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其和阮成文得知紅河防線全線崩潰後,兩人均大驚失色。他們雖然知道單靠那三萬部隊是守不住河岸的,卻也沒想到在宋軍第一次渡河攻擊時,就全線崩潰了。以至於他們連援軍都來不及派出。
“稟兩位將軍,現在宋軍已經有近三萬人渡過了紅河,正在向河內進發,後續部隊還在陸續渡河之中。如何應對,還請將軍定奪!”那名斥候急匆匆地報告道。
兩人心中一驚,西斯其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燥熱。之前他嘲笑占城軍膽小如鼠,畏懼宋軍。可現在論到自己的部隊了,他才發現,真臘軍差勁之極。在敵人一通炮火轟擊下就崩潰了。這樣的表現完全就是在打他的臉啊!
好在阮成文也知道,現在大敵當前,正是團結一致對敵之時,不能起內鬥。不然只怕他脾氣再好,也要譏諷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西斯其一番。
正在兩人思量之時,又一名軍官滿臉血污地跑了過來,哭喪着臉道:“阮殿下!大事不好了!”
阮成文一見此軍官,見是自己派去進攻河內的一名副將,心頭頓時一驚,喝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給我好生道來,大呼小叫的,成何提統”
那軍官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阮殿下,進攻河內城的我軍士兵得知宋軍已經渡河成功,拒守河岸的真臘友軍在三個時辰內就全線崩潰的消息後,頓時鬥志全喪。而安南人抓住機會反擊,把已經登上城頭的我軍又全部趕了下來。現在城下的我國部隊均人心惶惶,全在傳揚宋軍主力將至,會和安南軍一起,前後夾擊我軍……他們大多數在幾年前見識過宋軍的厲害,認爲我軍如果同宋軍交戰,將會遭遇慘敗……現在有的部隊已經出現逃兵了!”
“什麼?前線的部隊怎麼這麼快就知道宋軍已經渡河的消息了?就連我們也是才知道不久的!而且我不是早下了命令。不得給前線部隊透露任何關於宋軍極有可能向我軍發起進攻的消息嗎?”阮成文火冒三丈道。
“阮殿下,不是我們的人透露的,是安南軍在作戰時叫出來的。而且他們還從城頭上扔下了真臘軍在紅河岸邊駐防部隊的軍旗。又散發了大量傳單,所以現在我們和真臘國的部隊皆士氣大跌。阮成武將軍後來又組織了幾次攻城,均無功而返。且一次進攻效果比一次差!”那軍官一臉苦色道。
阮成文和西斯其均心頭劇震,他們萬萬沒想到安南軍玩了這一手。
在得知宋軍渡河之後,他們二人便商定,對全軍封鎖消息,先集中力量攻克河內,在消除後顧之憂後,再回過頭來想辦法擊退宋軍。只不過,沒料到安南軍竟然比他們還先知道這事,而且還向自己一方的軍隊宣揚了這消息。導致自己前方的軍隊士氣瞬間崩潰了。
“阮殿下,我們現在如何是好呢?你和宋人打交道較多。應該有辦法應對,是不?”西斯其一抹額頭上的冷汗問道。
他現在終於放下了臉面,厚着臉皮向阮成文請教。這場戰爭如果以慘敗收場,回去之後,國王非活剝了他不可。真臘全國的錢糧都堆在這場戰爭中了。算是堵上國運之戰了,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
“撤!現在只有撤了!”阮成文思量了片刻後,臉色鄭重地回答道。
“啊!就這樣半途而廢了?只要再加一把勁,就可以攻下河內了啊!”西斯其心有不甘地說道。
在場的其他兩國將領也都紛紛反對,均覺得如此功虧一簣。實在無法接受。
“你們以爲我想這樣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阮成文苦笑道:“宋軍的戰鬥力就不用說了,紅河岸邊一戰,已經說明了一切。眼下安南軍士氣大振,我軍士氣卻大爲衰竭,士兵均心無鬥志,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要強令他們去進攻河內這樣的堅城,或者去阻擊宋軍,都將會再次遭受慘敗……”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後,又接着說道:“所以,現在趁宋軍還未完全過河。我們趕快撤退還來得及,等退回我們自己國家後,主力尚存,宋軍想必也不會再深入我國。這時再派使者與之談和……”
“什麼?撤回國境?”西斯其一聽,頓時愣住了。雖然他也想過撤退,但卻打算的是,撤到後面一個堅固點的城池拒守。根本沒想過就此撤回國去。
阮成文點了點頭道:“是的!眼下宋軍還有本土過來的主力部隊未到。但僅就眼下的部隊,已非我們能敵的了,等這些部隊到來之後,宋軍總兵力將過十五萬,再加上安南軍,人數已經超越我們兩國聯軍。他們如此興師動衆來此,豈會就這樣善罷干休。說不定就會打着替安南收復失地的名義,大舉進攻我們兩國……所以,如果我們全部撤回國境,宋軍就失了口實,無法再借機對我們發起進攻了!”
衆將一聽,均面面相覷,就這樣灰頭土臉地回國去了?把好不容易打下的土地又還給了安南。那在國王面前如何交待啊?
西斯其聽罷,雖然知道阮成文說的有理,但也覺難以接受。他沉聲道:“阮殿下,你是你們國王的女婿,算是他半個兒子了,加上你們國王見識過宋軍的厲害,就這樣回去,恐怕也不會受多大責罰。可我就慘了……”
他苦着臉繼續說道:“在發兵進攻安南時,朝中就有我的敵對一黨極力反對,認爲可能會引得宋人干涉,造成不良後果,是我好不容易說服陛下,才讓他同意出兵的。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還死傷了大批士兵,損耗了大量錢糧。就算我們陛下再信任我,面對羣情鼎沸,也只怕要拿我開刀了。我可是不敢撤的……”
阮成文聽罷,倒也理解他的苦衷,於是便拱手作了一揖道:“西斯將軍,那你就多保重吧!阮某隻有先行告辭了!”
說罷,目光一掃身邊的占城諸將道:“還愣着幹什麼?趕快回營集合部隊,準備開拔了!”
待占城諸將走後,真臘的衆將也眼巴巴地望着西斯其,其中一人便戰戰兢兢地問道:“西斯將軍,我們呢?”
“我們?占城人都走了,莫非我們留在這裡等死嗎?當然也撤啊!”西斯其瞥了他們一眼,沒聲好氣地說道。
“可西斯將軍,您剛纔不是說……就這樣回去,我們沒法向國王交待嗎?”這些將領都是他的心腹,聽罷均一臉疑惑地問道。
“撤是要撤!我可沒說是撤回國去啊!”西斯其這時一指桌上地圖道:“現在我們暫時先撤往班昂坎!那裡地勢險要,城牆堅固,易守難攻。我們在那裡拒守,應該能阻住宋軍。待宋人受挫之後,再讓國王派人來和他們交涉,我們便能體面回國了!”
西斯其亦是看出,和宋軍作戰是沒法勝了,唯有想辦法給國王一個說得過去的交待,方能涉險過關。他這些年來,能在朝中自立一派,併成爲國王最寵信的大將,當然也有其過人之處。
“謹遵將軍命令!”真臘衆將一聽可以撤退,終於可以不在這地方和宋軍決戰,都鬆了一口氣。
“都速度回去準備撤退吧!明日一早就開拔!一定要比占城人先撤。到時宋軍追上來了,也是先打他們……”西斯其叮囑道。
衆將一聽都樂了,均連連稱是。
於是,兩國軍隊展開了一場逃戰大賽,看誰逃得更快。
而無論是陸文龍還是安南名將李常傑,顯然都沒料到真臘軍和占城軍會在主力完整,尚可一戰的情況下,全軍撤退。開始他們還擔心是敵軍詐敗,在後面卻設有埋伏,因此不敢冒進,只派出了先鋒部隊搜索前進。等到終於反應過來,這兩國軍隊是真撤了的時候,敵人都跑得沒影了。
從河內到真臘的道路較爲崎嶇,且多爲山地,陸文龍追擊到班昂坎之後,便發現此城背靠大山,城牆又高又厚,而城內的真臘軍不但擁有火器,且彈藥糧草充足,難以攻下。
在和岳雲商量之後,他便讓關鈴和牛通率兩萬軍隊在城下紮下大營,盯住真臘軍。主力則直轉南下,收復那些被占城軍佔領的安南國土。
從河內到占城邊境地勢較爲平坦,而占城和安南打了一百多年的仗,彼此之間仇怨極深。安南丟失的國土中,倒有七成以上皆是由占城軍所佔,且占城軍在安南各地燒殺搶掠,姦淫婦女,極不得民心。
阮成文深知自己想學西斯其那樣,在安南建立防線是不可能的。從河內到占城國都幾乎是無險可守。加上他率領的占城軍又對宋軍心懷恐懼。所以,他們在半個月內就撤回了占城境內。原來被占城軍佔領的安南土地全部迴歸。
這樣一來,倒讓岳雲一時之間沒了藉口繼續進攻佔城。於是,他便下令宋軍就地駐防,一邊等待陸游那批援軍的到來,一邊“督促”安南履行《宋安臨安條約》及其補充條款的內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