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將她包紮好轉身示意她伏到他背上。
“恩公,思思已經欠恩公大恩怎好在連累恩公。將思思藏匿在草叢中即可,恩公還是繼續趕路吧。”
“矯情。”
玄機將劍持在手中轉身行個馬步半蹲下。
林月思思咬着嘴脣尷尬的趴在玄機的背上。眼淚一串串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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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千禧宮的艾貴妃御駕寒梅館處置了曾經權傾陌水宮的玉貴人之後。
千禧宮成了連麻雀老鼠都趨之若赴的地方。每日香車錦轎絡繹不絕。艾離兒也來者不拒,日日與她們打哈哈周旋。
小環和老太監都因羽夫人之事發配到了奴者庫僥倖留了半條殘命。
艾離兒派綠萍一一找回到千禧宮。
胡老御醫日日來千禧宮給艾離兒鍼灸配藥驅散寒毒。
奚林泉說的挨不過三日發作終是沒有發作。
這些日子山莽除了乾坤殿幾乎日日都宿在千禧宮。
貌醜無才的艾離兒幾乎成了陌水宮乃至烏冥王朝的神話。
這日是農曆臘八。民間有臘七臘八,凍掉下巴的俗語。
早早的山莽下朝移駕來千禧宮來吃臘八粥。
“王上,貴妃早起在後園練鏢呢。”
綠萍在宮門口跪拜稟到。
山莽輕輕勾脣。這羽奴本性不改。素日最喜歡的玩樂不是摘花賞草逛園子而是練箭飛鏢溜出宮。
就這私自偷出王宮都被玄彬抓回過幾次了。有了玄蔘的教訓,也是知道了大王對她的遷就,玄彬也樂得睜隻眼閉隻眼。
千禧宮後園草木間是一塊空地。一溜立着十幾個稻草人帶着花翎小帽。稻草人身上無一例外都插着長長短短的紅綾箭桿。
艾離兒一身白衣小褂寬褲皮靴正用小磨石磨她的金剛針。
這幾支金剛針上次射轎伕時被玄機拔了去交給山莽,她討要了好久,最後撒嬌示好才討要回來。
“貴妃的箭術似有長進。”
聽聞語聲,艾離兒回眸一笑立即來了興致。
“二百五十號,你,過來——”
艾離兒露出皎月般的小白牙,擡臂食指一勾喚對面的龍袍男子。
山莽翹起一側脣角勾勾脣。二百五十號。是在寢殿嬉鬧時,艾離兒非要給他起的外號。龍袍珠冕負手緩步而來
“貴妃,一分鐘不見朕就想的心慌。”
“少廢話。你我挽弓射遠處那枝幹上的黃雀,贏了爲大高高在上,輸了做小俯首帖耳,幹不幹?”
“幹!馬上。”
男子的冰山臉輕輕啓出邪魅的笑紋,龍袍一撩立即欺身而上將艾離兒摟在懷中。
幾隻老鼠黃雀頓時捂臉害羞的一溜煙躲進糧倉。
“哎,誰和你幹這個。”
艾離兒掀羽執箭被山莽迅疾擲於地上冷然道
“就當你贏了,孤王不介意在下面貼耳。”
“討厭了你。”
艾離兒半推半就的小拳頭敲着山莽的胸脯。
“孤王討厭?沒記錯的話前日晚貴妃在榻上可是說‘愛煞孤王’——”
山莽戲虐的輕笑鳳眸裡涌起滿滿的*溺。
“哎呀——不和你好了。”
艾離兒灰土黃的臉泛起緋紅。
“大王,娘娘,早膳已經擺好。請大王同娘娘進膳吧。臘八粥熬的溫度剛剛好。”
御膳房負責送膳的太監這幾日也看慣了這大王不大王貴妃不貴妃的打鬧,低着頭稟告。
“恩,走,喝粥去。”
山莽撩袍踏步大手挽着艾離兒的小手從後門進了千禧宮。艾離兒就如同鄰家的小妹子一樣屁顛兒屁顛兒的被山莽牽着跟在後面。
綠萍看了眼角竟然溼潤。
主子終於想明白不排斥大王了。這一對佳偶玉人兒竟然象民間夫妻那般恩愛,真真是絕配。
艾離兒跟着山莽還沒走到外殿的食案忽然渾身一抖,接着手腕開始變得青紫漸漸往臂上蔓延。然後脣瓣也青紫——整個人開始哆嗦起來。
寒症!!!
“快傳太醫!”
山莽立即抱起艾離兒大步奔到內殿玉榻上。將自己的袍服解開摟着她取暖。
“雅兒,不怕,有孤王在。”
“王——上——冷——”
艾離兒已經語不成句,棲偎在山莽的懷裡瑟瑟發抖閉上美眸眼角滑出清淚。
山莽調勻內氣將她的手腳四肢都放在自己身上,寒氣瞬間襲得山莽都一個寒戰。
胡老御醫連跑帶顛的提着藥箱子趕來。
及時將銀針插滿艾離兒的周身大穴。艾離兒扭曲的臉漸漸和緩流着淚昏昏睡去。
“大王,這次只怕貴妃會睡得久一點。貴妃的寒毒再不根治只怕貴妃每發作一次就會嚴重一次,直至寒盡冰——亡。”
胡老太醫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將最後那個‘亡’字說出。
“孤王知道。”
山莽給艾離兒蓋好被子,撫着那長髮。玄機飛鴿傳信還有一日纔回。本以爲羽奴會多熬過一日,不想就差一天。
宇文涵!!!
山莽咬牙。他的暗衛已經確定現在的奚林泉就是西夏大王子宇文涵。西夏王四子兩女。王位爭奪激烈。宇文涵打起了烏冥國寶羽棱鏡的主意。
黑手不只欺瞞了侍郎府一家人更毒害了他的羽奴。孤王豈能讓你。
既然你的意圖孤王已經查明,又怎麼會留你這個禍害。
還有玉姬,孤王不想你是如此歹毒。靜嬪因爲下毒一事被你逼死,那這毒就是你下的,你又由何而來的毒藥。
孤王問你時你卻失心瘋不能作答。
“全福,今日寒梅館的玉姬情況如何?”
“回大王的話,老奴得知玉姬是時昏時醒。”
“擺駕寒梅館。”
寒梅館漏風的內殿裡玉如顏捂着薄被蜷縮在青草已變成枯草的硬榻。
思維飄散到剛進宮時的雨露恩澤。大王英姿俊挺,健壯卓絕。她玉姬嫵媚柔美歌舞出衆。
他釋卷,她撫琴……
“大王駕到——”
門口一聲全福的宣駕。山莽已經走進內殿。
玉如顏正恍惚的回憶忽然看見山莽,驚喜的不能自持。
“大王——大王顏兒冤枉——”
山莽看見她的顏面嚇了一跳。往日豐潤的臉頰如今少了一塊肉剛結上紅赤赤的疤痕。
玉如顏迎向山莽的眼光倏地想起自己已經毀容再也不能得到王*,捂着臉悲傷的悽悽哀慟起來。
“大王,顏兒被人陷害落得今遭,還望大王念及舊情給顏兒做主——嗚嗚嗚嗚——”
“被誰陷害呢?你且說來。”
山莽在門口壓下火氣冷凝的看着她。看來她的失心瘋是那時被驚嚇一時的。
“大王明察。顏兒自被王厚愛一直被宮裡人嫉妒懷恨那幾日竟藉着靜嬪妹妹的死來威嚇顏兒,顏兒膽小一時糊塗才被大王誤會。請大王給顏兒做主揪出那陷害顏兒之人。”
“呵呵。那你告訴孤王靜嬪是怎麼死的?爲何你會被嚇成失心?”
山莽鄙夷的問道
人都有幾副面孔,而玉如顏的這種能把黑白顛倒的變臉,是山莽最厭惡的。
“王上,靜嬪是給羽夫人下了藥之後畏罪自盡的,這個宮裡人人盡皆知。”
“那ri你說你已經給靜嬪燒過紙焚過香。叫她饒恕你,又作何解釋?”
“那時,顏兒已經被嚇破了膽王上權當顏兒胡言亂語。”
“好。孤王帶個人來給你看看。”
山莽衝全福道
“帶上來。”
玉如顏見到這人瞬間張大了嘴。佈滿疤痕的臉扭曲的動着表情。
“水心?”
“你是想問我拜你所賜爲什麼沒凍餓而死吧。”
“你——胡說八道,你和本宮有什麼關係?”
玉如顏神情激動。
“那日我和靜嬪娘娘去你的積雲宮給你看修鞋店花樣兒,我被青草拉去*。午時回來,靜嬪娘娘已經不在你積雲宮,待我回靜園閣時,靜嬪娘娘和水蓮都已自盡而死。你敢說和你沒關係嗎?當ri你將我發配到浣衣局,不出二日就有人夜半來刺殺我。你能說和你沒關係嗎。”
玉如顏杏眸圓睜。
“大膽賤奴,污衊與我。你的這些杜撰和本宮都有什麼關係。”
水心和水蓮本是好友,今日見這玉姬死不認賬氣得面目漲紅,渾身發抖。她躲在寒梅館一帶聽說積雲宮鬧鬼靜嬪索命,玉姬嚇病之事,把老貓也放出去在玉姬窗前鬧。
那貓本是靜嬪所養的西域波斯種,體大性猛,沒人給清洗毛髮都髒成了灰黑色。似乎真的附上了靜嬪的冤魂般每晚在積雲宮慘叫。
“既然和你無關,你夜半見了靜嬪娘娘養的貓在你窗前徘徊爲何會得了失心瘋?”
水心從門外抱來大貓。那貓一見玉姬貓眼閃爍奇光竟嗷嗚一聲竄過去咬住她的髮髻往地上拖。
“啊——靜兒不是我——”
玉如顏見了那貓如同見鬼。神經再一次崩潰。
山莽冰冷的面孔罩上殺氣。眼神示意全福。
全福出去片刻帶進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太監。
‘噗通‘跪在內殿中間。
“娘娘昔日對老奴多加照拂,老奴本不該說,但那靜嬪娘娘是一條命啊,老奴的徒兒勝子也是一條命啊。那日是娘娘命老奴的徒兒勝子將在積雲宮昏厥的靜嬪縊死再令青草扮作靜嬪坐轎回到靜園閣。縊死看到內情的水蓮。我那徒兒自知替你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不會得好,當晚就將事情悉數告知了老奴。哪知當夜我那徒兒就食物中毒而死。”
水心再一次驗證了多日的猜測,怒火攻心哭昏過去。
山莽始終未發一語。鳳眸盯着玉如顏半是憐憫半是鄙棄。
“孤王問你。給羽夫人下毒的藥從何而來?”
“呵呵,大王只知道羽夫人,從不知道顏兒的苦。”
玉如顏那遍佈疤痕的臉上因爲淚水泡開了血伽分外驚秫。
“你想孤王對你用酷刑嗎?”
山莽的聲音冰涼絕情。
“王上——”
玉如顏聽聞此話跪地幾步爬到山莽腳下抱住他的腿。
“王上,顏兒如此做也是爲了王上。顏兒愛慕王上想和王上做長久夫妻,難道王上就如此不念舊情嗎?”
山莽壓住胸中翻滾的怒火要不是昨日積雲宮的總管來說玉姬害死精品的詳情,他還只是懷疑玉姬。真不敢確定那個嫵媚嬌柔連蒼蠅都怕的玉如顏會如此蛇蠍心腸。攪得後宮腥風血雨的幕後禍首是她。
“說,藥是哪來的?”
玉如顏仰頭看着這個她悉心愛慕不擇手段要獨佔。此刻卻涼薄無情的男人。
“呵呵。呵呵呵呵。既然大王心意已變,顏兒大不了一死,那藥——哈哈哈哈,羽夫人既已不再,何必再說。只是,難道大王你以爲宮中只有顏兒一人覬覦大王用了些招數嗎?哈哈哈哈,顏兒告訴你還有很多,很多,哈哈哈哈。”
黃色龍袍轉身。
“從此,寒梅館不設僕從,內殿大門均上鎖。任何人不得進出。不許送食。”
“王上——王上——”
王駕遠去,身後還傳來玉如顏淒厲的喊叫。
艾離兒還在昏睡。山莽命人將公事搬到了千禧宮。批會摺子再走到內點的榻前。
那張土黃的臉此刻顯得平靜呼吸均勻,但寒毒不去,宇文涵下的藥引不去,他的羽奴就不會好轉。如此昏睡下去要到什麼時候?
他坐到榻上將他的頭枕到他的腿上。纖長的手指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的長髮,面頰,那蝶翼般的睫毛。
“西雅,這張臉,你喜歡就頂着,不過孤王心裡已有主意不會讓你再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