭,起身拿着電熱水壺去接了水拿去燒,然後他把自己的茶具拿了出來,對朱秋強他們說道:“放鬆點,我不會跑了的,先喝杯茶吧。”
朱秋強板着臉說道:“謝了,執行公務期間,我們不能和你說話,你自己喝吧。”
杜龍輕嘆了口氣,等水燒好了,杜龍自顧倒水洗杯泡茶,悠然品味起來。
“真是難得悠閒啊。”杜龍向朱秋強輕輕舉杯,朱秋強漠然無視,兩人以前沒少在一起喝酒,不過現在朱秋強在執行公務,不方便和他說話。
過了一會,外面似乎有人在爭吵,杜龍聽出那是胡小偉的聲音,他將手裡的茶一口飲盡,在繼續倒茶的時候淡然說道:“是唐明華那個案子麼?剛纔我還在替他惋惜呢,沒想到你們突然跑來了,你覺得我會是殺他的人嗎?”
朱秋強哼了聲,說道:“你還挺鎮定的,換個人早嚇癱了。”
杜龍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唐明華不是我殺的,我幹嘛要害怕?”
朱秋強不想說話,但仍然忍不住說道:“還有一個可能,你殺人後做了充足的準備,所以那麼冷靜。”
杜龍笑道:“沒錯,是有這個可能性存在,但是殺人要有動機,我爲什麼要殺唐明華?”
“因爲你害怕他超過你。”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替朱秋強回答了杜龍的話,朱秋強霍然轉身,只見徐忠明帶着兩個檢察院的人進來,徐忠明將一份文件向朱秋強一亮,說道:“朱隊長,你的任務完成了,現在杜龍由我負責監管,杜龍,你涉嫌殺害西山區公安局副局長唐明華,經檢察院批准,對你實施雙規,你現在就跟我們走吧。”
雙規是不能攜帶任何個人物品的,杜龍拿起桌面上端端正正擺放着的警帽端端正正地戴上,然後向外走去,在經過徐忠明身邊的時候,杜龍淡淡地說道:“朱秋強不可能超過我,我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至於你,連半個朱秋強都比不上!在我眼裡也就一坨屎而已。”
“你!”徐忠明氣得臉色紫漲,杜龍的話許多人都聽到了,這個時候徐忠明又不能對杜龍動粗,他似乎看到了朱秋強臉上的嘲笑,徐忠明喝道:“站住!給他戴上手銬!”
杜龍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着,他說道:“只是雙規而已,又沒定我的罪,戴什麼手銬,徐忠明你不怕有人說你濫用職權兼違紀嗎?”
徐忠明臉色十分難看,只聽朱秋強在後邊說道:“算了吧,他說的沒錯,而且這裡全是崇拜他的人,你強行給他上手銬的話,搞不好要出事,別節外生枝了。”
徐忠明暗暗決定到了自己地頭再好好收拾杜龍,忍住了氣跟了上去,只見杜龍一路走過去,每個辦公室門口窗口都擠滿了人,杜龍一點都不像是要去雙規的人,他向大家微笑擺手,招呼道:“大家好好幹,領導體恤我,安排我休息幾天,大家可別偷懶!小偉,別像個娘們樣,我不在的時候你得把那些毒販操個遍,讓他們知道我杜龍就算不在,也不容他們囂張,我杜龍帶出來的人,個個都是好樣的,記住了嗎?”
胡小偉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他激動地說道:“局長您放心,我保證操翻他們!”
杜龍和徐忠明他們進了電梯,大家都沒有說話,徐忠明臉上陰晴不定,杜龍的威信出乎意料的高,這讓他有點很不舒服。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眼前出現的情景讓徐忠明頭皮發麻,只見大廳裡擠滿了警察,有緝毒的,有刑偵的,有掃黃的,甚至有派出所的,幾乎認識杜龍的人都來了,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面如冠玉俊美得令人嫉妒的帥氣年輕警察,正是沈冰清。
徐忠明心中有些駭然,他暗暗懷疑若是左宜鴻被雙規,會有這種場面嗎?徐忠明硬着頭皮搶先走出電梯,大聲喝道:“誰叫你們聚在這的?想造反嗎?都退開!”
大廳裡聚集着的警察都激動起來,徐忠明在他們眼裡算個屁,上次藍月洱被兇手從他面前綁架走,大家都還記憶猶新呢,這樣的貨色也敢在這裡吆喝?居然還說什麼造反,他媽的你算什麼東西?造你媽的反啊!
大家紛紛開罵,失態快要失控的時候,杜龍從後面站了出來,他的肩膀不小心在徐忠明肩上輕輕一撞,徐忠明頓時向旁邊一跌,踉蹌着差點摔倒,看到這一幕,大家頓時鬨笑起來。
杜龍看着沈冰清,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大聲說道:“你們今天都放假了嗎?都跑來這看猴啊?領導開恩讓我去休假,你們猴急個啥?限你們十秒鐘之內從我面前消失!否則等我回來你們就知道錯!天天給你們加班,累死你們這羣小猴兒!好了,從現在開始倒數,冰清,你帶個頭,都回去吧!”
沈冰清沉默了一下,說道:“保重!”
接着沈冰清向杜龍敬了個禮,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在場的警察也紛紛向杜龍敬禮,含着熱淚向杜龍大聲說道:“局長保重!”
杜龍一馬當先從大家讓出來的通道向外走去,徐忠明他們是來押送杜龍去雙規地點的,然而現在卻儼然成爲了杜龍的跟班,在衆人的怒目逼視下,灰溜溜地走了。
杜龍離開大樓的時候,整座大樓裡的警察都齊聲高呼起來:“局長保重,等你回來!”
杜龍轉過身,向大家揮揮手,然後上了徐忠明他們開來的車,直到車子遠去,大家才漸漸收拾心情,去做該做的事去了。
杜龍被雙規,這個消息以爆炸般的方式傳播開去,大家前兩天還在看着他在《大案聚焦》節目中侃侃而談,與觀衆交流辯論,怎麼突然就被雙規了呢?
“天南省警界雙雄同時隕落,或因妒恨行兇!”
“昨日之星謀害明日之星,令人扼腕的墮落!”
……
媒體迅速跟進,一批對杜龍不利的報道出現在各大媒體和網絡上,最信任杜龍的人心中也不禁升起了疑惑,現場證據確鑿,難道杜龍真的是兇手?
在白華區刑偵大隊,沈冰清拍桌子大聲斥責的聲音整座樓都聽得清清楚楚:“都給我把精神提起來,相信杜局長,就不要被這些不負責任的報道影響,給我好好地工作!用你們的行動來證明自己對杜局長的信任!杜局長會安然無恙地回來,到時候看到你們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杜局長會很失望的!”
在沈冰清的鼓舞下,刑偵隊的人終於恢復了正常,然後沈冰清陸續接到了很多人打來的電話,包括調去了外地的黃傑豪,包括唐麗鳳、馬玉棠等等,大家都看到了消息,在聯繫不上杜龍的情況下,大家就只好找沈冰清了。
“沒事,我相信杜龍,他絕對不是兇手,他會安然無恙地回來的。”沈冰清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同樣的話,接到那麼多人來電,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真的那麼重要,連白樂仙和嶽冰楓都打電話過來向他徵詢意見,沈冰清終於明白杜龍多麼有預見性,他已經成爲以杜龍爲中心形成的這個圈子裡,除了杜龍之外最重要的人,當杜龍聯繫不上的時候,大家的第一選擇就是找沈冰清。
紀委工作組很快也找到了沈冰清,他們把沈冰清帶到公安廳仔細盤問半天,沒有得到什麼線索之後把沈冰清放了,沈冰清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辦公室被人翻動過,好些東西失蹤了,看到自己的手機離自己離開時放的位置差了半個釐米,沈冰清頓時明白杜龍爲什麼不把周易升的手機卡直接給他,而是通過郵局發給他了。
沈冰清暗暗警惕起來,杜龍的秘密不少,現在杜龍不在,他就要幫杜龍守住秘密,不能讓那些陰謀陷害杜龍的人再得到更多攻擊杜龍的武器了!
……
杜龍被帶到一個偏僻的酒店裡,開始了他被雙規的日子。
雙規,在規定的地點,在規定的時間之內,招供自己犯的錯誤,這就是雙規的基本定義,除了字面上的簡單定義之外,雙規還代表着法律的威嚴,腐敗的份子,以及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
杜龍還是第一次被雙規,面前的一切讓他覺得挺新奇,只見酒店的條件還不錯,招待員不漂亮,但是還算客氣。
徐忠明把杜龍丟在這裡後就走了,一個自稱紀委幹事的人給了杜龍一疊學習資料,然後就不管杜龍了。
杜龍閒來無事,仔細翻閱起那些資料來,他知道很多人透過監視器正在看着他,雙規不準帶任何電子設備,杜龍根本不知道時間,不過他卻好像知道了一樣,差不多十二點的時候他按響召喚服務員的電鈴,服務員來的時候杜龍問什麼時候開飯。
服務員很淡定地對他微笑道:“你沒有交資料,還想吃飯啊?多多少少交待點東西再說吧。”
“我沒有違紀違法,要我交待什麼?”杜龍反問道。
那女服務員撇撇嘴,說道:“進來的人誰不是這麼說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像你這麼年輕的,我教你個乖,先撿些小問題寫材料檢討一下,至少混頓飯吃啊。”
杜龍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違紀違法,要我交待什麼?”
那女服務員其實也是工作組的一員,她的工作就是扮紅臉,緩解被雙規的人情緒,以及誘引他們一步一步地交待東西,杜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伎倆,自然不會上她的當。
“那你就餓着肚子慢慢想吧。”女服務員沒好氣地說道:“下次打鈴除非是有材料要交,不然別亂打,知道不。”
女服務員轉身就要走,杜龍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至少告訴我該怎麼稱呼吧?”
也許杜龍長得比較帥,那女服務員本來不想搭理他的,最後還是轉回頭,說道:“叫我燕姐好了,不要以爲套近乎就可以過關,來了這裡的人都是有問題的,只有把問題交待清楚了才能離開,好好考慮下吧。”
“我是被冤枉的。”杜龍說道:“我沒有什麼好交待的。”
燕姐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杜龍回到房裡,懶得去管那些監控,他盤膝坐在牀上開始打坐,這一坐下,直到第二天也沒起來。
“他一直這麼坐着?”徐忠明問負責看監控畫面的人。
那人答道:“對,他一直這麼坐着,就沒起來過,從昨天中午得知沒有寫交待材料就沒有飯吃之後,他就一直這麼坐着,一動不動。”
徐忠明皺眉道:“聽說這傢伙練過氣功,難道現在是在屁股?”
“是辟穀,壁虎壁的音。”看監控的那人說道:“我上網查了,據說有個印度高僧可以埋在土裡七天七夜,什麼事都沒有。”
徐忠明道:“你還真悠閒……我們可等不了那麼久,既然他不肯招供,那就只好開審了,把他帶到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