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換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梳了頭髮,帶着如意往蘇氏的院子裡去了。既然要整治,動靜還得大些纔好,悄無聲息的處罰人,不是她秦黛心的作風,還是那句話:愛人不私賞,惡人不私罰啊!
主僕二人腳程不慢,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到了蘭園。院子裡有粗使的婆子在打掃,見了秦黛心忙行了禮,雖然現在蘇氏失了勢,可三小姐畢竟是主子,她們即使心裡不願意,面兒上卻也得敬着。
雪晴聽到了動靜,連忙迎了出來,“小姐可是有事?”這話問得極小聲,無非是怕被有心的人聽見罷了,也不怪她覺得狐疑,秦黛心才離開不過一個時辰的樣子,竟又過來了,想必是有事兒。
秦黛心擺了擺手,意思是有話屋裡說。
雪晴會意過來,親自幫秦黛心挑了簾子。
蘇氏睡得正好,秦黛心叫了芳俏來,留奶孃在屋裡守着。
“你去把秀梅給我叫來。”
那個被她打了一頓的二等丫頭,本來也是個娟秀的姑娘,可惜黑了心肝。
芳俏不解其意,忙問了句:“三小姐可是有話問她?”
有小丫頭送茶來,秦黛心並沒有說話,只是垂了眼簾低頭喝茶。
如意忙扯了芳俏的衣袖,對着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小姐最不喜別人質疑她的話,她們當下人的只需要接她的吩咐辦事即可,其餘的都不必管。
芳俏瞬間明白過來,忙道:“奴婢這就去辦。”
半盞茶的工夫,芳俏便帶了人來,那秀梅低垂着頭,身體微微顫抖着,似乎還對上次的事情心有餘悸。很害怕。
“三小姐,人我帶來了。”芳俏往後退了兩步,秀梅上前規規矩矩的跪好,“問三小姐安。”聲如蚊吶,幾乎聽不到她說什麼。
秦黛心放下手裡的茶杯,細細的打量了她一下,只見這姑娘穿着一身絳色素紋的衣裳,外頭罩了件繡捲雲紋的淡青色比甲,腰上扎着條象徵她二等丫頭身份的橙色腰帶,上面掛了只繡了紅梅傲雪的雙翅鼓肚的荷包。打扮的倒是清清爽爽的。看她走路的樣子,該是大好了,沒留下什麼不妥的殘疾。
“你擡起頭來。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秀梅伏了一下身子,戰戰兢兢的擡起了頭,只梳了最尋常的髮式,用青草色的絲帶繫了發包,鬢邊戴了朵絹花。耳朵上只戴了兩隻米粒大小的耳塞,卻看不清是什麼材質的,腕子上也沒有戴什麼,打扮得很素氣。
這姑娘長得娟秀,雖然不算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可是眉眼間柔情似水的神態卻另有風韻。嘴脣過一顆小小的紅痣更添嫵媚。
秦黛心眼裡閃過一絲狠厲,李氏當初許了她什麼好處,這丫頭竟敢毒害蘇氏?
“秀梅。你今年多大了?”
跪在地上的人明顯愣住,直到秦黛心的目光射到身上來時,才反應道:“奴婢十七了。”
真是如花一樣的年紀!
“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給你指個人可好?”秦黛心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無不驚訝。
如意下意識的就想尖叫。您一個姑娘家的,說話可得注意點。指人這話可不是您能說的。
芳俏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了先前的教訓,她這次學乖了,假裝沒聽見,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
燕氏和雪晴母女倒是鎮定,看過了荒山破廟中的屍體以後,雪晴覺得無論秦黛心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會震驚了。
秀梅雙眼迷茫,“奴婢不明白。”
“府裡有個叫牛大壯的,是個駕車的,人還不錯,老實本分又肯吃苦,年紀與你相當,家裡條件也行,我瞧着你們倆倒是般配,不如改天我讓姨娘做主,把你許給他成嗎?”
秀梅一臉的錯愕,方纔明白過來三小姐是讓自己嫁人呢!還是嫁給府裡趕車的……秀梅下意識的撇了撇嘴,“回三小姐,奴婢不願意。”
“爲什麼,你年紀也不小了。”
秀梅詞窮,是啊,爲什麼啊!做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的,要打要罵,要賣要殺都得聽主子的,別說給你指個人,好言好語的把你嫁了,就算她想要自己的命,那也是天經地義的啊!可是自己不願做奴婢,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奴才?
“回小姐,奴婢才十七,不着急嫁人,我還要留在姨娘身邊,好好伺候姨娘呢!芳俏姐姐還沒嫁,奴婢不急。”秀梅的頭晃得如同撥浪鼓似的,語氣急切的想解釋什麼。
芳俏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好好的,提我做什麼……
秦黛心心裡明瞭,果然這丫頭的心氣高着呢!只怕夢想着自己能飛上枝頭呢!
秦黛心一笑,略微挑了挑眉,問道:“想來你是看不上那駕車的牛大壯,那你想嫁給誰啊?”
秀梅給秦黛心磕了一個頭,“好小姐,別趕奴婢走,奴婢願意留下來侍候姨娘一輩子。”
“一輩子?”秦黛心故作訝異,“你可有幾個月沒到這屋裡來了,怎麼伺候姨娘啊?”
秀梅慌了,看來三小姐是打定主意讓自己嫁人了。
“奴婢,不是奴婢不想伺候姨娘,是姨娘和芳俏姐姐不讓奴婢進來啊!”她們藉口讓自己養身子,這一養就是三個月,能怪自己嗎?
秦黛心板起了面孔,低下身子捏住秀梅的下巴,“你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留在姨娘房裡勾搭我父親嗎?”
嘶~
屋裡響起幾道抽氣聲!
三小姐也太直白了,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什麼話都敢說。
這秀梅也太敢大妄爲了,生爲奴婢竟起了這樣不該有的心思,若是被主子知道了,那下場就是個死啊!
秀梅則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隨即大聲辯解,“奴婢並沒有這樣想過。三小姐可不要冤枉奴婢。”她被迫仰着頭直視着秦黛心的眼睛,眼睛裡除了閃躲,還有一絲不堪和怨恨。
“冤枉?哼!”秦黛心冷哼一聲,鬆開了秀梅被捏得有些發紅的下巴,“你說我冤枉你?好啊,我這就帶你去夫人房裡,你有何冤屈都當着夫人的講出來就是了,有夫人給你作主,我看哪個敢!”
秀梅聽了這話,臉上表情如凝固了一般。眼中表露出驚恐的神情。夫人擅妒,府裡上下誰人不知?海棠的事情剛剛纔平靜一些,如果自己此時被送到夫人面前。那麼不論她是否有這樣的心思,恐怕下場都是個死!
奴婢的命不值錢,生死還不是要看主人的心情?
秀梅猛地打了個激靈,一個頭接着一個頭的磕在地上,“奴婢不去。求三小姐開恩,奴婢不去。”
秦黛心板了臉道:“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接着又吩咐如意喊了兩個婆子來,用根粗麻繩綁起秀梅。
秀梅自然不肯就範,她不住的扭動着身子,試圖擺脫那兩個婆子的鉗制。無奈她們二人一向做慣了粗重的活計,手上都有一把子力氣,哪是秀梅那細胳膊細腿能擺脫的。
秦黛心囑咐芳俏照顧好蘇氏。雪晴及燕氏則不得離開外間一步,又暗中吩咐如意去請秦從文,她自己帶着讓兩個婆子押着秀梅,一路往方婉茹的院子裡去了。一路上人來人往的,下人頗多。秦黛心也不在乎那個,照樣目不斜視的走路。可難爲情是被綁着的秀梅,她雖然低着頭,可是依舊有人能認出她。
“那不是秀梅嘛,蘇姨娘屋裡的。”
“是個體面的二等丫頭呢,怎麼這麼狼狽?”
“肯定是犯錯了,你沒看三小姐在前面呢!”
處處都是竊竊私語的聲音,秀梅只覺得臉上熱熱的,她拼命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只今希望那人能得到信兒能來救救她!
方婉茹正在查看家裡的流水帳,忽聽人稟說是三小姐押了一個丫頭來見她,說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略微沉思一下,便讓丫頭把人讓了進來。
秦黛心如今再見方婉茹,神情舉止都有了變化,既不向往日裡那般討好她,也不冷着臉子疏離她,她的臉上掛起了三分客氣的笑,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時表示出的友好。
“見過母親,女兒有要事跟母親講。”
方婉茹只覺得怪,卻又說不是哪裡不自在,她壓下心裡那股煩躁,問道:“何事?你身後的丫頭是怎麼回事?”
秦黛心道:“正要和母親講這事兒,這丫頭是姨娘屋裡的二等丫頭,現在她犯了錯,女兒特意押她過來請示母親該如何處置。”
方婉茹皺了眉,用手裡的帕子輕輕遮住鼻子輕咳了一下,“蘇氏屋裡頭的人,自有她自己作主處置,用不着問我。”厭惡之情溢於言表,只是不知道厭惡的是蘇氏,還是眼前這個二等的丫頭。
“姨娘身子不好,醒過來時得知失了孩子悲痛萬分,如今又昏了過去,就算是醒了,想必也沒有心思罰這個丫頭了。女兒覺得還是交給母親處置的好。”秦黛心拍了拍手,“把人帶上來。”
有兩個婆子拎着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秀梅上來,押到方婉茹面前跪好。
“夫人,夫人救我啊!三小姐冤枉奴婢。”
李媽媽和鄭媽媽都在屋裡,見了這個情況,便揮了揮手,把一旁侍候的丫頭們全都攆了出去。
秦黛心也不惱,只道:“母親,這丫頭毒害姨娘,想要取而代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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