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當下吃了一驚,這個鴿籠裡裝着的是玄武最後一次從寧遠城放飛的藍鳳凰,因爲走時匆忙,沒有把它帶上,卻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當下冷笑一聲:“這個大度的舒爾哈齊,還真是捨得把好東西送人。”
她此時已經殺了一個女真鐵騎,換上了對方的衣服,當下打定主意,跟着這二人走。
只見二人徑自去了旁邊的一個小村落,就在他們快入村的時候,朱雀已經繞到了他倆的前方。
她四周觀察了一下,發現村落的空場上有一羣孩子正在扔石塊,比誰扔得遠,不由得笑了,想出了一個好計策。
眼見這二人走得更近了些,她出手了,嘴裡發出了“咕咕咕”的聲音,然後撿起一塊小石子,準確無誤地打在鴿籠正面的鎖釦處。
只聽見“啪!”的一聲,鎖釦被擊斷,鴿籠的門一下子開了,藍鳳凰扇動翅膀,“咕咕”叫了兩聲,一下子就從門裡鑽出來,瞬間騰空而起。
“鴿子!我的鴿子!”這個校官當時就急了,急忙讓旁邊那人和自己一起伸手去抓,可哪裡夠得着。
藍鳳凰象通人性一樣,在他倆的頭頂上盤旋了一圈,逗得他們拼命蹦跳,卻始終夠不着,然後又“咕咕咕”叫了幾聲,展翅高飛,飛過了一處大宅子的屋頂,沒了蹤跡。
這個校官懊惱地拍着自己大腿,氣得把鴿籠扔到了地上,拾起了地上的石塊,大步向那羣孩子跑去,嘴裡大聲罵道:“這是哪家的孩子?什麼學的不學,盡學壞的!這是哪個兔崽子扔的?別跑!留下來!看爺不好好教訓你一頓!”
這一羣孩子眼見這兩個當兵的凶神惡煞般跑來,也不知道是誰扔的石子,以爲真的闖禍了,“轟”的一下子四散跑開去,有些調皮的還不服氣地將手裡石塊扔向這兩個當兵的:“就扔!就扔!來教訓我啊!看你抓不抓得到!”
這一下,這二人氣瘋了,更加確信打壞鴿籠的就是這羣孩子無疑,於是愈發怒罵起來:“好啊!你們這羣兔崽子!看你們能跑多遠?必須好好替你們父母管教你們!”
朱雀躲在屋後的陰影裡看到這一幕,會心一笑。
這時候,藍鳳凰已經穩穩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脫掉女真軍服,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出來一個老者,她藉口討碗水喝,到屋裡坐下,趁老者去倒水的時候,她用桌上的筆墨寫了封密信。寫完時正好老者送水過來,客氣笑笑,不動聲色地喝了水,道聲謝,告辭出來。
來到外面,此時那兩個女真校官已經停止了與孩子們的追逐喧鬧,估計已經找了相好的去了。只不過鴿子飛走,只能再想辦法討好或者辦事更加用力些了。
她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將密信折成一個小卷兒,用一個小竹筒綁在藍鳳凰腿上,“咕咕”叫了兩聲,輕輕擡手,藍鳳凰振翅而起,飛往寧遠城方向。
眼見藍鳳凰不一會兒就沒入雲霄,她拍了拍手,來到剛纔藏女真軍服的地方,把軍服重新穿上,大踏步出了村落,在路上藉口問路,擊殺了一名女真遊騎,奪馬後朝着寧遠方向狂奔而去。
……
這天半夜裡的寧遠城內,玄武和龔正陸見了朱雀通過藍鳳凰發出的密信,着實大驚失色,二人都意識到了事態嚴重,急忙拿着密信返回大將軍府,與李成樑、王崇古和董千里等人商議。
李成樑等人同樣大吃一驚,幾個人在屋裡轉來轉去,束手無策。
兩位公主意外身亡,作爲皇上派出的遼東主將李成樑、兵部侍郎王崇古等人已算失職,就算皇帝不追究,可是女真人竟然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就完成了新老首領的交換,而圍困寧遠的五萬鐵騎即將變成十萬,而且這是所料未及的。
五萬鐵騎圍城已經吃不消,再來五萬,無異於雪上加霜。這消息要是讓城中百姓知道了,更撐不下去了。
怎麼辦?
良久,李成樑望向龔正陸:“軍師,這可如何是好?”
龔正陸眯縫起了眼睛,半天沒說話,好一會兒纔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說出一句:“大將軍,王大人,我還真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來。不過,如果你們信任我,我舉薦一個人,他沒準能提出些好建議來!”
“舉薦一個人?是誰?還有誰的智謀能超過你麼?”李成樑甚是納悶。
龔正陸笑了一下:“當然有!如果你們不介意,他的智慧在我的百倍之上!”
李成樑、王崇古二人迅速意識到了他所指的是誰,都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
龔正陸會意地點了點頭:“嗯!他就是我的小師叔張玉屏,只要你們不反對他曾經幫過努爾哈赤,可以讓他加入我們,聽聽他的意見!”
李成樑和王崇古同時笑了:“軍師,你瞧你!你小師叔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他也是爲了報努爾哈赤的救命之恩,並不是他自身的過錯,而且他也屢次深陷民族大義與救命恩人之間的糾纏中,說明他是重情重義之人,只是略有些迂腐而已。”
龔正陸連忙首肯:“嗯嗯!二位對小師叔的評價甚爲中肯,現在努爾哈赤已死,他也就沒什麼負罪感了,曉以民族大義,相信他會爲我等所用的。”
李成樑拍起了手掌:“那太好了!軍師,要知道兼容幷包,既往不咎,可是我中華文化之精髓!更重要的是,這些都是皇上的親自教導。相信你也知道,當時發現你並將你爭取過來,可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
龔正陸一下子激動起來,眼見王崇古也在一旁不停點着頭,頓時有感而發:“好一個兼容幷包,既往不咎!我大明如若都能象皇上和二位這樣心胸開闊、包羅萬象,何愁眼前這區區十萬鐵騎,就算放眼全華夏,全世界,也不過手到擒來而已!”
李成樑拱起手:“如此甚好!有勞軍師這就去請這位世外高人出山!”
“是!衆位請稍候,龔某去去就來!”
龔正陸來到自己府上旁邊的一處宅院內,守衛見是他,急忙讓他進去。
這是他爲張玉屏特意選的宅子,原來怕張玉屏逃跑去救努爾哈赤,將他軟禁於此。後來他不想跑了,得到努爾哈赤死訊那天,他愣了一愣,雖說有些傷感,也逐漸釋然。這幾天更是心情平復如常,主動要求住到二樓,時常登高遠望。
見他如此,龔正陸知他心已定,遂撤去盯梢的士兵,只在門口留下兩個守衛,主要是保護他安全。
此刻,龔正陸來到樓上,見屋內仍然燃着燈,輕輕拍門:“小師叔還沒睡麼?”
裡面傳來張玉屏的笑聲:“是正陸啊,這麼晚登門,一定有事,進來吧!”
龔正陸微笑着搖了搖頭,輕輕推開門,見他正在寫字,不解地問道:“小師叔,這
麼晚?還在寫書麼?”
滿頭白髮的張玉屏先是一愣,繼而哈哈一笑:“好你個龔正陸,什麼都瞞不過你,就看我在這兒寫字,就猜得出我在寫書,真是不簡單啊!”
龔正陸先是陪着笑,繼而坦然了臉色:“哪裡!正陸所學不及師叔百分之一,實不相瞞,學生進來之前,問過守衛師叔這幾天起居如何,守衛回答師叔三餐正常,只是每日睡得很晚,均在屋內寫字。於是學生就想,師叔書法已是一絕,爲練字肯定不會到此深夜。師叔平生最愛仍是兵法,所以猜測師叔是在寫新的兵書,如此而已。”
張玉屏滿意地點點頭:“嗯!正陸之材確實已至巔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夫不服不行啊!”
龔正陸拱手坐下:“哪裡哪裡!師叔過謙了,學生剛纔已經說過,所學不及師叔百分之一,師叔治學治兵之嚴謹務實,乃爲正陸一輩子所學之楷模。”
張玉屏笑着擺了擺手:“咱們叔侄倆就不要在這兒相互吹捧了!如此深夜前來,找我何事?不如我也來猜上一猜?”
龔正陸一直笑:“師叔既然要猜,但說無妨!”
張玉屏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走了一圈,邊走邊說:“你前幾日告訴我女真的首領、元帥、軍師,包括努爾哈赤,都已經歸西,此話不假吧?”
龔正陸正色:“當然不假,學生絕對不敢欺瞞師叔。”
張玉屏盯緊了龔正陸的眼睛:“那就好!你在這之前還說過,半月或一月之內確保遼東不再有刀兵之事,徹底解決女真之亂,這話也不假吧?當時說的徹底解決,指的就是女真五位首腦被除一事,對吧?”
龔正陸愣住了,苦笑一聲:“確實不假!不過今非昔比,現在看來學生當時說了大話,這個月內能不能解決,還只是未知!”
張玉屏又笑:“這就對了!想必你就是爲此而來吧。”
龔正陸拱手歎服:“師叔神算!學生佩服得五體投地!”
張玉屏擺擺手:“這沒什麼,看你眉目之間有焦慮神色,一望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睛快速地轉了轉,又說出一句:“至於你爲什麼原來說確保後來說未知,我再來猜上一猜?”
龔正陸唏噓不已:“師叔估計早就想好了,您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吧!”
張玉屏此刻已經踱到了窗前,向外指了指:“你讓我住的這個樓,蓋得比一般宅子要高,所以望得遠,這裡又離城門很近,我這幾天看了看,你是在爲外面的女真鐵騎圍城而發愁吧!”
龔正陸驚訝得差點兒失手把桌上的茶碗兒打翻了:“師叔真乃神人也!”
張玉屏笑着走過來扶住茶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們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雖然你們告訴全城百姓,女真大軍圍城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不過十天即去,可這剛剛第六天,城內不少百姓的糧食已盡,相信你們的軍糧也不夠吃三天了吧。”
龔正陸只剩下了苦笑:“師叔神算,我們叔侄倆可不象曹操遇見許攸,明明已經斷糧,卻說有半年餘糧,後來又說有三月,直到最後還說有一月之糧。實不相瞞!師叔,目前軍中糧草,僅夠兩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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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