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看完了整份檔案後,封不覺便在心中念道,“不愧是未來的基金會……雖然在系統的影響下,他們無法探查出‘驚悚樂園’、‘任務’、還有‘玩家’這類定義,但在有限的條件下,他們幾乎已摸清了這些事物的概念……做到這個地步,系統確實得做出應對了。”
“不過,想要完全抹除他們對SCP-3232這項事物的認知,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啊……”凝思數秒後,覺哥轉而念道,“即使我摧毀當前自己所在的這個設施,並殺光這裡的所有人,但項目檔案卻是無法摧毀的;想要徹底抹除SCP-3232在這個世界的痕跡,唯有殺掉此位面中每一個閱讀過這份檔案的人,並且銷燬基金會所有電子及紙質數據庫中有關該項目的資料……考慮到這個未來世界可能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數據存儲形式,即使做到以上兩點,也未必能成功啊……”
念及此處,一個在常人看來喪心病狂的對策……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在覺哥腦海中萌生了。
“要不然……我設法把這整個世界給毀滅掉?”覺哥如是想到。
還好,這個念頭只持續了兩秒不到,就被他自己給推翻了。
“嗯……不對不對,思路錯了。”封不覺隨即又想到,“任務的內容並不是讓我徹底抹除這個世界對於驚悚樂園的認知,而是讓我【銷燬基金會內關於SCP-3232的所有觀測記錄】,也就是說……”
很快,一個合情合理的、並且也是與系統意願相符的結論,便清晰地浮現在了封不覺的腦海中。
“明白了……”又思索了片刻,覺哥的思路豁然開朗,“系統是想斷絕與這個世界的聯繫吧……”
想通了這一點,其他的許多細節也都清楚了。
“SCP-3232本來就是一個無法收容的、且‘存在與否’都有着爭議的項目……只要系統從今以後再也不於此位面中生成劇本,那【SCP-3232】的文檔很快便會成爲一紙空文。
而唯一支持這紙空文的‘證據’,就是‘觀測記錄’了。
一旦我把那些記錄也毀掉……那麼。無需任何人動手,若干年以後,基金會自己便會把SCP-3232歸爲“不曾存在過”的東西,其文檔能否被分入Neutralized(任何被摧毀。或失去其特異性質、額外維度、不良效應的項目。在此等級下的項目應該有一個記錄該項目之前資料的備忘)級都有待商榷。
至於摧毀‘觀測記錄’的可行性,顯然是極高的……
首先,觀測記錄並不是項目檔案那種概念性的東西,而是敘事性的文字……是一系列時間、地點、事件的詳細羅列。
項目檔案被毀了,還可以根據人的記憶重寫。但觀測記錄被毀後,是不可能根據記憶去重寫的——因爲這類記錄的基本要求是詳細和準確,並不是意思對了就行……在這種要求下,人的記憶無疑是不可靠的。
其次,除非是研究取得了什麼實質性、突破性的進展,否則,像‘觀測記錄’這類冗長的、不斷在添加着的檔案,是不會傳出這個實驗設施的。
比如我現在瀏覽的【SCP-3232】項目檔案中就沒有任何一次驚悚樂園劇本流程的觀測記錄,只不過是提到了‘觀測計劃’的存在而已。
很顯然,那些詳細的觀察報告。肯定都在‘執行觀測計劃的那個設施’內保存着。
也就是——此刻我所在的這個基地裡。
這也是爲什麼,系統會千方百計地引導我突破沙盒、來到此處。
說白了……這次的任務很明確,根據字面上的指示行動就是了;難的地方在於……玩家必須揣測出系統的意圖以及以上這些信息後再行動。
只有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才能在‘不暴露意圖’的前提下,完成系統真正想讓玩家去完成的任務。
假如沒有看穿到這一步,便貿然行動……那麼,玩家十有八九會暴露任務的目標。
由此引發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那這些NPC會拼命將‘觀測記錄’轉移出去,導致任務失敗。
退一步講,就算他們沒能把記錄轉移,只要把玩家的‘意圖’傳達給外界……那行動也相當於是功虧一簣了。
因爲那樣一來。整個基金會就會知道——SCP-3232是存在的,不但存在,還試圖讓SCP-3232-1去銷燬自身存在的證據。
雖然就我個人而言,我還是通關了劇本。但‘系統’卻會因此而徹底暴露,SCP-3232妥妥兒的會被基金會升級爲Keter級項目,更加積極地進行研究……那可是後患無窮的事兒。”
封不覺花了兩分鐘的時間將上述這些內容默默自敘了一遍,藉此徹底理清了思緒。
接下來,他的目標就明確了。
無論如何,先得查明觀測記錄的存儲方式:比如這玩意兒的電子檔存在哪兒、有沒有紙質或其他媒體上的備份等等;然後。就是在不暴露自身意圖的情況下毀掉記錄。而萬一……他的意圖暴露了,那他還得在有人把這事兒傳出該基地之前,將所有知情者滅口。
現階段來說,封不覺認爲最有效率的一個方案是……用核彈把這個設施給炸了。
他知道,大部分SCP基金會的基地都有這類緊急預案。一旦某些項目(通常是Keter級項目)失控,距離該設施最近的某個核武發射點就會立即給這個基地來上一發,以抑制危機爲最優先。至於此舉附帶的人員傷亡嘛……跟“可能導致全人類滅亡的危機”相比,別說是一個基地的人了,就是十個基地的人也是瞬間就可以犧牲掉的。
不過,封不覺也很清楚,假如這種預案啓動,必然會有一套相應的程序在第一時間內就將設施內的所有數據轉移。
因此,覺哥在行動時,必須把這一點也考慮進去。並不是說他用武力強制放幾個像682那樣的東西出來,引發核彈轟炸。事情就成了……
…………
“好了,我的讓步、誠意,都已擺在你面前了。”過了一會兒,考克斯博士再度開口。對封不覺道,“該輪到你了吧?”
“呵呵……”封不覺笑了兩聲,將視線重新放回了博士的身上,“可以啊……”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請問。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呢?”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考克斯博士擡手指了指那塊懸浮的電腦屏幕,接道,“我當然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完善這個項目的資料。”
“你是說這個SCP-3232啊?”封不覺又道。
“是的。”考克斯回道。
“哦……這個嘛……”覺哥的忽悠大法,順勢開演,“呵呵……看起來,你們完全理解錯了。”
“你說什麼?”考克斯面露疑色,也不知是在懷疑對方所言真僞,還是在疑惑項目檔案錯在了哪裡。
“什麼什麼?”封不覺重複、並反問道。“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考克斯想了想,再道:“那麼……你說,我們究竟是哪方面理解有誤?”
“你應該換一種問法。”封不覺道,“你們有哪方面的理解是正確的?”他攤開雙手,露出嘲諷的笑容,“答案是……沒有。”
“你是想告訴我……”這回,考克斯博士的神情就變成了赤裸裸的不信任,“我們這份SCP-3232的項目文檔,全篇皆是毫無意義的錯誤描述?”
“是的。”封不覺回答時的口吻是如此得自信,任誰聽了都會產生一定的動搖。
“哼……”考克斯博士當即冷笑出聲。
這也是正常反應……就算覺哥所言非虛。考克斯博士也不可能立即接受這種說法的。
她在這個項目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而觀測計劃也是基金會中首個使用到“平行宇宙區域鏡像生成系統”的大工程。她斷然不會因爲一個來歷不明、且可信度不高的跨維生物說了幾句話……就全盤推翻自己此前的全部研究成果。
“好……”冷笑過後,考克斯博士接道,“那我倒是想請教你一下。這個項目的真面目究竟是怎樣的?”
“我就這麼空口白牙地跟你講,恐怕有困難。”封不覺說着,聳了聳肩,“再說了……我看得出來,你並不相信我。”他笑了,毫不掩飾地嘲笑。“是出於女性特有的偏執也好,出於對自己所付出勞動的不甘也罷,至少在此時此刻……比起我這個知道‘實情’的人來,你更願意相信自己已獲得的研究成果。”
他這並不算長的一段話,已用到了激將法、以退爲進、欲擒故縱等等詭計,還故意帶上了一點性別歧視的意味……可謂字字句句都在卡在了考克斯這個女強人的逆鱗上。
考克斯聽了,自然是怒火隱升,可她卻不好發作,否則反而會印證了對方的說法。
“那你想怎麼樣?”博士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語氣,沉聲對覺哥說道。
封不覺正等着對方問這句呢,不過,當考克斯博士把話說出來時,他依然保持着不溫不火的態度,應道:“博士,檔案裡提到的觀測計劃,是你負責的吧?”
“怎麼?”考克斯瞬間聽出了覺哥言下之意,“難道你還想看觀測記錄?”
“對。”封不覺點頭回道,“不用很多,拿三五份出來就行。結合幾份不同的記錄……我才能比較詳盡地將SCP-3232的原理解釋清楚。”
“荒謬!”下一秒,考克斯不假思索地厲喝一聲,並質疑道,“到目前爲止,關於3232的實質性內容……你連一句都沒講出來。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刺探關於該項目的資料;我嚴重懷疑……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訴我們任何事,或者就是……你自己也對SCP-3232一無所知,所以你想反過來利用我們去查詢有關它的資料。”
她的話擲地有聲,推理也算合乎邏輯。
但封不覺聞言後,卻是淡定如故,面不改色:“博士,你激動了。”
“別扯開話題。”考克斯瞪着覺哥,冷冷接道。
“呵呵……”封不覺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們的瞭解,遠比你想象中要多。”
“哦?”考克斯挑眉接道,“比如說?”
“我剛纔說出‘O5人員’這個詞時,你就沒覺得奇怪嗎?”封不覺提示道。
此言一出,考克斯神情驟變,心中暗忖:“的確……他怎麼會知道這個詞的?D19和他聊天的過程我都有監聽,根本沒有提到過這個,而他觀看3232的文檔是在那之後了……”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立刻就能說出十個SCP項目的編號和大致特性。”封不覺沒有給對方太多思考的時間,便迅速接道,“當然了,那和我要求你拿出‘觀測記錄’的事兒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他頓了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並不屑於套取你們的情報,因爲我已經知道得足夠多了。”
“我之所以要結合觀測記錄來告訴你3232的事,是因爲的確有這個‘必要’。”覺哥說的很快,沒有給對方插嘴的餘地,“就好比……如果我讓你在沒有任何教材輔助的前提下,去跟別人講一堂離散數學或是固體物理學的課……你能講嗎?”
考克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爲這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她猶豫了數秒,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必須結合實例,才能講解SCP-3232的特性?”
“沒錯。”封不覺回道。
“那結合你自己的例子來講不就行了嗎?”考克斯又道,“你剛纔在Psychotronics地下實驗基地裡的經歷,不正是一份現成的3232活動記錄嗎?”
“抱歉,我做不到。”封不覺應道。
“爲什麼?”考克斯問道。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覺哥就用上述這十四個字回答了對方。
他不知道系統是怎麼翻譯的,但考克斯博士儼然是理解了……
“哼……”她想了是十幾秒後,有些意氣用事地回道,“那這樣吧……你就先報十個項目的資料出來,讓我聽聽你是真知道還是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