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堂咬着牙，但是還是有眼淚溢了出來。
“爹！”
明正濤愣了一下，用力點頭，“唉。”
這麼多年了，也就這一聲爹，是真的發自內心，是真的像是父子。
從前，要麼是明玉堂單方面的討好，要麼就是因爲對明正濤暴力手段的懼怕。
今天這一聲爹，將之前所有的隔閡，誤會，全都洗清了。
明玉堂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人，心不重，能真的在乎的事情也不多。
現在是大敵當前，裝在他心裡最重的，也就只有北冥暖和明正濤了。
只不過，一個人帶來的是溫暖，另一個人卻是寒冷。
現在好了，誤會終於說清楚了，明玉堂也總算是打開了最後的心結，可以完全沒有包袱的上陣了。
明正濤沒有久留，父子倆第一次敞開心扉，時光卻這麼短。
明玉堂第一次用帶着孺慕之情的眼神去看明正濤，“爹，你要小心。”
明正濤點頭，“我哪裡，還都不確定是不是危險，倒是你。你才真的是要小心纔對。”
明玉堂挺起胸膛，“您不用擔心我，我不是還有那些朋友陪着呢麼。”
明正濤沉默良久，用力的拍了拍明玉堂的肩膀。
千言萬語，融進這個動作裡了。
明玉堂看着明正濤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了笑，“放心吧爹，我肯定能完好無缺的回來。”
明正濤點點頭，“好，等你回來，爲父給你擺酒，慶功。”
說完，就走了。
明玉堂看着明正濤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北冥暖走過來，握住了明玉堂的手，“以前你總說，你一直在我身邊。這次換我說，我一直在你身邊。”
明玉堂有些驚訝的看着北冥暖，“暖兒，你。”
北冥暖笑了笑，握着明玉堂的手動了動，“還不夠明顯麼？”
明玉堂心裡暖暖的，呆愣了片刻，才笑出聲來。
第二天出發，越是到了最後，就越是緊張。
晚上的時候，北冥暖靠着明玉堂睡着了。
他們本來是可以不用休息的，但是顏愛歌說，只有保持最好的精力，纔有勝算。
所以給了他們幫助睡眠的藥物，讓他們每個人都睡一會。
可是，明玉堂卻睡不着。
仔細想想，他怎麼就這麼命苦呢，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卻又身處險境了。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平平靜靜的日子。
北冥暖動了一下，明玉堂怕她醒了，急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北冥暖靠得更穩當。
顏愛歌遠遠的瞧見了，衝明玉堂笑了笑。
明玉堂低頭看了一眼被北冥暖，回給顏愛歌一個笑容。
現在已經很好了，好在距離幸福生活就只有一步了。他爲了身邊這個人，什麼都願意做。
第二天清晨，北冥暖去弄東西吃，顏愛歌站在明玉堂身邊，“睡得好麼？”
明玉堂的視線一直跟着北冥暖，“是這麼多年，睡得最好的一覺了。”
顏愛歌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明玉堂笑了笑，“你也放心，我不會叫暖兒有事。”
顏愛歌點頭，“有你這句話就好。”
顏愛歌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咽回去了。
明玉堂覺得奇怪，“嫂子，這可不像你。你可從來都是有話直說的。”
顏愛歌搖頭，“算了，沒什麼，這些事情，不應該由我來說，應該由你自己去發現。”
“發現？發現什麼？”
顏愛歌神秘一笑，“秘密。都說了讓你自己去發現，我當然是不能說的。”
明玉堂眨眨眼睛，“就沒有什麼提示麼？”
顏愛歌攤手，“沒有，拒絕提示。我只告訴你，要是你發現不了，那就是你這一生最大的損失。”
後來的事情，現在好像已經要記不清楚了。
以爲自己成功了的喜悅，發現並沒有成功的灰心。
還有，顏愛歌死了之後的悲痛。
北冥暖在西荒秘境裡面哭了兩天，明玉堂就跟着心碎了兩天。
就連玉漫楓那樣冷如冰霜的人，居然也哭了。
他自己心裡的難受，一半來源於看着北冥暖哭，他也難受，另一半，來源於顏愛歌的死。
她說過的，她都做到了。
她說過，不會叫他們有事，所以，最後一刻的慷慨赴死，她自己一個人去了。
北冥暖哭了兩天，他有何嘗不是一次次將涌到眼眶裡的淚水，一次次壓了回去。
明玉堂知道顏愛歌說的所謂秘密，是在顏愛歌死了兩年之後。
從顏愛歌死了之後，穆青玄就爲了復活她不停在西荒大陸上奔波。
他們幾個人也跟着幫忙，在西荒大陸上尋尋覓覓。
可是兩年下來，毫無所獲。
穆青玄來了消息，說不用麻煩大家了。
兩年時間，不能完全忘卻，但是當初那人死去之後的痛苦，也算是淡了很多。
終於可以停下了的時候，北冥暖邀請明玉堂去她家。
這兩年時間，明玉堂都沒有回過家，更不要說跟着北冥暖回黃泉殿了。
就是在北冥暖家裡，他發現了顏愛歌提過的秘密。
北冥暖有個自己的小院子，明玉堂也是在無意之間發現的。
他一進那院子，就看見了院子正中間那隻長相特殊的兔子。
渾身都是白色，只有耳朵尖是灰的。
明玉堂突然愣住，想起他們小時候去飛瑜家裡學習，北冥暖指着山上的一直兔子，“明玉堂，你看那隻兔子，好特別好可愛啊，我想要。”
他就屁顛屁顛的去給北冥暖抓來了。
可是第二天，這兔子就不見了。
明玉堂那時候還不瞭解北冥暖的性格，不知道北冥暖喜新厭舊的速度那麼快。
過了幾天還問起過這隻兔子的事情，可是北冥暖卻毫不在乎的說，送人了。
他那時候還是難過了一陣子的，畢竟是自己送給她的東西，怎麼能怎麼隨便的送人呢！
可是，難過歸難過，只要北冥暖說想要什麼，他還是一樣屁顛屁顛的去弄。
此刻的明玉堂，自嘲的搖頭，那個時候的自己，還真是沒出息極了。只是，自己從那個時候就應該確定了，北冥暖就是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在那個小院子裡轉了一圈，才發現，自己當年送給北冥暖的那些雞鴨鵝狗貓，都在這裡。
明玉堂的心跳的很快。
那種雀躍的興奮，讓心臟好像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身後有人來，明玉堂以爲是北冥暖，忽然轉身，卻發現是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
那小丫頭被明玉堂過於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衝明玉堂笑了笑。
“您怎麼在這裡？”
明玉堂笑道：“這裡怎麼了？我不能來麼？”
那小丫頭知道明玉堂和北冥暖的關係，想了想才道：“這個地方，家主說不許外人進來，可是，我也不知道您算不算是外人。”
明玉堂點點頭，“那我出去就好了，這裡一直是你打理的？”
“不是一直，這個院子是家主繼承了現在的位置之後新建的，這裡面的東西，也是那時候才搬回來的。家主很喜歡這裡的小動物，只要在家，每天都會來看的。”
明玉堂是第一次體會到那種心花怒放的感覺。
“謝謝。”
明玉堂匆忙的道了謝，便衝出了院子。
他想立刻就見到北冥暖。
立刻！
從小院子，一路衝到了正殿，卻見北冥暖應該是剛剛處理完了手裡的事情，正從正殿裡出來，身邊跟着的人在看到了明玉堂之後，就都退下了。
北冥暖看了他一眼，“你這麼着急做什麼？有鬼追你啊。”
明玉堂眼睛亮晶晶的，“什麼時候？”
北冥暖被問得莫名其妙，“什麼什麼時候？你在說什麼東西？”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北冥暖臉色一紅，下意識用視線在院子裡掃了一圈，見幾個下人在掃地，並沒有聽到明玉堂剛纔說的話。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問得什麼東西。”
明玉堂一臉認真，“我是很認真的問你，你到底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北冥暖瞪了他一眼，“神經病。”
轉頭就走。
明玉堂卻一把將人拉住，“快回答。”
北冥暖被問急了，甩開明玉堂的手，“誰說我喜歡你了，臭美什麼！”
說完，就跑了。
明玉堂緊跟着追，“暖兒！”
北冥暖還有事情要做，明玉堂就跟在北冥暖後面轉圈圈。
北冥暖被煩的不行了，“唉，你有完沒完。”
北冥暖覺得今天這個人很奇怪，眼睛一直亮晶晶的，興奮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在興奮什麼。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北冥暖皺眉，“我也不知道。”
“騙人！我就是很想知道，你就不能誠實的告訴我麼！”
北冥暖咬咬牙，“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幾天不收拾你，你就開始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
一把揪住了明玉堂的耳朵。
要是平常，明玉堂肯定早就服軟了，可是今天，就算是被揪住了耳朵，卻還是盯着北冥暖，“暖兒，到底是什麼時候。”
北冥暖眯了眯眼睛，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了？”
這話一出，明玉堂就樂了，“你承認了。”
北冥暖莫名其妙，“承認什麼！”
“承認，你也是從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是不是。”
北冥暖很是尷尬，鬆了手，臉紅了，“胡扯什麼呢！”
明玉堂湊到北冥暖面前，聲音放軟，“暖兒，我很高興。真的，特別高興。”
北冥暖已經大概猜到，明玉堂應該是看到了後院的東西，所以這麼高興。
可是，就那麼點東西，能說明什麼啊。
而且，她現在想起來這件事，其實是有些生氣的。
重重的給了明玉堂一拳，“高興你個大頭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