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多說了,帶我去浴池吧!”古月彤淡淡道。
“是!太子妃!”如意應了一聲,立刻攙扶着古月彤起身,將她身上繁瑣而又華麗的嫁衣脫了下來,只着單衣便去了浴池。距離又不遠,無須重新裝扮。
等兩個人到了浴池,只見滿池水汽氣氤氳,三五個宮婢正在水池邊上伺候着太子穿衣,古月彤見狀,不由的一愣:“太子已經洗好了?”
“是的!太子妃娘娘!”幾個宮人連忙答道。
古月彤登時滿意的笑了,她搖搖頭,道:“你們將太子先扶去前殿吧!”
幾個宮人應了,扶着太子便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去,太子的腦袋聳拉在一旁,看樣子還是沒醒。眼臉下的睫毛又黑又長,在橘黃色的燭光下,投下一片暗影,瞧起來別樣的迷人。
古月華眼睛複雜的望着趙恬的背影,直到他離去,她纔將目光收了回來。
“你們都先退下吧!這裡有如意一人伺候我就行了。”古月彤環顧四周,對着兩邊的宮婢吩咐道。
“是,太子妃。”衆人應了一聲,俱都彎腰退下。
古月彤這才由如意除去外衣,慢慢的下水沐浴。她勞累了一天,渾身筋骨痠痛。此時被這熱水一泡,渾身上下舒服的不得了,都不想起身了。
牆壁上的鶴足銅燈靜靜的照着水中那一抹苗條的人影兒,悠悠的晃動着,殿內靜謐急了。
古月彤閉上眼睛,似要睡去。
“太子妃,您泡的時間不短了。“過了良久,如意低低道。
古月彤慢慢的睜開眼睛,瞧了如意一眼,這才坐起了身,走出浴池,池水嘩啦啦的響着。
她在岸邊站好,由如意攙扶着擦洗了身子頭髮,穿上衣裳勒緊衣帶,如意緊貼着古月彤,悄悄從袖子裡取出那截羊腸來,在古月彤的注視下,悄悄塞進了她的衣裳袖子裡。聲音低如蚊吶:“太子妃,這東西你可千萬不要能被太子給發現了,用完了之後,您記住喊奴婢進去,奴婢會想法子悄悄將它處理掉的。”
古月彤的目光落在那截猩紅的羊腸上,目光裡露出了一絲厭惡。這東西,該放了有兩天了吧?
如意見狀,當即解釋道:“太子妃,這不是那天的那一個,是重新做的。”
古月彤這纔將羊腸接過去,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裡。
“等下進了內殿,您一定要想法子避開太子的視線,將這東西藏好了。”如意不厭其煩的交代道。
古月彤不耐煩了:“太子都爛醉如泥了,他怎麼可能發現!”
如意聞言,登時失笑:“您說的也是,是奴婢多慮了。”二人說着,便一起慢慢走出了浴池。
殿外不遠處,有幾個宮人默默的站立着,古月彤一見到她們,立刻就擺出了自己最爲得體的笑容來,她低低道:“好了,你們現在進去將裡屋裡收拾好,然後就下去休息吧!”
“多謝太子妃體恤!”宮人們連忙跪下道。
古月彤滿意的點點頭,領着如意揚長而去。
一時回到前殿,依舊的滿室紅光,喜燭已經燃燒了過半,快要燃盡了,古月彤瞧了一眼屋中守着的幾個喜婆宮女,淡聲吩咐道:“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是!”衆人應了,連忙轉身退下。
古月彤轉身對着如意道:“你也下去吧!就在偏殿裡睡,我有事兒會叫你。”
“是,太子妃。”如意福了福身,立刻轉身退下。並且體貼無比的將大殿的門關上了。
當屋中只剩下了兩個人的時候,古月彤這才轉過頭去瞧那倒在牀上昏昏預睡的太子,臉上的表情很是有些複雜。
“呃,華兒……”就在這時,牀上之人的嘴裡,又吐出一絲囈語來。
古月彤臉色大變,猛的朝着牀榻走了過去!
“華兒……”牀上的人不怕死的又喊了一句。
安靜的深夜裡,到處都死一樣的寂靜,外頭的風雨早就停歇了,唯有牀上之人的嘴裡,依舊制造着驚濤駭浪,他每喊一句,古月彤的臉色就差一分,到最後,竟已經完全變成黑色的了,直如鍋底。
“你就那麼喜歡我妹妹麼?”古月彤咬牙切齒道:“可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她甚至討厭你!”
“誰說的!”就在這時,太子猛的睜開眼睛,一下子便坐起了身。
古月彤駭的立刻倒退了好幾步,她以爲他已經睡熟了,所以才放心大膽的說了那麼一句話,畢竟這內殿裡沒有別人,不會被人聽到,可誰能想到,趙恬竟然已經清醒了呢?
“太,太子哥哥,你醒了?”古月彤臉色難看道。
趙恬的目光盯在她臉上,卻有些迷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喊了一句:”彤兒?“
古月彤立刻就欣喜了,她連忙就走上前兩步:”太子哥哥,是我呀!今晚上,是我們倆的洞房花燭!“說着,她臉色紅紅的低下頭去。
趙恬此時還有些迷糊,他的眼睛在殿內掃視了一圈,入目皆是大紅色,牆上貼着喜字,所有的陳設都是以大紅爲主,他這纔想起來,今日是自己的大婚。
“那,那你怎麼站在那裡啊!”趙恬當即朝着古月彤揮揮手。
古月彤一顆心猶如小鹿般亂跳,臉兒紅紅的,之前的憤怒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她控制住心跳,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牀前。
就在這時,太子猛的一伸手,便將她拉到了牀上!
“啊!”古月彤低低的驚呼一聲,下一刻,天旋地轉,她整個人便躺在了牀上,身下是柔軟的褥子,上方,是趙恬那張有些泛紅的臉。
而此時,趙恬的酒還未醒,他只是憑着本能在動作。
在趙恬伸手扯下自己的衣裳之前,古月彤連忙悄悄將藏在袖子裡的那截羊腸塞到了枕頭底下,果不其然,下一刻,趙恬便跟瘋了一樣的瘋狂的撕扯起她的衣裳來……
古月彤的心陡然間懸了起來,她不由的想到,他會不會發現她不是處子之身?
這樣的擔憂,讓她一點也沒有沉浸趙恬所給予的歡愉裡。
在兩個人結合的一瞬間,古月彤還是能感覺到有一絲絲的疼痛,但是她忍住了這股不適,伸手摸到枕頭底下,找到那截羊腸,塞到身下用力的擠破。
在感覺到有清涼的液體滑過指尖,流淌在被子裡的時候,古月彤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她伸手回抱住了趙恬,熱情的迴應起來。
……
第二天,古月彤早早的便醒來了,她望着沉沉睡在她身邊的趙恬,臉上登時露出一絲欣喜來。
太好了!她終於,成了他的妻!
她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指來,慢慢的在趙恬的臉上描畫着,沉睡中的人被她這樣玩弄,忍不住狠狠的甩了一下頭,古月彤登時觸電般的縮回了手。
“太子妃,您醒過來了沒有?”就在這時,帳子外頭,忽然傳來了如意的聲音。
古月彤立刻便答道:“我醒了,但太子還在睡,你動作小點。”
如意立刻就放低了聲音:“是,太子妃,奴婢這就讓人來伺候您更衣?快要卯時了,等下還要去給皇上與皇后娘娘請安呢!對了,還有太后!”說着,她便將牀前的帳子掛起來了。
古月彤一聽到皇后的名字,整個人便清醒了過來,她立刻點點頭,道:“好,叫她們動作快點!”
如意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古月彤回頭看了一眼,見趙恬還在沉沉的睡着,便悄悄的越過他下了牀,她剛穿好鞋子,如意便領着一堆宮人進屋,捧銅盆的捧銅盆,捧痰盂的捧痰盂,全都悄無聲息的圍攏過來。
今日要給皇上皇后請安,如意便挑選了一 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的裙子來,對着古月彤問道:“小姐,您今日穿這一件怎麼樣?”
古月彤聞言,立刻擡眸瞧了一眼,卻是皺眉道:“這個會不會太豔了?”
“怎麼會!”如意挑眉道:“小姐,您昨日才大婚,這新勁兒正足,怎麼能不穿的喜慶一點?要是太素了,這可就一點也沒有成婚的喜慶了!”
“說的也是。”古月彤聽了,再瞧了瞧那衣衫兩眼,誰知這一次卻是瞧出一絲喜歡來,於是點點頭道:“好吧,就穿這一件!”
如意立刻上前,伺候着古月彤將衣裳穿好了。
這邊古月彤剛剛收拾完畢,宮人們將她打扮的華貴非常,再配着那張嬌豔如花的臉蛋,當真是美豔不可方物。宮人們見了,不由的驚歎道:“太子妃娘娘,您可當真是天香國色!難怪會這麼幸運嫁給太子了!”
古月彤聽了這讚美,先是高興,但緊跟着,她便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來。
什麼叫有幸嫁給太子?太子本來就是她的好不好?
古月彤沉了臉色,正要發火,就在這時,牀上的太子卻是慢慢醒了過來。
“殿下!你醒了?”古月彤立刻滿臉欣喜的走了過去。
趙恬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擡眸朝着古月彤望了一眼,眼中立刻露出了一絲驚豔。在這一刻,他的心竟然動了一下,因爲在這一瞬間,他恍惚看見了古月華!
可惜,古月彤一開口,便打碎了趙恬所有的美好幻想,她甜甜道:“太子哥哥,你醒了?快起牀吧!等下咱們還要去給父皇母后請安呢!”
她既已經嫁做皇家婦,那自然就要改口,這也是錦安候夫人事先交代過的。
趙恬聽到這聲太子哥哥,心中砰的一聲,有什麼碎了。
原來他終究,還是娶了古月彤!
趙恬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來,他擡眸瞧了古月彤一眼,這時他已是面無表情:“我頭有些疼,就不去了,你自己代我向父皇母后一起問安。”說罷,他便轉過了身,拉起牀上的捻金銀絲線滑絲錦被往頭上一蒙,繼續睡大覺去了。
“太子哥哥?”古月彤瞧着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這向來向長輩敬茶,都是夫妻兩個一同去,可太子這是鬧哪樣?
如意也有些吃驚,她沒想到,太子醒來竟然絲毫也不肯給她們家小姐面子!
這要真的讓古月彤自己去請安,那不立刻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如意一顆心立刻就提了起來,忙上前幫着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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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今日按着規矩,您是應該陪着太子妃娘娘一起去叩見皇上娘娘的,不然,太子妃……”
“本宮說了不去!你們還在這裡囉嗦什麼?”趙恬猛的掀開被子從牀上坐起身來,狠狠的瞪了如意一眼,冷聲道:“你叫如意是吧?有你這麼逾規的麼?你家主子都還沒有開口說話,你插什麼嘴!來人!給本宮杖責二十!”
“殿下!”古月彤聽了這話,立刻喊了一聲,眼中也盈滿了水霧:“如意說的那句話不對了?今日原本就應該我們一起給父皇母后請安!”
趙恬聽了這話,聲音也變冷了:“哼!本宮就是不去又如何?”說着,他便翻身下地,自己動手穿了外袍,命宮人替自己洗漱了,瞧也不瞧古月華一眼便大踏步走了出去,留了滿殿的人面面相覷。
古月彤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阻止住眼淚掉下來,壓抑了憤怒道:“來人!跟上去看看!別讓太子出了意外。”
“是!太子妃娘娘。”衆人應了一聲,忙追了上去。
太子已走,那自然再沒有人敢責打如意,古月華用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讓自己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轉過了頭,對着如意吩咐道:“帶上禮物,我們去坤寧宮。”
“是,太子妃。”如意擦了擦眼角的淚,忙去捧了禮盒,跟在古月華身後,朝着慈寧宮走去。
太子宮裡,宮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鬧的是哪一齣,全都噤聲不敢言語。
一直到衆人都走遠了,一個伺候太子的年長嬤嬤,這才帶領着宮女們進去內殿收拾。昨夜大婚,婚牀是一定要好好的打掃一番的。
宮人們掀開了喜被,牀榻上立刻露出了一方白綾來,那白綾上血跡點點,猶如朵朵盛開的梅花。
高嬤嬤看到這方帕子,眼中登時露出一絲欣喜來,她忙不迭的走上前去,一把將那帕子拿起,仔細的看了兩眼,疊做一小塊放進袖子裡,對着兩邊觀望的宮女們道:“好了,你們接着打掃,在太子妃回來之前,務必要打掃好。”
“是,嬤嬤!”宮人們立刻收回了目光,不敢去看高嬤嬤袖子裡藏的東西,重新鋪起牀榻來。
高嬤嬤在屋子裡站了片刻,當即便朝外走去,看那方向,竟然也是坤寧宮。
再說古月彤,她帶着如意,身後跟了好幾個宮女,一路慢慢往坤寧宮行去,不料半路之上卻是遇見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趙恕。
彼時趙恕站在好幾個皇子的身後,一點也不顯眼,但是古月彤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她的心猛烈的跳了起來!
“參見皇嫂!”幾個幼年皇子見到古月彤孤身一人,也是吃了一驚,不過皇宮裡的人,大多數都是人精,沒有一個開口詢問古月華爲何會是孤單單一個人去向皇上皇后請安,他們只是笑嘻嘻的向她請安。
“諸位皇子好。”古月彤也福了福身。
“見過弟妹。”當別人都請完了安之後,趙恕才緩緩開口。他乃是皇長子,趙恬雖爲太子,卻是排行第二,所以趙恕才稱呼古月彤一聲‘弟妹’。
“見過皇兄。”古月彤心中一跳,連忙福身請安。
趙恕待她行完禮起身後,便對着自己身邊的幾個皇子道:“行了,咱們快些走吧!別耽擱了太子妃去向父皇母后請安,去晚了可是要被懲罰的,咱們不要做那惡人!”
“好好好!皇兄,聽你的!”幾位皇子嘻嘻哈哈笑鬧一番,便一起離開了。
古月彤這才往坤寧宮走去。
……
趙恕自從與古月彤分別,便找了個理由與幾位皇子分別,匆匆回了自己母妃的宮殿。
一進門,他便喊過自己的貼身侍衛來,問道:“叫你們盯着太子東宮,可曾有什麼發現沒有?”
“回王爺話,屬下瞧見剛剛太子奶孃高嬤嬤一路疾行,往坤寧宮去了。”
聽了這個回答,趙恕臉色立刻就是一變:“不好!這高嬤嬤可是皇后的人!她這個時辰去坤寧宮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其中一個侍衛漫不經心道:“肯定是拿着太子妃娘娘的落紅給皇后瞧去了!太子妃沒嫁進宮來,便跟皇后不和,此時皇后又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說不得她要在這落紅上做些手腳來。”
趙恕聽了這話,臉上陰雲密佈,旁人不知道,他如何能不清楚?昨夜婚牀上那塊帕子上,要麼沒有落紅,要麼抹的就是雞血或者是鴨血。不會再有旁的!
倘若皇后有心挑刺,特地命人調查,發現了那不是人血……
趙恬立刻從自己袖袋子裡取出一塊疊的四四方方的白綾來,對着侍衛道:“你趕快去!拿着這個偷偷與高嬤嬤身上的那塊換了!務必要做到!必要時,可以採取非常手段!”
“王爺,您爲何要這麼做?”那侍衛接了帕子,臉上卻是迷惑不解。
“快去呀!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要是辦砸了就別回來見我!”趙恕氣的臉紅脖子粗,直接就吼了一句。
“是是是!王爺!奴才這就去!”那侍衛聽了這話,立刻嚇了一大跳,忙將白綾往胸口一塞,奔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