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天被漫天簫影淹沒,縱然他並非真的存在於當初的情景之下,也切身體會到了這一次攻擊的可怕,方圓十數之內所有的事物都被摧毀,這並非是簡簡單單的崩潰,而是被轟成細小的塵埃,越是靠近中心的部分,遭受到的力量衝擊就越是強大。
銘記並沒有吹動玉簫,低沉而哀傷的音調卻在衆人的腦海之中響起,喚起了深藏在每一個人內心中的悲傷回憶,恍惚之間他們似乎再次回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場景之中,也就是這短短時間的沉淪和掙扎,讓不少心境修爲有明顯破綻的人忘記了抵抗,被簫影和血河淹沒不見,永遠失去了生命。
置身於這樣彷彿無邊無際的攻擊之中,體會着身體周圍無處不在的某種意境,荊天閉上眼睛,隨波逐流,任洶涌澎湃的能量不斷衝破自己的身軀,世界彷彿在這一刻變得豐富起來,他對身邊的一切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認識,隱約體會到天地之間還有除了靈氣、魔氣等等神秘能量之外的存在。
只不過,銘記給荊天的感覺,與一念卻並不相同,更加暴躁,更加悲傷和殘忍。
這是什麼呢?荊天心中詢問着自己,不斷詢問,卻終究找不到答案,但是他知道,對於他來說,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門被打開,只等着他有朝一日進入其中。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荊天開口訥訥說道,嘴角勾起微笑,既然如此,又何必強求呢?不如放任自流吧。
那麼一瞬間,荊天的身軀彷彿不再是自己的,或者說,他無法感覺到自己身軀的存在,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然後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柔和的乳白色,如同是溫和的玉石,而之前見到的一切,似乎只不過是一個久遠的夢境。
身邊是氤氳的白色煙霧,並不是很濃,可以透過煙霧依稀看到周圍的環境,模模糊糊,似在夢中,他此刻躺在一片平坦的沙地上,這沙地並不廣闊,只有數裡而已,頭頂上空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右手邊是一片毫無波瀾的湖面,一直延伸到岩石的邊緣,湖面上是稀薄的白色煙霧,輕輕地翻卷,不休地蒸騰。
荊天的目光落在一個地方,在沙地更深處,是一個百餘米巨大的龐然大物,它有着潔白的外殼,外殼有着波浪一樣的紋理,外殼打開,一枚大得驚人的珍珠呈現在眼前,另外還有數顆珍珠分佈在它潔白而柔軟的肉體上。
“……小憶?”荊天雙目
有些失神,想到了幻境之中看到的情景,眼前的蜃怪除了比那時更加巨大,散發出來的氣息更加強大和飄渺,不正是小憶麼?
一瞬間,荊天聯想到了將整座島嶼包圍住的神秘禁制,以及那讓他狼狽萬分的神妙幻境,或許這一切的幕後都有着小憶的影子。
雖然小憶沒有如同人類一樣的感官,但是荊天可以斷定,它必然在用獨特的方式觀察着自己,一人一怪相互觀察,都沒有發出絲毫聲息,在這隻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強大蜃怪面前,荊天知道自己的任何異動都可能引起對方的毀滅性打擊,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若不是他深知小憶和銘記、一念定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恐怕此刻早已經無法保持這樣的鎮定和穩重。
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荊天一動不動,冷汗從他的額頭掉落,摔在細密的沙地上,只不過打了一個淺淺的坑洞就消失不見,這裡的環境靜得可怕,似乎唯一在運動的只有無處不在的白色煙霧。
巨大的珍珠光華流轉,各種不同的顏色不時會在它們的表面上亮起,然後轉爲暗淡,沒有固定的形式和規律,卻美得令人陶醉。
白色的煙霧漸漸變得濃密,荊天的視線受到阻擋,就算是法力運及雙目也無法洞穿,沒過多少時間,他的視線就被限制在自己身體周圍一米之內,本身就已經大打折扣的靈覺更是早就失去了效果,再也無法察覺周圍的情況了。
整座懸空島,不斷地從各處的水中升起白色的煙霧,無形無相,卻越來越多,初時尚沒有什麼,只不過一天的時間之後,煙霧不斷滋生和蔓延,不斷將附近的一切吞噬,覆蓋範圍越來越大,懸空島就已經被白色的煙霧籠罩,越來越濃,越來越濃,終於讓懸空島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之中。
原本交談的停下,正在戰鬥的停下,不論正在做着什麼,他們都停下來,起初試圖脫離煙霧的追趕和吞噬,但是卻發現自己可以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最終依舊被煙霧籠罩,轉而對周圍如此詭異的情況進行了嚴密的防守,可是不論他們如何防禦,這些煙霧都可以輕易洞穿,仿若無事一般瀰漫在身體周圍,原本喧囂的懸空島變得寂靜如死,再也沒有一絲聲息,所有人都面色駭然地盯着周圍的異象,卻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阻擋和緩解。
之後,一個一個,他們都失去了知覺和意識,強如許芷晴和魔禮等人也沒有例外,只不過憑藉
強大的修爲比其他人更加延後了一段時間,但也只是短短的數個呼吸而已,就全部栽倒在地面,不省人事了。
荊天昏迷之前,聽到了低沉而悲傷的簫聲,如同哭泣一樣,隱約之間,似乎還有如同情人一般親切的呢喃,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聽清了。
懸空島周圍的禁制出現了微微的波動,開始並不強烈,但是數個呼吸之後卻變得越來越劇烈,無形的屏障更加扭曲,如同是沸騰的河流,白色的煙霧與周圍瀰漫的雲朵融合,不斷向着周圍擴張。
狂風在懸空島的周圍瀰漫,帶起龐大的呼嘯聲,上方的天空黯淡下來,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暗,一道又一道耀眼的雷電在雲朵之間穿梭,巨大的炸響傳播開去。
領隊的五個天權強者一直停留在懸空島的周圍,自然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被驚動,他們同時面色一變,掏出法盤凝神望去,見到自己門派的弟子並沒有因爲這種異象而出現折損,才勉強放下心來,只不過面色依舊沉重,一言不發地凝視着不斷翻騰的雲海。
無形的壁障被撐起,狂風吹在上面被彈開,不知何時飄落的雨水同樣被彈開,周圍的天空已經一片陰暗,一如當初懸空島出現時候的樣子,甚至在五個天權強者的感知之中,周圍的空間都已經出現了微微的扭曲,呈現出非常不穩定的跡象,而這樣龐大的空間波動,絕對不是區區五個天權強者可以抗衡和改變。
五個人之中,面色最差的當然要數通魂了,沖霄殿進入其中的弟子人數不少,地位更是不低,如果這一次出現什麼意外,雖然不至於導致門派青黃不接,也同樣是一個非常大的損失了,更加令他擔憂的是自己的徒孫呂晨峰,這個徒孫非常合他胃口,天賦又是出色異常。
通魂木然的變幻了一陣,終於嘴角動了動,發出一聲無奈地輕嘆,這樣的情況,就算是他想要動手救援又有何用?另外身邊四個虎視眈眈的它派強者更讓他忌憚,雖然幾人一直相安無事,卻不過是相互掣肘勉強維持一個平衡而已,若是他此刻輕舉妄動,難保不會受到其他四人的圍攻,就算是他自己能夠拼着重傷逃脫,帶來的所有沖霄殿弟子也會盡數死亡。
活了數百年,那份沉穩和理智,卻早已經壓過了本該主導自身的感情,對於通魂這樣的人就更是如此了,所以他沒有出手,用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迴應了另外幾人隱晦的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