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直接戳中了心底的心思,他也沒什麼訝異。帶着一份深沉的眷戀道:“今天來找你。或許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不管你心裡是對我有怨有恨。以後也不會再見到我了。”
“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對你有怨有恨?”我攪動着咖啡,他的話有些奇怪,我半認真半玩笑道:“你雖然是楚天逸的弟弟,曾經也幫楚天逸做了不少壞事,但你也多次救我。當初在泰國,你若不救我。我恐怕不知死了多少次,後來回到北城。幾次三番救我的,也是你,這糾糾纏纏,你欠我。我欠你,就像一團麻線,怕是理不清了。若你不出現,我是絕不會主動去找你。但也不至於恨,不過聽你這話,倒有點像是臨終遺言似的。難道你還想去自首?”
曾在泰國商場。他若不護我,那槍林彈雨中,我早喪命了。
跟蹤楚天逸蘇姍去會所後被發現,若不是他瞞天過海,也落到了諾卡跟楚天逸的手裡,生死就不知了。
再後來,他將我從蘇姍的手裡帶走,那時傅容庭昏迷了,如果不是他,蘇姍不知道怎麼折磨我,讓我瘋癲怕是不夠的。
楚天逸找人拎刀來要我命,是他將我拉走了。
方晴騙我去郊外,也是他從楚天逸手底下護下我。
這一次次,我當初那陰差陽錯救他的一命,怕是抵不了的。
“樓笙,你既然說我救了你這麼多次,卻還想着我去自首,看來這說做好事有好報,不盡然啊。”姚天明隨着我玩笑:“這自首怕是不會去,你若是不想見我,以後我儘量不在你面前出現。”
我淺笑:“你若不主動出現,我就是想聯繫你也聯繫不到,我可是記得之前電話都打爆了,也難找到你,什麼不都是你說了算嗎?”
姚天明笑笑,低着頭,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聲音不大,隔壁桌一對情侶正吵架,咖啡杯噼裡啪啦碎了不少,那聲音也就被掩蓋了,我看了眼吵架的情侶,回頭問:“你剛纔說什麼?”
“沒什麼。”姚天明笑了笑,抿了一口咖啡,看了眼腕錶,道:“有點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這……”我有點猶豫。
姚天明起身,眸光誠懇且帶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急切:“讓我再送你最後一次吧。”
說是急切,倒不如說是害怕,他害怕我拒絕。
記憶裡,姚天明也沒送過我,何來的再送最後一次?
我心中百般疑惑,對上他懇求的眸子,我心中竟有一絲不忍,點頭道:“好吧。”
姚天明讓司機先走,他親自開車送我回去,星月自然也讓我帶回去,去取車的時候,司機好像有些擔憂,不放心的勸姚天明別開車,他來開車,姚天明卻堅持,司機這才作罷。
姚天明的人,都是唯命是從,這司機卻大膽的勸姚天明,這行爲讓人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我帶着星月坐後座,姚天明將車子開的極慢,一般人都是開六十碼左右,他大概開了三四十碼的樣子,像是在拖延時間,起初我不太懂他的用意,在腦子裡將今晚他奇怪的神情轉一圈之後,也是明瞭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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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面開車的他,心裡頓時跟打翻了調料瓶似的,五味雜陳。
星月窩在我的懷裡,仰頭問我:“乾媽,我們是去找妍姐姐嗎?”
星月不在的日子,丫丫多次問我,月妹妹什麼時候回來,而星月今晚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問是不是去找丫丫。
她沒問楚天逸,在楚天逸的身邊待了這麼久,我想星月也是知道楚天逸是她的父親,不過瞧她眼裡的害怕,這楚天逸恐怕在她心裡不是父親,是惡魔吧。
我沒去細問姚天明星月被帶走後楚天逸是怎麼對她的,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只要星月回來了就好。
我摸了摸星月的頭,柔聲道:“嗯,待會星月就可以見到妍姐姐了。”
姚天明將我送到傅家老宅門口,我帶着星月下車,他將手擱在車窗上,忽然叫住我:“樓笙。”
“嗯?”我牽着星月回頭。
姚天明衝我笑了笑,那笑很勉強,也很是酸澀,帶着不捨,多年之後想起,依然難忘。
他送我回來,是第一次送我,也是最後一次,而那晚之後,他留下了一句話:“你一定要幸福。”就走了。
自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手機上存着的號碼,再也沒有響過,但我也沒刪,自己也從來沒換過號碼。
就像我最初說的,他不主動找我,我永遠找不到他。
帶着星月回到家裡,孩子們已經睡了,楊歡一直在這裡住着,她最近有些失眠,肚子裡的小傢伙鬧騰的有些厲害,也就不知不覺等到我回來了,見我將星月給帶了回來,愣了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你從哪裡將人給帶回來的?”
“姚天明送回來的,他一個大男人帶着星月不合適,大人們的錯,總不能牽扯到小孩子身上,而這星月也跟傅家有緣,就帶回來了。”
楊歡對於這件事沒過多說什麼,但是抓住了關鍵詞:“妞兒,你剛纔說姚天明,他找你除了送孩子回來,就沒別的事了?我怎麼感覺這姚天明有點邪性,沾不得。”
“以後怕也見不到了,他這次算是來跟我道別的,我先帶星月洗漱,你早點休息吧。”我牽着星月進浴室,想到回來時姚天明各種不自然的地方,心裡總有股說不上來的滋味,他將車子開的如此慢,爲的不過是跟我多待一會兒,他若想再見,來見我,我總不能不見,可他今晚卻搞的跟生死離別似的,這點讓人心裡有些發毛。
想不通姚天明到底怎麼了,我也就索性不想,帶着星月洗漱好回房間休息,睡前,我拉開抽屜看了看姚天明當初寄給我的鑰匙,這把鑰匙的用處我現在也不知道,他說到時候我就知道,也不知道這‘時候’是指的是什麼時候。
翌日,丫丫見星月回來,高興的不得了,就連愛笙逍遙也十分開心,自從網絡一事之後,我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孩子們這麼開心。
倒是小臻,原本就不愛說話,又有點封閉的他,雖然後來好轉一點,也回到學校了,但這不愛說話,悶葫蘆的性子卻沒變,也不知道這點是隨了傅容庭,還是受了刺激,我帶小臻去看過心理醫生,又說沒問題。
唐山一事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已經到了年底,外面已經風平浪靜,但不管我再怎麼對外宣稱傅容庭去國外休養身子,唐山遇難的事確確實實發生了,除了我還堅持着那一絲絲傅容庭會回來的可能,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傅容庭會回來,就連我媽也不信。
不是不期望,而是事實終究是要面對的。
出事了這麼久,對於傅容庭的後事,我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媽幾次旁敲側擊的試探我是不是從悲痛中走了出來,想讓我給立碑,沒有屍體,哪怕是燒幾件衣服也成,可我每次都說:“媽,容庭會回來,活着的人,立什麼碑。”
每次我說這樣的話,我媽就流眼淚,總以爲我是沒走出來,楊歡也來勸我,李曼青也來,再之後,我媽再問,我也就不回答了,轉移話題。
讓我給活着的丈夫立碑,這是不可能的。
其實我心裡是矛盾的,我若去立碑了,那就說明傅容庭真不回來了,自己斬斷了最後的念想,若不去立,用我媽的話說,這人要落葉歸根,總不能在外做個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這四個字讓我身子一震,渾身冰涼。
容庭,我該怎麼做?
你到底何時回來?
“媽媽,你怎麼又哭了?”愛笙不知何時來到我腳邊,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揹着女兒抹了眼淚,強扯一抹笑,蹲下身說:“沙子不小心進眼睛了,寶貝,怎麼不跟哥哥姐姐玩,又來廚房了。”
“我想陪着媽媽,媽媽,爲什麼沙子又進眼睛了,我給媽媽吹吹,吹吹就好了。”女兒噘着小嘴,湊在我的眼睛邊輕輕的吹,心底一柔,那眼淚落進了心裡。
時間一天天的過,蘇姍的下落早已經找到了,阿彪將人給我帶了回來,送去了香山,曾經關過傅宛如的地方,但我卻一次沒過去看過,只讓阿彪給我好好守住了,等我什麼時候想去找蘇姍討債時,自然會去。
姚天明給蘇姍下了兩種藥,一種是導致人精神分.裂的藥,另一種,也算不上是藥,那是毒.品。
跟平常的毒.品不一樣,跟蘇姍當初注射在我身上的也不一樣,這種是姚天明特意讓人研製的,能讓蘇姍每跟四個小時便發作一次,嚐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一天六次,夠她受了。
聖誕節這天,一個從來不過聖誕節的我,因着當年傅容庭帶着我去過聖誕節,我也將這個日子給牢牢記住,那番薯的味道,飄雪的場景,他擁在背後的溫度,都是那樣熟悉,恍如昨天。
我走在曾經一起走過的路,雙手揣在口袋裡,仰頭望着那摩天輪,今天沒有下雪,也沒有一個再爲我造一場人工雪的男人。
熟悉的街道,孤單的人影,街市盡頭,我遇到了老朋友胖和尚。
大冬天裡,他在街邊支起一張桌子,上面鋪着黃色的布,旁邊立着一面旗子,上面寫着‘神算子’三個字,而他自己,依然是那身灰色衣服,胸前掛着一個黃布袋,戴着一副黑色墨鏡,扮成瞎子正給人摸骨算命。
這有點電視裡演的那些江湖神棍,當年我對胖和尚的第一印象就是江湖騙子,沒想過了幾年,他還真吃上這口飯了。
瞧着一對算命的情侶走了,我走過去,站在胖和尚面前,我並未出聲,但胖和尚又不是真瞎,自然能看得見我,也認識我,笑眯眯的問我:“算姻緣還是算命?”
“算命。”我坐下來,看着他說:“我替我丈夫算命。”
胖和尚似乎並不意外,笑呵呵道:“我給活人算過無數命,可還從來沒給死人算過命,倒是新鮮事,新鮮事啊。”
我面色一寒,淡淡道:“是給死人算還是活人算,大師不算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