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沙聲裡，健壯的隊長看着隊友們痛苦地死去，忍不住發出淒厲的怒吼聲，他們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穿梭在世界各地的往生之地裡，十多年來都不曾失手過，沒想到這次卻折戟沉沙。
這就是腐敗死神這條進化鏈的可怕之處，這尊霸主在數值方面並不算多麼的頂尖，但那雙恐怖的豎瞳卻有着極其恐怖的能力。
凡是被祂凝視的生命都會在短時間內風化！
這也是他們最想要的異鬼術。
衰變之瞳！
短短一瞬間，十餘名隊友淪爲枯骨。
獨眼血屍得手以後更加狂暴，尤其是那雙陰森的豎瞳幾乎已經充血了，把象徵着死亡的凝視落向了倖存者的身邊。
“快快快，全部散開！”
隊長咆哮着下令。
隊伍裡有很多人，男女老少人種各異，此刻正四散着端着機槍對着目標瘋狂掃射，其實他們都知道非定製的熱武器對異鬼的作用微乎其微，就是單純的依靠射擊來拖延一下時間。
哪怕是打打僵直也是好的。
很明顯這霸主的實力超乎想象。
他們已經潰敗了。
這支隊伍裡年紀最小的是一個看起來最多隻有十多歲的小女孩，她剛剛爲了救同伴而深陷到了柔軟的沙子裡，眼睜睜地看着幽光橫掃而來，神情閃過一絲驚慌，下意識地捂住了眼睛。
在如今的三號站點，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是亡命之徒，都做好了交代在這裡的準備。
但這麼小的小女孩真是很少見。
隊長卻暗叫一絲不好，竟然放棄了指揮撤退，迎面撲上了那個嬌小的女孩，恰好此刻那抹幽光已經橫掃而來！
關鍵時刻，有人擋在了他們的面前，一頭紅髮在風裡如火般飄搖，竟是毫無顧忌地擡起手，抓向了那縷幽光！
觸碰到幽光的一瞬間，他的右手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風化成了枯骨，卻又在轉瞬間生出了千絲萬縷的血肉，恢復如常。
不僅如此，獨眼血屍怒吼期間，只見一道纖細窈窕的黑影突破狂風，隨手把一柄匕首插進了它的眼瞳裡！
“原晴！”
最後是一道赤紅的箭矢襲來，不偏不倚地命中了目標的心臟，灼熱的火焰如野獸般將其吞噬，頃刻間便將其燒成了灰燼！
秒殺！
紅玫瑰組織拼死拼活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都沒有擊殺的霸主，居然被人在短短三秒鐘之內給秒殺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時候他們看清了來者。
第一個出現的是一個紅頭髮的少年，戴着寬大的墨鏡，黑色的衝鋒衣，身材高大挺拔，看起來很有氣勢。
還有一位白髮的少女，纖細窈窕的身材卻有種刀劍般凌厲的感覺，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
最後出手的則是栗色短髮的嫵媚女人，只不過戴着遮陽帽看不清楚具體的容貌，身邊還牽着一個冰雕玉琢的小姑娘。
“快點放下武器，把手都給舉起來！”隊長的經驗非常老道，一眼就看出來這四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因此便毫不猶豫地讓同伴放下武器投降，這樣不管對方想要做什麼，都不會認定他們有威脅。
這種野生探險者在往生之地遇到軍人的時候就會這麼做，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被當做異端分子，當場就給擊斃了。
“蓋茨隊長，好久不見了。”
白髮的少女轉過身來，清冷說道。
名爲蓋茨的中年男人聽到這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塵封的記憶再次被喚醒，驚訝說道：“等等，你是……艾月大校？”
聞言鹿不二扭頭望了過來。
原晴和鹿思嫺也都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難怪艾月要剝奪小隊的指揮權，這個隊伍裡經驗和閱歷最豐富的就是她了，她從小在軍部長大，加入黎明特種序列也已經很多年了，滿世界追着異端分子跑，參加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活動。
必然有着自己的人脈網。
也就是說，艾月就是衝着這個組織來的。
對方是熟人。
不過即便如此，原晴倒也沒有放鬆警惕，而是架起了巨大的鐵弓，只要對方敢玩小動作，她就會原地開炮。
“好久不見。”
艾月微微頷首致意，轉頭低聲說道：“蓋茨，紅玫瑰組織的隊長，來自保加利亞的進化者組織。三年前我在巴黎追擊巴別塔異端分子的時候，曾經跟他們打過交道，勉強算是朋友。”
話雖如此，她也握住了自己的魂刃。
兩個姑娘把背後的紅髮少年擋得嚴嚴實實的。
這讓經驗老道的蓋茨隊長也微微一愣，包括他的隊友們心裡也有點犯嘀咕，能被兩個這麼英姿颯爽的女性強者保護，不知道是哪個神聖家族出來的公子哥，真特麼的豔福不淺。
而接下來，這個少年做了一件他們看不懂的事情。
鹿不二無視了這些人，徑直走到了那簇狂暴燃燒的火焰面前，直接把手伸進離開焰火裡，觸碰到了即將被焚燒殆盡的暗質。
他的不朽之軀能夠一定程度上抵禦這火焰的焚燒，天神之種再次被喚醒，暗質非常不情願地浮現出來，開始了進食。
這是鹿不二第一次遇到起源之神這條進化鏈之外的異鬼，但天神之種並沒有表現出很強烈的進食慾望，因此是被他強行喚醒的。
當獨眼血屍的暗質被他吞噬以後，天神之種的機械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檢測到腐敗死神進化鏈所屬暗質，四階霸主級別，獨眼血屍！暗質轉化中，轉化損耗率爲90%，融合完成！”
鹿不二愣住了。
果然可以。
鹿不二曾經吸收過巴別塔異端分子的起源之咒，他們所掌握的異鬼術質量參差不齊，甚至有些是在進化鏈之外的臭魚爛蝦。
雖然也能提供經驗，但就跟沒提供沒區別。
但嚴格意義上，就是有提升的。
這也就意味着，鹿不二所能吸收的異鬼術並不只有起源之神這一條進化鏈的，只不過區別就在於獲得經驗的多少罷了。
而在吞噬暗質的過程中也是同理。
畢竟起源之神是所有天神的源頭。
就像是媽媽和兒子。
基因總有相似之處。“只不過這轉化率低的嚇人啊，同樣都是四階的水平，我吸收起源之神這條進化鏈的暗質可以全額融合，而腐敗死神這條進化鏈的暗質卻只能吸收十分之一。”鹿不二低聲呢喃。
沙漠裡只有風沙呼嘯。
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搗鼓着什麼。
鹿思嫺乖巧地等着他。
艾月和原晴也沒說話，也在等着他。
至於蓋茨隊長他們就更不敢亂動了。
氣氛有點詭異。
這是在立威。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劃，鹿不二這次要扮演的是一個頂級的二世祖，貴公子中的皇帝，性格囂張跋扈，桀驁不馴。
“這種級別的暗質，竟然也會打得這麼慘烈麼？我還以爲是什麼稀罕貨呢，這就是你求我出手救下的朋友？”
鹿不二起身，淡淡說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鹿思嫺非常乖巧地摸出溼巾幫他擦了擦。
艾月轉過身，用一種恭敬乃至謙卑的語氣鞠躬行禮，清冷的嗓音也變得柔柔的：“對不起少爺，下次不會了。”
雖然是演的，但鹿不二還是有點尷尬。
而艾月偷偷眨了眨眼睛，眼角帶着笑意。
鹿不二招了招手，用一種近乎慵懶的語氣說道：“原晴，把弓箭放下吧。他們對你構不成什麼威脅，過來幫我整理一下衣領。”
“好的少爺，是的少爺。”
原晴可喜歡玩這種角色扮演了，立刻收起了弓箭來到他的身邊，幫他整理着衝鋒衣的拉鍊，擦了擦墨鏡上的沙礫。
這一幕讓蓋茨隊長他們看得目瞪口呆。
再次認定了這少年的來歷不凡。
這特麼都是什麼年代了，還在這少爺。
要知道艾月可是來自黎明特種序列的超級天才啊，而原晴這個名字雖然陌生，但僅僅從姓氏就能推斷出來歷。
這兩個姑娘看起來如此年輕，就有了這種恐怖的實力，卻偏偏願意跟在這個少年的身邊被當成丫鬟使喚，還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
細思極恐。
蓋茨隊長聯想到了軍部近期的動盪，再看這兩個姑娘都沒有穿西裝，恍然間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一時間不免心生悵然。
果然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走捷徑。
哪怕是這種天之嬌女，在失去了軍籍的庇護以後，也難免會落得一個淒涼的下場，然後被這種萬惡的公子哥趁虛而入。
鹿不二吸收了完暗質以後，就帶着自家的妹妹回到車裡坐着去了，一副對這裡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原晴則充分扮演了女僕的角色，像是被馴服的貓兒一樣給他端茶倒水喂零食，然後坐在了駕駛座上當女司機。
只留下艾月跟這羣民間進化者們交涉。
“蓋茨隊長，你變老了。”
艾月望了一眼那輛越野車，收回視線說道：“那位少爺是我的老闆，那個小姑娘是他的妹妹。原晴是我的同事，我們一起侍奉他。不要問他的來歷，你擔當不起，除非你想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她的眼神也有點怪。
搞得好像她們像是給少爺暖牀的侍女一樣。
蓋茨隊長神情一凜。
他懷裡的小女孩也擡出頭，露出一張巧克力色的小臉好奇地張望，卻又有點害怕的收回了視線。
“你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艾月蹙着眉問道。
蓋茨隊長流露出了難以啓齒的神色：“這不是第三站點開放了嗎？我們就來碰一碰運氣，給大人物們搞異鬼術賺錢……”
艾月卻斷定了他在撒謊，面無表情說道：“以你的經驗，不會做超出自己的實力的事情。雖然伱也是四階，但你的配置哪怕帶上團隊，也不足以讓你獵殺一位四階的霸主。僅僅是錢，不會讓你把命給豁出去，你一定還有什麼更重要的原因。”
紅玫瑰組織裡的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對方的直覺是如此的敏銳，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謊言，一時間有點緊張。
“好吧，實不相瞞。”
蓋茨隊長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天人試煉，聽說過麼？最近一週在第三站點的圈子裡傳開的，我們本來只是遊離在外圍休息區賺點錢，但得知了這消息以後，不得不冒險了。古老的天人組織，他們同樣擁有神樹的力量。不久之前，天人組織對外放出了消息，將以天人試煉的方式吸納新的組織成員。只要能夠通過試煉，就能夠成爲他們的一員。我們組織非常幸運，抽到了試煉的名額。”
他的聲音不大，卻迴盪在了風沙裡。
鹿不二枕在小嫺的細軟的大腿上，豎起了耳朵。
不愧是純醬啊，辦事效率就是高。
這麼快就找到了線索。
相比之下坐在駕駛座上的原晴就特麼像是真的來旅遊的，不過蠢也有蠢的好處就是了，可以隨便忽悠。
“恕我直言，蓋茨隊長你們有點異想天開。以你們的天賦，很難融合異鬼術，你們這是在送命。”艾月冷冷評價道。
“事實上，我們最初也是這樣認爲的，但天人組織的古老教條卻並不看重天賦，他們聲稱進化者的潛力只有在生死之間才能爆發出來，而他們更喜歡挑選一些絕境中的絕望之人。”
蓋茨隊長臉上的謙卑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定：“我們紅玫瑰組織的成員來自世界各地。我們中有人的家人在飽受病痛的折磨，也有的人從小在戰火中長大，好不容易走了出來，必須要拼上性命變強，才能回到家鄉救贖她的家人們。”
“也恕我直言，艾月大校。人類守望軍的確偉大，沒有你們就沒有我們。但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戰火一直在燃燒。”
他指了指自己懷裡的小女孩，認真說道：“就像是這個女孩，她的名字阿菲法，今年只有十二歲。來自迦南。如今戰火已經吞沒了她的家園，她是爲數不多有着進化者資質的孩子，她還要回去拯救她的故鄉。像我們這樣的人，有的時候別無選擇。”
鹿不二微微一愣，側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