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覺哥,你那邊怎麼樣了?”小嘆遭到擊殺後,便回到了登陸空間,與封不覺建立了語音通信。
“正在刪郵件……”封不覺有氣無力地回道,很顯然,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手上也沒閒着。
“哈哈……還沒刪完呢。”小嘆笑道。
午夜時分,他和封不覺也通訊過一次,當時特邀玩家的名單剛剛在官網上公佈,覺哥的郵箱也剛炸……
“和我預計中差不多……”封不覺道,“這回是妥妥兒地出名了,最近的三天至一週時間,我已做好每天處理上千封郵件的心理準備……”他頓了一下,“過一陣子,等這事兒的熱度退去,可能會好點。不過……我恐怕是再也回不到默默無聞的理想狀況了。曾經聽劍少(狂蹤劍影)說過,像他這樣的知名玩家,上線後收到幾十封陌生人的郵件是常事。以後我的境遇應該也會變成這樣吧……”
“我看有無數人對你這種待遇還求之不得呢……”小嘆吐槽道。
“哼……其實也有好處啊,不用打預賽的話……我可就輕鬆多了。”封不覺接道,“對了,你的預賽第一場打得如何?”
“哎……輸了。”小嘆嘆道。
“哦。”封不覺顯得十分平靜。
“喂!反應太冷淡了吧!”小嘆回道,“好像我輸掉是很正常的事啊!”
“輸一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封不覺道,“【蟲之戰】要打五十場呢,只要別連輸四場提前淘汰,問題不大……”
“說得輕鬆啊……這遊戲上百萬玩家,能進入繭之戰的只有三千人,而且在蟲之戰任意階段連贏十五場的玩家會直接晉級。”小嘆一邊心算一邊說道,“打完全部五十場的玩家,理論上的最佳戰績是四十七勝三敗……如果無法實現十五連勝,那想要晉級,就得朝着這個戰績努力才行。”
“別擔心。”封不覺道,“四十勝應該就能保證晉級了。”
“啊?”小嘆愣了一下,憑他和覺哥的交情,足以從對方說話的語氣中就判斷出很多事來,所以他一聽這句話,就知道封不覺是以一種比較確定的態度說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的?”小嘆問道,“這種事,就算遊戲公司內部的人員都說不清楚吧?”
“推測。”封不覺道。
“你這兩個字……算是完整的回答呢,還是某種概括呢……”小嘆嘴角抽動着道。
封不覺也知道小嘆的意思,於是直接開始解釋道:“就從公測那天開始算起好了……在這二十四天不到的時間裡,能夠衝到三十級以上的人是有限的。你說‘這遊戲有上百萬玩家’,這其實是句廢話……那些未滿足報名條件的傢伙,可以忽略不計。
你的競爭對手,是除了十名種子選手之外的、已經超過三十級、且報名了的玩家。符合這些條件的,遠沒有百萬人,勉強能突破十萬人就不錯了……這其中,還有些心急火燎地用雙倍經驗卡、或者找人帶(遊戲工作室的常規業務之一,四到五名職業玩家帶一到兩名老闆打劇本,保證通關)着衝級才得以參賽的玩家。這些傢伙都是送分童子,他們也只有彼此之間還有的一打。若是遇上那些紮紮實實練上來的玩家,他們是必敗無疑的,連敗四場淘汰只是時間問題。
至於連勝十五場晉級的情況,雖說理論上確實存在,但平心而論,很難。在絕對隨機的排隊原則下,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連續的十五場單挑中,只要有一場遇到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強手,或是剋制自己專精的玩家,連勝就會中斷。
從概率學的角度來說……玩家在戰鬥力排行榜上的排位越靠前,完成此舉的機率越高。排名在一百之後的玩家,實現十五連勝的希望就已經很渺茫了。所以……滿打滿算,三千人個名額裡,被連勝晉級者佔掉的名額,有一百個就差不多了。
大部分人,都是需要打滿五十場,再看勝率的。”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再接道:“現在再來看你所說的理論最佳戰績——四十七勝三負,那基本就是一個難度與十五連勝相當的超高標準了吧……”
“嗯……”小嘆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
“這次的賽制還不錯,連勝晉級和連敗淘汰的設定,會減少你遇到過強和過弱玩家的概率。”封不覺繼續道,“撇開人品因素……正常來講,你打五十場,遇到的神對手和戰五渣加起來也未必超過五個。
剩下的四十五場,你所對上的……都是和自己處於同一實力區間的對手。
只要你的pk水平略高於平均值,你的勝率就不可能低於50,那就相當於已經拿下了二十三場。而能否晉級……就看剩下那二十二場裡,你能贏多少。以及……在那些人品局中,你遇到的神對手多,還是戰五渣多。”
“啊……總而言之……”小嘆接道,“出線形勢比我想象中要樂觀許多啊。”
“沒錯。”封不覺接道,“依我看……出線的最低基線,說不定在三十五……甚至更低,你只要別累積輸到十五場,就存在出線可能。”
“好吧……”小嘆聽了覺哥的分析,確是安心了不少,“對了,說到人品局……知道我第一場遇到的對手是誰嗎?”
“聽你這口氣,是敗於強敵咯?”封不覺道。
“是七殺啊!龍哥他們社團的那個七殺!”小嘆強調道。
“哦……”封不覺念道,“那倒確實稱得上是神對手了。”
“一想到你曾經贏過那種傢伙,我就對你進入特邀玩家名單毫不意外了……”小嘆說道。
披風爭奪戰一役,封不覺在小嘆面前有意無意地吹噓過好幾次,所以後者知道不少。
“以現在的你而言……應該能和他過上招了吧?”封不覺問道。
“能啊,就是打不過。”小嘆道,“感覺我和你們這幫最上層的高手差距還是很大啊……”
“呵……要是擱在成十年前,你能把我打出翔來……”封不覺吐了個槽。
“啊?什麼?”小嘆有些莫名地問道。
“沒事……我隨口說說。”封不覺正在分心刪郵件,一時走神,說漏了嘴,他立刻掩飾道,“我好像是順口說出了什麼電影裡臺詞……別在意……”
“哦……”小嘆也沒多想,回道:“嗯……那你接着刪郵件吧,我去再打個幾場試試。”
“去吧去吧。”封不覺道,“掛了。”
二人的通訊中斷,覺哥長吁一口氣,“呼……真險……”他自言自語道,“腦子裡只想着鼓勵他一下……說話沒走心啊……”他停下手上的事,深呼吸一次,些許記憶片段在其眼前閃過,充斥着鮮血和哀嚎,“那個時候……那小子絕對是瘋了吧……”
…………
話分兩頭,此刻,一場1v1的殺戮遊戲,正在兩名特邀玩家之間展開。他們分別是【廢柴叔】,和【屍刀爲王】。
廢柴叔的造型完全不修邊幅……一頭亂糟糟的短髮,留着唏噓的鬍渣,戴着一副墨鏡,身上的服裝是一套棕色的睡衣睡褲,腳上還踩着人字拖。
屍刀爲王則是身着綠黑相間的社團制服,衣服的左胸處印着徽章,圖案是一把精雕細琢的骷髏彎刀,上寫黑色的“屍刀”二字。他們工作室的玩家基本都沒什麼特色,皆是留着一樣的寸頭,身着統一的服飾,取名的規律就是在暱稱後面加上“強襲”或者“爲王”的後綴。
楓葉林上,皓月當空。
樹夜分明,殺意如梭。
此時二人已交手數合,其中一方,已然顯出頹勢。
“開什麼玩笑……”屍刀爲王一邊後退着,一邊拾起地上的一柄長戟,那是數十秒前,從他手中被震落的武器……
“這話應該是我的臺詞吧……”廢柴叔說話時,嘴裡還叼着一支菸,“你可是屍刀的第一高手啊,好歹也是戰鬥力排行榜前二十的男人,弱成這樣太不像話了吧。”
“你……”屍刀爲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中卻是又驚又怒,他暗自心道:“本來只是隨便排一場殺戮遊戲進行練習而已……結果遇到了怪物啊……這傢伙僅是第五?不可能……我和醉臥悵然交過手,這個廢柴叔比醉臥悵然強得多……”
“我聽過一些關於你們工作室的傳言,呼……”廢柴叔吐了口煙,接道,“你們在用‘藥’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屍刀爲王抹掉了嘴角的鮮血,利用對方與自己攀談的間隙調整呼吸,並尋找着機會。
而廢柴叔只是用一種很隨性的站姿站在那兒抽着煙,繼續道,“屍刀在社團戰鬥力榜上一直穩居第五位,而在等級榜的前二十位中,你們所佔的名額也是最多的。但你這屍刀第一高手……實戰能力實在是令我震驚……”他冷笑一聲,又猛吸了一口煙,“是某種可以壓制驚嚇值的藥物吧……雖然不能完全控制在零,但應該能讓驚嚇值保持在一個較低的區間。這樣……就能保證每通關一個劇本,都能得到‘勇氣可佳’以上的評價,領取一些經驗獎勵。”
“哼……你說話可留點兒神,凡事要講證據。”屍刀爲王亦是冷笑,“你也是知名玩家,如果你到處亂說,破壞了我們公司的名譽……”
“證據……呵呵……那很重要嗎?”廢柴叔笑道,“我只是個以個人身份在遊戲裡混口飯吃的自由職業者罷了……人微言輕,就算我親眼看到你們的人在躺進遊戲艙之前吃了藥,那又怎麼樣呢?你們又沒犯法。”他聳聳肩,“我這種小人物,除了打遊戲厲害一點,就沒有什麼別的長處了。你們這些大工作室,給我遞幾封律師信,說不定就能把我逼得走投無路了。我可是手停口停的人啊,惹不起你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惹你們。”他語氣中盡是嘲諷之意,“我能和你們斗的方式……就是在遊戲裡,把你打成肉餅,裝進紙箱子裡去……”
“欺人太甚!”屍刀爲王一口氣又提了上來,“我讓你有來無回!”他暴喝一聲,長戟甩出三道紫光,破空而去。
廢柴叔翻掌揚袖,一掌輕推而出,渾然之力竟成一堵氣牆,半空中的紫光登時受阻。
“看來你是打不出什麼像樣的攻擊了。”廢柴叔道,“結果了你吧……”
心思甫定,技能已蓄。廢柴叔前踏半步,反打出一道雄渾厲掌,擊散紫光,朝着屍刀爲王的所在急驅而至。
“哼……中計了。”屍刀爲王的臉上做不出太多表情,這也給他打了掩護。
這一刻,他使出一招“入雲步”,竄上半空,消失不見。
“哦?逃跑嗎……”廢柴叔心道,“不對……是……”
呼——破風聲,快過了玩家的思緒。
長戟從廢柴叔左肩上方驟然落下,暴虐之力將其整條左臂瞬間斬落……
戰局丕變,一招逆轉。
廢柴叔的形勢急轉直下,屍刀爲王靠着一個簡單的隱藏兼移動技能,就將對手比如了絕境。
……至少,他認爲是絕境。
“哦……還真痛呢。”廢柴叔有氣無力地說道,轉頭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左臂,他的左手上,還夾着個菸頭,“那根我還沒抽完呢……”
“比起煙……先考慮你自己吧!”屍刀爲王懸空一轉,戟鋒逆旋,這次欲取廢柴叔的頸項。
廢柴叔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一個另對方摸不着頭腦的舉動,他不躲不閃,站在原地……只是,他的右手,迅速摘下了自己的墨鏡,扔了出去……
噗一聲……人頭落地。
然,廢柴叔缺胳膊少腦袋的“屍體”還未倒下之際,另一邊,那墨鏡後方,又出現另一個完整的廢柴叔。
“有趣吧?”廢柴叔說着,伸手從睡衣口袋裡,又掏出了一支菸,淡定地給自己點上,“你想以哪種姿勢躺進紙箱?”
看着原地滿狀態復活的對手,屍刀爲王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從這場戰鬥開始,直到剛纔那招……他已用盡了渾身解數,但對方每次都用各種古怪的方式化解,而且結果都毫髮無傷……
下一秒,屍刀爲王強退了……
廢柴叔聽着耳邊響起的系統提示,吐着菸圈,“哼……強退……看似是保住尊嚴的最後手段,實際上……這恰恰是弱者纔有的反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