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那扇門不能由你自己來開……”封不覺接道,“必須由萊斯特去開啓才行。”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院長沉聲道,“以前我也曾見過異界旅客,但你……絕不是一般人物。”
“哼……就算是一般人,一樣可以看穿你的計謀。”封不覺笑道,“我就是因爲想得太多,才忽略了一些東西……”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早該注意到‘你那股味兒’了。”
“你說什麼?”院長問道。
“你不知道是嗎?”封不覺接道,“呵……也難怪……就像大部分人都無法察覺到自己有口臭一樣,你並不知道自己身上始終散發着一股銅臭味。”他頓了一下,再道,“其實……我剛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就已隱隱嗅到了什麼,但由於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很重,你身上那股銅臭被掩蓋住了。”
封不覺說到這兒時,又朝院長身前那張辦公桌靠近了幾步,“目前來看,你對一二兩層所能做出的干涉很有限。因爲那裡有着許多連你都害怕的東西……比如‘125病房’的那個小姑娘。”他停了一秒,搖擺着手指、指了指對方的臉,“所以……你躲在這裡,試圖用誤導的方式,讓我落入你的圈套。”
他略微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回憶着一些細節:“不過……能讓你冒充系統語音的機會……並不算多。”五秒後,覺哥就思考完了,並開始了有理有序的敘述,“首先,有關任務的提示,你不能冒充,畢竟你不能改寫我任務欄裡的內容;其次,像打不開、好像被鎖上了之類的提示。系統本身一定會報出來,你沒有插嘴的餘地。因此……你只能在那些‘不存在任務變化’以及‘無真正系統提示’的場合,對我進行誤導。”
覺哥舉起了四根手指:“第一次,就是我剛進入劇本的時候。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劇本真正的開場簡介,只有屏幕上那段亂七八糟的恐怖錄像,根本就沒有什麼旁白……毫無疑問,那段話全部都是你加上去的。”
他放下一根手指,接着道,“第二次,是我準備進入兒科病房的時候。你編造了前方被一片危險的黑暗所籠罩。你真的要去嗎?這句話。現在想來……這句提示的語境和出現時機都有微妙的違和感,可惜我當時沒有去考慮‘有人冒充系統語音’這種假設。”他搖了搖頭,好似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似的,“其實那塊區域……不需要手電筒也可以進入,雖然那裡的走廊一片漆黑,但各個房間裡都有微弱的光線,摸黑進去不是不可以的。只是……直接進去的話,找到那兩張x光片的過程可能會更艱難一些。而且我必須把那兩張片子帶出來,才能看清上面記錄的密碼。”
“總之……你這第二次開口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去找照明設備……換言之,是爲了引我去保安室。沒錯,那櫃子裡的東西都有用,可卻沒有一件是必須品。理論上來說。在這個劇本里我‘必須’完成的任務只有兩個,就是維克多和哈珀先生的任務,其他的事件、以及與其相關的物品,我都可以忽略掉。而你爲什麼要把我引到一個我未必要去的地方呢?理由很簡單……你在我的櫃子裡。添加了一樣東西……就是那把所謂的‘備份鑰匙’。”他笑了笑,“在鑰匙的物品說明上使用‘萊斯特偷偷配好的備份鑰匙’這種字眼,的確是個不錯的心理暗示。彷彿這把鑰匙所對應房間是無比安全的、是萊斯特想盡辦法也要進入的。這樣一來……便爲走廊上的那一幕。埋下了伏筆。”
他舔了舔嘴脣,放下了第三根手指:“而你第三次冒充系統語音,也就是剛纔……哼……結果我們也都看見了。”他歪着腦袋,得意地道,“然而……假的畢竟是假的,你指引的路線,終究是和系統給我的任務產生了衝突。眼瞅着自己的計劃馬上就要落空,你也只能狗急跳牆,又說了兩句多餘的話。結果……徹底暴露了自己。”
院長摘下了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擱到了桌上,他直視着眼前的覺哥,接道:“你說了三次,爲什麼舉四根手指?”
封不覺將手轉了一百八十度,用手背對着對方,剩下那根中指所代表的意味,不言自明。
“混蛋……”院長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你別以爲自己贏了……異界旅客……”他的臉孔扭曲地抽搐着,“你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你的行爲……只會把萊斯特害死而已。”
“我個人認爲……”封不覺依舊淡定,他接道,“這裡應該是某種介於陰陽之間的特殊空間。”他想了幾秒,“嗯……姑且稱其爲‘隔界’好了。”他說到這兒時,才把中指放下,“不出意外的話,現實世界中的醫院,早在二十九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在雪崩的衝擊下被摧毀了。”他擡手指着院長的鼻子,“很顯然,你就是那個小女孩口中的‘貪婪之人’……爲了節約成本,你連這種‘被詛咒的土地’都敢強行購佔。那這所醫院本身,百分之百也是個豆腐渣工程。”他攤開雙手,“雪崩一來,這棟建築肯定承受不住衝擊,從上到下徹底崩毀……”他又指向了自己,“只有一個人,有可能生還。就是那個遲到的傢伙……因爲他還沒走進醫院大門,就被埋在了雪裡。”
“但是……這裡是被詛咒之地,要離開談何容易。”封不覺神色微變,“所有的地縛靈都有一種本能,就是把生靈留下、和他們作伴……”
“對……你說的沒錯……”院長開口接道,“現在萊斯特的身體正在雪中苟延殘喘,而他的靈魂已被困在了這‘隔界’中。”他用詭異的眼神瞪着覺哥,“你的意識距離‘生’的世界越近,身體上傳來的痛苦就越清晰;而萊斯特的身體越接近死亡,其他鬼魂對你的影響也會越顯著。”他頓了一下,又道,“用不了多久……不用我動手,你就會被撕成碎片……除非……”
“哈!除非我走進那扇門裡?”封不覺笑着打斷道,“院長先生,我不妨直說,你那‘借屍還魂’的把戲,是絕不可能成功的。”他冷哼一聲,“你打什麼算盤,我早已看清了。你想讓萊斯特打開你的‘生之門’,然後藉助他的身體回到生者世界對吧……哼……這真是一石二鳥呢,不但從鬼門關裡逃了出來、讓萊斯特當了你的替死鬼,從此以後還獲得了他的身體,可以再活一回。”
院長那滿是銅紋的臉一陣青一陣紫的,他已是惱羞成怒、窮途末路,隨時可能爆發。
但封不覺……可是那種落井下屎的人,他對自己厭惡的人或事,從來都是不留半點餘地的:“你還真不愧是個壞到骨子裡的人渣啊,死後馬上就能變成惡靈,比其他死於雪崩的人要強許多呢……
就拿伯爵和維克多來說……他們和大部分剛剛死去的靈魂一樣,並未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雖然精神強度比那些渾噩多年的鬼要強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你就不同了……你一斷氣,就立即擁有了接近唯一性數據的能力。依我看……假以時日,你沒準能達到古格(指《猛鬼街》中的弗雷迪.古格)先生的高度。”
此言未盡,封不覺已站在了辦公桌前,與對方隔桌對視:“留着你是個禍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