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你沒想到本公主上次逃走後還會再回來吧。”
碧霄一愣。隨即跪下
“公主。請恕奴婢直言。上次逃婚事情後。塵王爺喝得酩酊大醉,跳到獅虎山裡赤拳打死了一隻猛虎,自己也身負重傷險些喪命。碧晴和奴婢也因爲有幫助公主逃婚之嫌,被杖責了所有族人。所以奴婢,斗膽求求公主,凡事和大王商量不要再私逃了啊。”
碧霄滿臉驚恐,跪着抱住羽西雅的腳哀求。
她真不明白,公主爲什麼非要逃婚。金羽宮最尊貴的公主配羽毛族最英俊威武的王爺。天生的那麼配。
“哦。瞭解。”
羽西雅低頭無奈的露出一抹苦笑。在人族她已經連累了倩兒綠萍。如今她不能再連累碧晴碧霄。
可是,心裡對山莽的惦記卻越來越濃。他那般大度包容,而她卻只有任性的給他的情感帶來傷害,給他的國家帶來了戰爭。
如果沒有她的出現,人族依舊是人族。羽毛族依舊是羽毛族。彼此都不會知道對方的存在,不干擾不紛爭。
傍晚時分,三王子羽星素來花棲宮探望羽西雅。
兄妹二人守着茶具面面相望,本就不是一母所生,似乎這一年又生分了一些。
“三王兄最近一向可好?”
羽星素聳聳肩。
“妹妹此話怎講,有吃有喝有父王擋着天下自然是好。”
“呵呵是啊。雅兒只是想問你是否孤單,在大哥二哥已經不在金羽宮之後。”
羽星素捏着茶杯轉了半天,半晌道:
“無奈生在帝王家,生下那刻註定就孤單。否則大哥可能也不會有諸多的危機感而被小人攛弄一時糊塗,逼迫父王立太子昭,引來大禍。”
“大王兄也是糊塗忤逆。哎。可是妹妹自小被大王兄照拂還是想看看他如今是否悔悟,父王還能原諒他嗎?”
羽星素起身拍拍羽西雅的肩膀。。
“傻妹妹,這種事談何原諒,王族中人一旦牽涉利益權位,呵呵。三哥告辭。”
“恩,恕妹妹在宮禁之中不能遠送。”
羽星素越走越遠,羽西雅依舊坐在院中的茶桌前:大哥,雅兒知道你有報國之志,又有奇丹妙術,因何你不用?
御書房。羽衛龍從人族剛剛撤回還未及休整。記優來報。
“大王,公主的侍女碧霄在門外說公主回來後日日懺愧知道自己錯了,想見大王一面。”
羽衛龍惱火的心稍微消消氣。
雅兒自小喪母被他*溺的任性頑劣,經過這件事後開始成長懂事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告訴公主,待孤王休整後便去看望公主。”
以往花棲宮門口練劍的草人,金標,武器架子都已經收拾沒了。栽種上一匆匆竹草鮮花。環境優雅馨香的第一次像個公主居住的樣子。
羽衛龍捋須微微露笑。
“父王,雅兒不知父王來了。在殿裡等候好久請父王恕接駕來遲。”
羽西雅換上女兒的淺色裙衫,奔出來跪在羽衛龍腳下。
這時候的雅兒纔像個乖巧的女孩子。
“雅兒,起來吧。你還知道錯,你確實錯的離譜。”
“雅兒知錯。請父王原諒。”
羽衛龍拉起她。板起面孔
“既然知錯了,也去和塵兒認個錯。畢竟是你未來的夫君。待孤王再擇個良辰吉日把你們的親事辦了。”
“雅兒聽從父王安排。只是雅兒十分想念大哥。不見一面不能安心。父王也知道雅兒自小就是和哥哥們長大,大哥待雅兒耐心照顧宛如慈母。如今雖說他犯了忤逆之罪,幸虧父王仁慈留了他一命。雅兒雖是怨惱他的不仁不義但也想去看他一眼。父王曾拒絕過雅兒去看大哥的奢求,只是如今雅兒就要成親,雅兒和大哥畢竟一母同胞,想要得到大哥的祝福。祈求父王恩准。”
羽衛龍愣是看了這個女兒半天,她這精靈古怪的腦子裡又是琢磨什麼道道兒?這幾年,他這個父王就摸不透女兒的心。提到那個逆子,他也是十分的不悅。有心拒絕,羽西雅淚眼朦朧的擡起頭:
“父王若是不放心雅兒,可以令記優將軍陪女兒去崑崙山一趟見見大哥。”
羽衛龍沉吟良久。大王子和羽西雅皆爲王后所生。是真正的嫡出兄妹。二王子和三王子倒是其他妃嬪所出。血緣情深。況且那孽子壓在寒冷的崑崙山下地牢,怕也是命不長久,不讓他們一見,恐日後也會心生怨恨。
嘆息一聲
“好。”
轉身而去。羽衛龍年過半百身形已見蒼老。尤其此次出師不利。羽西雅跪地恭送父王看着那略顯疲憊蒼老的身影心中默唸:對不起,父王,原諒雅兒不孝
羽毛族離崑崙山路途不到千里。因爲地處結界氣候並不寒冷或乾燥。但走出結界,撲面的寒氣讓羽西雅和跟隨坐在馬車裡的碧霄碧晴打了一個哆嗦。就算夏季,一路向西北,氣溫也只有十幾度。
碧晴給羽西雅披上件斗篷。
這時記優在馬車外輕聲探詢:
“公主,前面還有幾百里路,天黑可要宿營嗎?”
“不必,車馬連夜趕路。本公主想早早見到兄長。”
崑崙山地牢,是羽毛族在崑崙山西北部山麓腳下依山而設的監獄刑房。所有判了終生監禁的貴族犯都關押在此。
此處常年有重兵輪班把守,靠羽毛族內定期供給食物。
地牢岩石壘砌深在地下。只在地面上高出一尺左右罩頂。頂上建了一個帶有鐵欄的巴掌大的小天窗來維持地牢內的光線。
就是奇門遁甲的縮骨法在此處也是難以逃脫。
顛簸了兩日*。由記優護駕的羽西雅一行來到崑崙山地牢。
正是清晨,遠處雪峰高聳雲霧繚繞,近處荒漠漫漫遍佈紅紅褐色的砂岩。
守衛們得了記優的命令參拜公主然後引路來到陰寒的地下。
大王子羽冰寒早已沒有了昔日王子的俊逸瀟灑。蓬頭垢面,渾身撒發着餿味,鬍鬚都長到了胸前。雙腿不知何故無法站立拖沓在雜草團上。
“大哥——”
牢頭打開門的一刻,羽西雅眼淚洶涌而出。
母后去時她太小,她對母后的所有記憶都是從大哥那裡聽來的。
此時見一年前還御馬金羽宮身爲大王子的哥哥淪爲此等落魄境地,不禁悲悽。
大王子羽冰寒直起趴在地上的身子一愣,半年來已經習慣了寂靜囚室與爬蟲相伴的他突然見到來探監的,蒙楞大過驚喜。
“雅兒——是你——”
“大哥,嗚嗚嗚,你怎麼落到如此境地。”
羽西雅咬住嘴脣不敢相信眼前的囚徒就是大哥。想上去擁抱被羽冰寒退了一步僵在原地。
“雅兒止步,牢中全是污穢,莫要髒了你。”
“大哥——”
羽西雅的心被悲傷浸潤着不知話從何說起。冷靜片刻回頭對記優道。
“記將軍,我與大哥難得見一面,今生恐怕也就是這一面了。能否讓我和大哥單獨說點貼己話。”
記優自知已經深深得罪公主一次了,此時她兄妹見面自己何不落個順水人情。於是點頭。
“公主有令,記優怎敢不從。”
便退出牢門。
羽西雅握住大王子骨瘦如柴棒的手。
“大哥,雅兒去了人族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羽冰寒形容落寞毫無生氣。
“雅兒,是哥哥一時貪念鑄成大錯,如今已然得到懲罰,父王念在血親留了大哥一命。一切就是你看見的樣子。大哥已經了無生望。
雅兒日後好好聽父王的話自己保重。”
“大哥,時間緊迫妹妹長話短說,雅兒如今也自身難保。父王命我速速嫁給塵哥哥。可是,妹妹對塵哥哥只有兄妹之情毫無男女之意。就算我逃脫了一次也是被父王抓了回來還連累人族被父王侵擾。雅兒此次求父王允許來看看大哥,也是請大哥拿個主意,你說雅兒怎麼辦?”
“羽纖塵?”
羽冰寒不聽這個名字還則罷了,一聽見羽纖塵三個字。胸中的鬱氣便積了上來。
羽纖塵野心勃勃暗中積極發展自己的勢力,一直覬覦王位。而父王也偏袒於他。正因此自己才一時情急,信了大臣的挑唆,逼宮立昭。
於情於理於羽毛族歷來的族法,立儲都是立嫡不立庶更何況他已近而立之年,父王遲遲不立太子。其實他只是想要父王給他一個承諾。但是他的心急正中了羽纖塵就是要逼得他狗急跳牆的計謀。事後想來,那挑唆的大臣怕是也是羽纖塵佈下的套,而他傻乎乎的往裡鑽。
所以,他怎能讓自己一手帶大的嫡親妹妹嫁給這個狼子野心的羽纖塵。
“雅兒真的對羽纖塵無意嗎?可是心中另有他人?”
“是的,大哥。妹妹心中已經有了人族的夫君。怎能再嫁給只當哥哥般的羽纖塵。”
“人族的夫君?”
羽冰寒又是一愣。
“人族與羽毛族是世代的死敵,雅兒你可知你這是犯了族規大忌。”
“雅兒知道。可是,人族並不是父王教育我們般的那麼可怕,人族的王待雅兒一片深情。雅兒已經不能忘懷。”
“呵呵,哈哈哈哈——”
羽冰寒聽了羽西雅此話對天大笑
“父王,你背叛了母后的愛,卻和母后生下兩個叛逆於你的兒女。算是報應嗎?”
“背叛母后的愛?”
羽冰寒的話令羽西雅大吃一驚。
她只知道父王對母后一往情深,自母后過世便不再立後。怎麼,竟然,背叛?
“大哥此話怎麼講?”
羽冰寒眼底流出兩行熱淚將烏灰的臉衝出兩行白淨的道道兒。
“雅兒,此話,大哥本想待你成親嫁人懂了男女之事在和你說。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愛並不是你的愛加上他的愛便是完美。男人比女人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女人愛了便是一生,而對男人來說,只是當下。雅兒,你確定你選的男人會和你一生一世一場愛嗎?還是你不在乎?”
“大哥——這個,我還沒想過。我只知道他爲了我做了很多,而我還沒有來得及用愛回報他。我不能和他分開太久,否則,我會象秋天的花朵一樣枯萎。”
羽冰寒渾濁的大眼裡閃出晶瑩,彷彿又看見了金羽宮的高院裡母后對花而泣的情景。風吹起母后的長髮,還是那麼漆黑馨香,卻夾雜了幾許銀白髮絲。
“母后,您的身體還沒好,寒兒扶您回宮吧。”
“寒兒,母后要拜託你日後好好照顧雅兒妹妹。”
“母后,您說什麼呢,寒兒一定會對妹妹好,母后也一定會自己把妹妹帶大。”
王后美麗的臉龐滿是病容溫柔的笑笑走了幾步虛弱的坐在迴廊長椅上。
“寒兒,母后自知命不久已。等雅兒長大,告訴雅兒,莫要嫁入帝王家。莫要偏信男子的甜言蜜語。”
那日晚,母后便撒手西去。雅兒纔剛剛一歲,羽冰寒自己也才十歲。
從苦澀的回憶裡回過神來,羽冰寒
“雅兒,大哥不希望你走母后的路?”
“母后的老路什麼意思,大哥,母后還有什麼事是你沒對雅兒說的?”
羽冰寒,面容泛起嚴肅。
“雅兒你知道羽毛族結界自遠祖來此,雖是一個龐大的國家。卻是有許多小的部落各自爲族朝貢而成。
在東部崑崙腳下有一個最大的部落,以女人當政。族長世代傳與女子。母后美麗聰慧遠近聞名便是那即將承襲族長之人。
一次獵山,母后與父王相遇,一見鍾情。然後母后就相信了父王的愛情盟誓——一生一世一雙人。放棄了族長之位嫁給了父王做金羽宮的王后。可是——父王終究是辜負了母后。母后去世那日,父王卻在淑妃那裡聽歌看舞。二弟和三弟也是父王和淑妃及齊妃所生。母后內心有多少的孤寂和落寞又因何芳華早逝,恐怕只有母后自己知道。雅兒,大哥如今身在囚牢沒法再保護你,看男子的真心還得你自己啊。”
“啊!!!”
羽西雅震驚的張大嘴。第一次知道母后的死因。第一次知道母后的愛情是如此淒涼。雖然她頑劣,調皮如男孩子可是內心深處無數夢迴,她多麼渴望孃親的疼愛,孃親的懷抱。
“大哥,父王竟然——欺騙了母后。”
羽冰寒咧嘴苦笑。雅兒還小,還不懂男人。
“雅兒,世上所有的盟誓說的都是當下,若是女子因此就相信是一生,便是癡了傻了。大哥只是提醒你莫要過於相信男子的話,愛上也要有所保留。”
“恩。大哥。雅兒懂了。可是,雅兒還是不能接受塵哥哥的親事。”??
“羽纖塵野心勃勃,崇尚功名利祿,大哥也不認爲他是可託付終身之人,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大哥的方法會斷絕你的後路,離開羽毛族,雅兒可能承受?”
“能。”
聽了母后的故事,羽西雅對父王對金羽宮的最後一點留戀也變得薄弱。
從崑崙山回金羽宮的路,羽西雅一直沉着臉看向馬車外連綿的羣山。內心亂極了。想像着母后在金羽宮對父王的失望,痛苦,掙扎,寂寞,病死。
惦記着山莽的病情,臨別時他遍身青紫的昏迷。
“記將軍,此處草木茂盛,本公主下車散散心可好。”
記優看看路程已走了一半,再有半天就到金羽宮。遂吆喝馬隊停下。
羽西雅由碧晴攙扶走下馬車。此處已經遠離崑崙山幾百裡。夏日的原野草木奇花遍地煞是嬌豔。
“一路無聊,碧晴碧霄,你們都去給本公主採點野花帶回馬車上。”
“是。”
碧晴和碧霄領命各自朝着鮮豔的花叢走去。
忽然羽西雅直愣愣地倒在地上,手裡的一把野花灑落在身側,嘴角還有着那藍色花朵的汁液。
“公主,公主——”
裡的較近的碧晴率先跑過來,隨着她驚恐的喊叫,記優和碧霄也立時趕到。
羽西雅美麗的眼眸緊閉,臉色蒼白。皮膚漸漸冰涼。
“公主?”
記優快速點了羽西雅的幾大穴道,命碧晴碧霄抱起羽西雅鑽進馬車自己駕車急速朝金羽宮奔馳。
花棲宮裡羽西雅的寢榻邊垂着薄薄的紗幕。跪了一地的老中青御醫。
爲首的華髮老者跪地匍匐幾步來到羽衛龍腳下磕頭如搗蒜。
“大王饒命,老臣和衆位醫官會診,都一致確認公主是中了狼毒草的毒?。已經——已經——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