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了,嘟一聲,嘟兩聲,嘟三聲。:efefd麥筱心裡默數着電話的嘟嘟聲,那個悠長的聲音牽動着麥筱全身上下每一處的神經。細小的電流聲穿過麥筱的耳膜,在麥筱的身體裡四處流竄、膨脹,讓麥筱全身痙攣,呼吸困難,就好像隨時都會眼前發黑的忽然昏倒一樣。
麥筱期待電話被接起,期待電話那頭能聽到週末慵懶的聲音告訴自己,“筱筱,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可是,並沒有,那細小的電流穿過麥筱的身體,麥筱就好像電擊了一樣無法動彈。
隨着電話的嘟嘟聲越來越久,麥筱心裡很清楚,電話的那頭並沒有人。當電話里長久的嘟嘟最終因爲長時間無人應答自動的掛斷了,繼而變成了尖銳急促的嘟嘟聲,麥筱手心裡的汗早已把話筒握得汗涔涔,麥筱自言自語的說:“週末,你在哪裡你知道,我在等你嗎我好想你。”
離開電話亭,麥筱的臉色很蒼白,完全沒有一絲血色。6月的江城天氣異常炎熱,而此時的麥筱就好像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全身瑟瑟的發抖。
週末你在哪裡麥筱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麥筱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同時卻有無數個糟糕透頂的想法不斷的在她的腦海裡旋轉,膨脹,讓麥筱根本就無處躲藏。頃刻間,麥筱頭痛欲裂,大滴大滴的汗珠順着額頭滾落。
張丹妮和汪泉看到麥筱臉色蒼白,都心急如焚,面面相覷,一時間也想不出任何能聯繫到週末的辦法。
張丹妮看着因爲焦急而滿頭大汗的麥筱,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破口大罵,“什麼意思啊週末,玩失蹤啊不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太沒家教了。”
汪泉趕忙陪着笑臉說:“不急啊麥筱,週末家肯定是有事,來不及和我們打招呼。”
張丹妮有些後悔自己的失語,害怕自己的語氣太過分而傷到了麥筱,趕忙安慰道:“是的,誰家沒有個急事啊。週末肯定是有事去了。我們先回家吧。”張丹妮又衝着汪泉一頓大吼,“週末要是回來了,你記得給我打電話啊,不然我跟你絕交。”
“是是是。”汪泉點頭哈腰,不敢對張丹妮的命令有半點的怠慢。
麥筱六神無主的回家,在父母下班回家前,麥筱無數次的撥通了週末家的電話,接通,掛斷,如此反覆,無限循環。隨着電話一次次的自動掛斷,麥筱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了了,週末,你在哪裡
同樣呼吸不了的還有周末。其實,週末一直在家裡,他緊閉了家裡所有的門窗,拉緊了所有的窗簾,不讓一絲光亮透進屋子。週末害怕看到光亮,害怕光亮裡會出現讓他思戀的雙眼。週末蜷縮在他房間的角落裡,他清楚的聽到了汪泉興高采烈在他家門口敲門呼喚的聲音,他也清晰的聽到了汪泉哼着歌離開的腳步。這一切都週末來說都顯得十分的諷刺,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他就這樣生生的從雲端跌落到的地獄,怪誰呢誰也不怪,就怨他週末自己,成天一副自信心爆棚的樣子,可是到了關鍵高考竟然啪啪啪的自己打了自己的臉,真的很羞恥。週末沒臉見任何人,只能像老鼠一樣將自己隱藏在黑暗的深處。
客廳裡的電話一遍又一遍的響起,週末覺得連電話的響聲都好像是在嘲笑自己,嘲笑他是一個失敗者,是一個沒有勇氣去接電話的懦夫。
週末害怕聽到父母問及自己的分數,週末害怕聽到麥筱怪自己失約的聲音,週末害怕聽到汪泉人畜無害爽朗的笑聲。他高考失敗了,週末無臉去面對任何人,父母的失望,麥筱的失望,老師的失望。週末捂着自己孱弱得快要停止的心臟,完了,他的高考完蛋了,他的人生也完蛋了。
週末蟄伏在黑暗裡,在他臆想的小小世界裡,週末假裝自己看不到、聽不到,逃避着眼前所有的一切。週末害怕失敗,週末更害怕去面對失敗。他不去想和麥筱一起幻想的未來生活,是他,是他自己親手揉碎了它。週末甚至不敢去告訴他高考失利了,他覺得就這樣躲藏着就能不去面對。
天昏地暗裡,週末房間的窗簾忽然被掀開了,整個房間被耀眼的陽光滿滿的充斥。已經習慣了黑暗的週末被突如其來的光亮給迷了眼睛,週末條件反射的用雙手去遮擋滿屋子的亮光。可是他的手臂太單薄,任憑他們奮力的去揮舞,也無法阻止陽光肆無忌憚的灑進來。
週末覺得自己好無助,用手捂着臉蜷在牆角里小聲裡哭泣起來。
週末的媽媽在早上上班之前就發現了週末的異樣,在和週末的簡單聊天了,媽媽聽出了週末對自己高考的發揮並不滿意。
在媽媽眼裡,週末一直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即使只是稍稍的失常也不至於太影響高考的分數,週末的未來也一定還是前途坦蕩的。
週末的媽媽在中午午休時撥通了家裡的電話,無人應答,想必週末是出去了吧。可是整整一下午,家裡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媽媽微微的有些疑慮,打電話給了週末的年級組長代老師,從代老師的口中得知週末並沒有去遞交高考志願書時,她開始真正的擔心了。而且代老師還告訴週末的媽媽一個很震驚的消息,週末的高考考砸了,比平時的調考少了近80分。
這個消息,讓週末的媽媽徹底的懵了,她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慌忙的請假回家了。
家裡的房門緊鎖,週末的房間更是一團漆黑,當媽媽拉開週末房間的窗簾時,週末孤獨的身影正蜷縮在牆角里,媽媽心疼極了。
週末的眼睛因爲哭泣早已佈滿了血絲,一整天顆粒未進讓週末的臉色顯得無比的慘白。週末不敢正視媽媽的眼睛,怯怯的說:“媽媽,我失敗了。”
媽媽的心情比周末更難過,週末十二年的苦讀有多用功,周媽媽每天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如今,週末十二年的苦讀卻沒有換來心中那個所期待的分數,這真的會讓人崩潰啊。
媽媽輕輕的摸了摸週末的頭,說:“天天,不要難過了,你已經很努力了,媽媽還是爲你驕傲的。”
“媽媽,您是不是對我特失望”週末還是不願意擡頭,將頭抵在膝蓋上,逃避着媽媽的眼神,更逃避着光亮。
“天天,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帆風順的話,那麼人生的意思又是什麼”媽媽坐在了週末的牀邊,溫柔的說着委婉的話語,“每個人的一生都是要經歷無數的失敗而挫折,失敗並不代表永遠。面對失敗,我們有很多條路可以選擇,你可以選擇逃避,同樣你也可以選着站起來。如果遇到小小的失敗就倒下的話,怎麼讓自己強大又如何能去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
媽媽的話讓週末有些慚愧,他本來就是高考的失敗者,現如今他居然又成爲了人生的逃兵。週末終於擡起頭,異常堅定的說:“媽媽,我想復讀,請您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再失敗了。”
媽媽欣慰的笑了,笑中帶淚,她的天天長大了,能夠直面自己的失敗了,此時的天天已然成長爲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
那天的晚飯時分,江城忽然毫無預兆的下起傾盆大雨,週末站在窗前和爸爸進行一次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
“爸爸,我想復讀。”
爸爸面色凝重的吐着菸圈,說:“天天,你想好了嗎高四的生活壓力可不比高三啊”
週末微微皺眉,說“我知道,我想好了。”
爸爸摁滅了菸頭,意味深長的說:“天天,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復讀又失敗了,你會怎麼樣”
週末看着遠方的電閃雷鳴,目光堅定的點頭,“不會的,一個男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爸爸拍了怕週末的肩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既然你這麼說,爸爸相信你。”
在雨簾裡,週末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他家的樓下的不遠處。三個熟悉的身影擠在一把傘下,遙遙的看着週末家的方向。
就算隔着滂沱的雨簾,週末已然清晰的看到了麥筱在大雨裡瑟瑟發抖,週末甚至還看到了麥筱滿臉的焦急,以及一顆顆不受控制滑落的眼淚。這世界上有很多重要的東西要用眼睛是看不見的,只有用心才能看的清清楚楚,清晰透明。筱筱,我最愛的筱筱,對不起,請原諒我的離開,一年後我會帶着w大學的錄學通知書回來,你,會等我嗎
麥筱同樣也看到了雨簾後周末朦朧的身影,麥筱也清晰的看到週末在和自己揮手告別。爲什麼週末爲什麼要和自己告別週末,請你告訴我,爲什麼你的眼睛會有那麼多的隱忍
那天夜裡,麥筱發燒了,燒的連自己都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了。麥筱看到週末了,週末面色凝重的快步的奔走,麥筱在週末身後拼命的狂奔,可是週末卻越走越遠,任憑麥筱努力的追趕卻始終擡不起沉重雙腿,麥筱的腿就好像灌了鉛一樣讓她寸步難行。最終,麥筱眼睜睜的看着週末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裡。留下麥筱一個人在黑暗裡傷心痛苦,徘徊不前。
第二天,陽光格外的燦爛,完全看不出昨晚風雨交加的一點痕跡。麥筱有些恍惚,她分不清楚此時是夢還是現實,她也分不清昨晚的夢,更分不清週末是否真的和自己揮手告別。麥筱覺得自己好像傻掉了,沒有了一絲對生活的熱情。窗外的陽光再耀眼卻始終無法找到她的心裡,她的小太陽消失了,麥筱的心裡一片冰冷。
在家附近的社區醫院裡,汪泉帶來了個關於週末的消息,週末走了,去到了一個離江城不遠也不近的小城市復讀。
麥筱良久沒有說話,眼睛盯着吊瓶裡的藥水,一滴一滴,就好像她心裡的眼淚,一滴一滴,早已氾濫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