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樂曾私下裡問過最瞭解畢明俊神通的禇無用,禇無用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答道:“如果成總您不親自出手,就憑我們六個佈下十二時大陣,並沒有把握擒下畢方。”
成天樂沉吟道:“這是按照你們現在的修爲和他當初的修爲來估算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年半,你們修爲精進,而他的法力不可能毫無寸進。如果在這段時間畢明俊玄牝妖丹恰恰大成,恐怕就更難對付了。”
禇無用答道:“玄牝妖丹大成?哪有那麼容易!但這種天地所化生的瑞獸靈禽,確實不是我等普通妖修能輕易對付的。成總還在追查他的下落嗎?如果找到了一定要小心,不可輕舉妄動。我知道您神通廣大,但那畢方的天賦神通也非同小可,不小心吃了虧可不好。”
禇無用不會亂說話,就算讓他們這幾位妖修布成法陣,也沒把握一舉擒住畢明俊。就禇無用親眼所見,那畢方渾身都可以散射出火焰飛羽,還可如流星般飛天而去。既然如此,成天樂暫時也只能繼續等待了,不僅要等到自己修爲更高、也要等幾位妖修的境界有所突破。
禇無用對盛龍說自己最近的修煉正再緊要關頭、所以要他幫忙到蟹田幹活,其實是迎來了風邪劫的考驗。褚無用在這段時間內定境中易受外邪所侵,需要有人護法,好在有盛龍,其餘幾位妖修只要有空也會輪流到小劍池洞天爲他護法,這可比世間其他的妖修獨自修煉的情況強太多了。
禇無用即將突破風邪劫成爲大妖,而成天樂已將第四步法訣正傳內容修煉完畢,但境界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需要功夫俱足、還要有精進緣起。他雖然境界到了,可火候還是差了點,第四步法訣中還有很多內容,比如煉器、御器、丹藥、陣法等等,往往都是要在這個時候去學的。在日常各種修煉中感悟,以求水到渠成。
自古修士有“丹成而出師”的說法,也就是說經歷魔境劫考驗之後,纔可以出山行走、試練法力神通。或遊歷名山大川陶冶情懷。或尋道訪友交流印證,或採集藥材煉製外丹,或搜尋天材地寶嘗試着打造法器,不論目的能否達成,但收穫的是這一段過程中的感悟。這也是修煉與外景、內息、辟穀相應境界的方式,而成天樂走的則是另一條路徑,在宅院中閉關半年。
成天樂目前所領悟的心境是“我身在天地。天地在我身”,所謂天地不可能只有這座宅院和這一片街區,他要想迎來突破的契機,最好出去走走,採藥、蒐集天材地寶、拜訪同道都行,在這個過程中修煉不僅能增長法力也能增長見知。
但我們的成總在這一方面卻很懵懂,他也不知道哪裡有什麼外丹餌藥可採,更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什麼天材地寶。他的功力增長很快,以前一直是依靠觀畫練功。當修爲境界更高時,很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也是關於那幅畫的。
前一段時間閉關。他沒有動過那幅畫,等回過神來,仔細回味那外景內息的意境,突然回憶起一種感覺,是關於梅蘭德那幅畫的。其實進入畫卷山河,恰恰就是一種外景內息的運用,而他那幅更神奇的畫卷可自成一片天地。如果以同樣的心法施展御器之術,那麼他應該就可以走入畫中的世界,如內息運轉、元神外景展開。
成天樂原本打算要度過風邪劫之後纔會去嘗試進入畫卷,現在卻提前動了心思。原因很簡單,到了境界才能感悟妙用,以前只是搞不明白。
心念一起,他便要試試。這天“耗子”正在後園中練功,就像成天樂平時那樣有模有樣的坐在小山上的亭子裡入定,而成天樂靜靜的坐在房間裡取出畫卷。這一次他沒將畫卷展開。而是握在手中運轉御器之術,心法便是外景內息之妙。
他成功了!御器之時法寶與身心一體,能自生感應,妙用是否催動瞬間便知。可成天樂的感覺很是奇異,他仍然坐在房間裡,只是手中沒有了那畫卷。怎麼回事,畫卷消失了嗎?不,是他進入了畫中。
畫裡畫外無別,就像打開了一扇不可思議的門戶,他以一種驚奇的方式穿了過去,然後坐在畫中世界裡同樣的位置。畫中的成天樂,是一種完全清明的狀態,與平常沒什麼兩樣,而實際上畫外的成天樂處於一種非常深的定境中,展開畫卷世界爲元神外景。
……
成天樂站了起來走出屋子,在前院中隨即發現房前的那兩株桂花並未開放,看時節應該是冬天。他最後一次觀畫,畫卷中的時間停留在春節後不久,此刻進入畫中世界,畫卷裡仍然是這個時間。
出門走進了巷子裡,時間是凌晨,並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在畫中逛着畫外熟悉的場景,一切都是那麼真實,成天樂伸手摸了一下身邊牆壁,與現實完全相同的觸感,能夠感受到那冬夜裡的寒意。這是元神所感,卻轉換成畫中如此真切的場景。
離巷口不遠,便是成天樂第一次來到蘇州時的傳銷團伙駐地,沿着彎彎曲曲、拐來拐去的道路,可以到達山塘街。成天樂緩緩而行,穿過街巷走過第一次到蘇州時曾走的那條路,沿途的很多人家都換上了嶄新的紅紙門聯,顯然是剛剛過完年不久。
這條路不短,想當初劉書君和于飛帶着成天樂,從晚飯後一直走到了快半夜。而成天樂如今不緊不慢的走回去,一直從凌晨走到了早上。天光已大亮,商業步行街上熙熙攘攘,路邊的牆縫裡還殘留着不少紅色的紙屑,那是商家開門放鞭炮留下來的痕跡。
成天樂問一位路過的遊人道:“大哥,今天是幾號?”
那人有些奇怪的瞪了他一眼:“大年初十!”
成天樂想起來了,最後一次觀畫就是大年初十凌晨,當時畫卷中的時間與現實裡的時間重合,當他今天運轉此畫的另一種妙用進入畫卷裡的世界,時間便是從這一刻開始。成天樂很想印證一件事,這畫卷中的場景是否完全重現了當時的真實世界?
他從山塘街出來,又去了水閣路,他所租住的公寓就在那裡,而在今年的大年初十,他還沒有退房間呢。進了公寓樓大門,保安笑着打招呼道:“成總新年好!”
成天樂也點了點頭道:“新年好!”
看起來一切都沒什麼問題,於是他上了十二樓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一摸兜卻發現房卡沒了。這個畫中世界一切都和大年初十的現實世界一樣,所不同的卻是成天樂自己,他是從十月中旬“穿越”入畫中的,而那時,他的身上已經沒有房卡。
見左右無人,成天樂伸手一指房門,神識延展撥動鎖芯。他會御物之法,在畫卷世界中同樣可以施展,但對複雜的機械構造還是不太瞭解,試了半天才咔嗒一聲把鎖舌給撥開。進了公寓他急忙檢查東西,一切還像過年放假前離開時一樣,連換洗衣服都掛在櫃子裡,但房間裡卻少了他帶走的法器和牆上掛的那幅畫。
再一摸兜,那三枚玉籽就在身上呢,隨身帶法器已經是下意識的習慣,他進入畫中的時候身上就有。這畫中的世界真是奇特,就是在大年初十那個場景,成天樂帶出這個世界的東西都消失了,而他如今用另一種方式回來了,成了這個畫中世界裡最玄妙的變化!
反應過來的成天樂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他是在梅蘭德的宅院中出來的,而在正月初十那天,梅蘭德的宅院還沒借給他呢!在畫中世界裡,他仍然住在這個公寓裡。
他在公寓裡站了半天,突然又發現了另一點不對勁,牆上的畫卷自然是不見了,可是還少了另一樣東西——“耗子”!
在現實世界裡,成天樂坐在房間裡御器的時候,“耗子”正在後園中打坐行功,那麼在這畫卷中的世界裡,“耗子”會不會也在那個地方呢?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但成天樂又立刻趕回了宅院,卻沒有發現“耗子”。他凌晨出來的匆忙,沒有仔細檢查宅院,房間裡並沒有他後來帶來的東西,一切應該還是八個月前的樣子。
成天樂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趕緊出門去找銀行,從錢包裡掏出銀行卡看了一眼餘額,大約有三十多萬,這也是當初的數字。他後來在寧波又賺了五十萬,而此刻還沒到手呢!
畫中的世界正在以原先的方式向前推進,假如成天樂沒有觸動它,那麼一切都會保持原狀。可是他如今進入了畫中,這又意味着什麼、會有怎樣的玄妙變化呢?成天樂尚不清楚,他在思考中同時充滿期待。
成天樂又在想一件事,假如這畫卷中的世界就像這樣演變下去,待到一個多月後自己從寧波回來,畫卷中會不會出現另一個成天樂?因爲在現實世界裡,他就是那樣回到蘇州的,而在這畫卷世界裡,他卻以這樣一種方式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