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生命，在亙古永恆的歲月之中，甚至渺小到連滄海一粟也算不上。
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過永生。
可是卻並沒有人知道，其實有時候，那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生命，其實也會成爲一種無休無止的折磨。
穆青玄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到了浮屠學院。
小綠早早的就在塔下面等着了。
已經過了這麼久，人事更迭，滄海桑田。
穆青玄也只有回到了浮屠學院，才感覺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小綠皺眉，“你這次不會又是白跑一趟吧。”
穆青玄斜了小綠一眼，“你就不能盼着點好麼。”
小綠嘆了口氣，“我也想啊，可是這都多久了，希望太渺茫了。”
穆青玄眯縫着眼睛，“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是麼？”
小綠咂咂嘴，“話也不能這麼說吧，是不是騙你的，你這麼久了，難道還不清楚麼？”
“少廢話了，走吧。”
小綠乖乖的轉身，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浮屠塔。
這麼多年了，別的地方都變了，唯獨這裡，一點都沒變。
只不過比起顏愛歌當年離開的時候，這裡更有生機了。
這裡是玉漫楓的地方，玉漫楓知道顏愛歌喜歡這裡，索性將這裡送給穆青玄了。
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徑直去了浮屠塔最底部。
原來封印魔王的地方，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法陣，法陣的中間，放着一個水晶臺子，上面躺着一個不算人的人。
那人是透明的。
其實更像是個虛影。只不過，這個虛影很明顯是不完整的。
穆青玄見到那人，眼神瞬間就變得溫柔起來，“小七，我回來了，嗯，這次出去又是好久，有沒有想我啊？”
小綠翻了個白眼，“你夠了沒有，這麼多年了，每次都是這幾句，不累麼。”
穆青玄瞪眼，“要你管！”
小綠咂咂嘴，“這次找到了多少？”
穆青玄將袖子裡的盒子拿出來，遞給了小綠。
小綠看着盒子裡的碎片，眼神變了變，張張嘴，剛要說話。
穆青玄便道：“得了，你要是想說的還是那幾句，我看就不用了。”
小綠將盒子裡的碎片補在了不完整的地方。
“其實，該說的，這麼多年我也說過很多遍了。”
小綠嘆了口氣，“我當年就說過了，魔王將她的神識捏碎了，只要收集起來，就可以將人復活，這話，其實並沒有人驗證過。”
穆青玄的手指貼着顏愛歌臉部的輪廓，其實並不能真的觸碰到，但是他的手指卻比眼神還要溫柔。
“當年就說過的事情，現在不用強調了吧。”
小綠皺眉，坐在了顏愛歌身邊，“我當年只是遵照她的吩咐，就算是抱着你的大腿，也不能叫你死了。”
“其實我自己並沒有想到，你真的能堅持這麼多年。”
穆青玄瞥了他一眼，“你是覺得，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將她忘了，然後重新尋找新人了是不是？”
小綠微笑，“難道不是麼？男人不都是這樣的麼，喜新厭舊，更何況還是一個已經死了的舊人。”
穆青玄的視線一直就沒有從顏愛歌身上移開。
小綠搖搖頭，“是我小看你了。她的神識當年被魔王用最後的力量捏成了碎片，碎的像是紙屑一眼，甚至比紙屑還要碎。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一片一片的找回來。”
穆青玄看着顏愛歌，面帶微笑，“她不想離開我。不過就算是她想離開，我也不允許。”
小綠挑眉，“你怎麼知道她不願意離開？”
穆青玄笑了笑，“你還真的以爲你當年的那點小伎倆，可以騙得了我？”
小綠一愣。
“小七可是博覽羣書的，你以爲作爲她的相公，我就真的一點用都沒有麼？”
小綠皺眉，“你……”
穆青玄道：“從你在西荒秘境，對那時候已經瀕臨奔潰的我說，行了，別難過了，你得好起來，才能感受到她，才能將她的神識重新收集起來，纔有可能復活她。”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說的其實並不是實話。”
“西荒秘境可是魔王的秘境，裡面除了有金銀財寶，除了有可以讓我痛徹心扉的記憶，還有在西荒大陸上已經再也看不到的各種史料秘籍。”
小綠眯起眼睛，“所以，你其實早就查過了？”
穆青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顏愛歌的臉上，纏綿悱惻。
“她當時只是個十階的修士，不是真的羽化成仙的上仙，她的神識並沒有那麼強大，雖然也是存在的，可是這樣的存在，其實並不能持續多長時間。”
“她的身體消失了，神識沒有了可以依附的東西，就會越來越虛弱，直到完全消失，我說的對麼？”
小綠咂咂嘴，“你早就知道，居然都不說。”
穆青玄道：“我當時是想着，一定要在她的神識開始消失之前，就找齊所有碎片。“
“可是沒想到，一找就是這麼多年。”
穆青玄終於將自己的視線從顏愛歌臉上挪到了顏愛歌臉上，但是卻很快就又轉移回去了。
“五百年了，按照常理，你覺得她的神識有可能停留這麼久都不消失麼？”
小綠搖頭，“聖階的修士，在相同的情況下，神識最多也就只能維持一百年。”
穆青玄看着顏愛歌，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所以，我的小七就是厲害。”
“你是捨不得我，對吧。真好，特別好。就爲了你的捨不得，多久我都不怕，多久我都等，多久我都找。”
小綠撇嘴，“你自己在這裡嘮叨吧，我受不了你。”
說罷，從臺子上跳下去，出去了。
穆青玄瞥了小綠的背影一眼，對顏愛歌的虛影道：“你看看它，明明自己也期待的很，卻就是不肯承認。”
“對不起啊，讓你等了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將你的神識找全。說好做什麼都要一起的，可是我卻讓你一個人，一個人在這麼大的世界上獨自呆了這麼久。”
穆青玄的眼底閃過一絲難過，但是轉瞬即逝。
“不過，無念那個傢伙說的真是對，執念，有時候真的是個好東西。要不是因爲你的執念這麼強，恐怕也沒有這麼多時間留給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