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李凡只感覺到由內而外的虛弱,這種虛弱已經完全吞沒了他的一切感知。
艱難的起身,只想要喝上一口水,然而卻夠不到牀頭櫃上放着的水壺。
“給,爬不起來就不要亂動了。”一個聲音傳來,隨後水壺被對方遞了過來。
“謝謝,我…”李凡接過了水壺,正想要答謝,卻猛然間擡起頭來,看見了遞給他水壺的人。
這人正是呂行世,他的眼珠子瞪得極大。
“你…你…”水壺都沒有拿穩,就這麼掉落在了地上,手略微有些顫顫巍巍的指着呂行世。
“冷靜點,我來看看你。”呂行世很溫和的說道:“畢竟你要死了,最後一面怎麼也得趕過來。”
他這話,說的就跟二人是許久未重逢的老友一樣,然而李凡卻顯得不寒而慄。
此時的李凡,身上只剩下最後一縷天命在身,只是過於根深蒂固,天命詛咒·柳情根本就沒有辦法掠奪走,呂行世只能親自過來拿了。
“成王敗寇,我確實是要死了。”李凡強迫着自己平靜下來,他接受了自己的下場。
“在臨死之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李凡忽的開口。
“請問。”呂行世並不是很在意對方的問題,這一縷天命確實是難以獲取,想要拿走有點麻煩。
正好,對方既然想聊,呂行世就陪他聊了。
“是誰救了我?”李凡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來。
“你想聽順心話還是要知道真相?”呂行世笑眯眯的反問了一句。
人之將死,呂行世滿足一下他臨死前的幻想,其實也無可厚非。
李凡沉默了下來,他明白了呂行世的意思,一個是自欺欺人,另一個自然是殘酷的真實了。
“你認爲,我該聽哪一種?”李凡其實已經猜出了不少的真相,只是他不想接受而已。
“吃了這麼多年的蜜,臨了就別吃苦了吧。”呂行世說道。
苦,主人格替他全都吃完了,自打他淪爲傀儡之後,一切都是順風順水,從未有過波折。
如今都要死了,還是繼續甜着好了。
“是穀梁璃以犧牲自己的方式救了你,不過她也留了後手。”
“沒錯,就是柳情,她以自己的基因克隆出來的另一個她,用來陪伴伱一生的。”
“至於你的紅顏知己們,她們的死,也是爲了救你,否則重傷的你根本就醒不過來。”
“這個解釋,你覺得如何?”呂行世表示如果不合適,他可以再編。
“很不錯,如果能不死人,就更好了。”李凡明白,呂行世說的都是假話。
從始至終,他都在呂行世的算計裡。
“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李凡問道。
“看來,你對外界的信息接收有着一套篩選機制。”當對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呂行世就明白了李凡並沒有此前的記憶。
或者是有,但卻遭到了扭曲。
人格分裂說破天,就是一種精神類的疾病。
“當然是因爲你身上所具備的天命了。”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搶你的寶貝,有什麼問題嗎?”呂行世直言不諱。
他沒打算給自己套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搶就是搶了,反正在二十七代聯邦裡,你弱你就該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李凡聽到這話,流露出了苦笑來。
“天命,天命,呵呵呵,我身上居然有着這種東西。”
“那楚月她們…”
呂行世直接了當的回答:“沒錯,從始至終,都是天命在作祟,不然你以爲她們會喜歡上你?”
“亦或者是,你愛她們?除去了皮囊,深入靈魂的愛?”呂行世問道。
聽到愛這個字,李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愛,畢竟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腦海裡回憶起種種,堅定的回答了呂行世:“愛!”
“有多愛?深入骨髓,至死不休的那種嗎?”呂行世進一步的詢問。
“當然,我從未有過…”
“那你爲什麼沒有看出來,和你朝夕相處的人是假貨?”呂行世給了他一記重擊:“每一次我換了她們,你不僅沒有看出任何端倪,甚至沒有一點的懷疑爲什麼。”
“不可能,她們怎麼會是假的,我可是…”
“你憑什麼認爲,被綁架後就這麼簡單的讓你毫髮無損的找到,而不是早就被我偷樑換柱過了。”呂行世的話,直接堵住了李凡的嘴。
“你根本就不愛她們,有的只是身體上的慾望,你甚至不在意她們是誰,只要長得漂亮就行,不是嗎?”
對於呂行世的話,李凡很想要反駁,卻無力的張了張嘴,沒能說出口來。
“不是的,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我很專情,我…”
呂行世看着對方的喃喃自語,對方這種情況,就是陷入了牛角尖,既要當渣男,又要立牌坊。
要是換成真正的渣男來,根本就不會在意呂行世怎麼說。
當然,也有因爲他身上的天命開始被呂行世抽離,導致了不再具備主角的特殊性質。
“沒錯,你說得對,所以我幫了你一把。”呂行世又開口了。
只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讓李凡心裡生出了某種不詳的預感來。
“你喜歡很多人,這代表你多情,可你卻又認爲自己很專情,甚至連穀梁璃都放不下。”
“所以我爲你幫你創造出了柳情。”
“她是你所有紅顏知己的集合體,不僅僅是初戀白月光穀梁璃,還有你心心念唸的校花楚月,自認爲朝夕相處的妹妹李芳等等。”
“當她們變成了一個人的時候,你就不用考慮那麼多了。”呂行世的語氣依然很平和。
可落在李凡的耳中,卻讓他不寒而慄。
“果然,一切都是你的錯。”李凡眼中迸裂出強烈的恨意,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呂行世的身上去。
“我這可都是爲你好,你不識好人心也就算了,怎麼還把錯怪到了我的頭上來。”
呂行世抽出了最後一縷天命,這讓李凡渾身不由得一軟,直接癱倒在了牀上。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最後生機就這麼消散掉了,死亡正在逐漸侵襲他。
“你沒有價值了,看在你這麼配合的面子上,說個遺言吧。”
“記住,是遺言,不要給我許願。”呂行世很討厭那些把遺言當成許願的人。
他又不是神燈精靈,給他許願有個屁用。
“放過柳情…”他咬着牙,說出了這四個字來。
呂行世垂下眼瞼,搖了搖頭:“恐怕不行,她可是很愛你的,怎麼會捨得和你分開。”
他話音落下,一個厚重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龐大臃腫且龐大的身影。
待李凡看清楚後,眼神裡浮現出了驚悚來。
“李凡,你說過要和我生死與共的,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重迭的女聲浮現,那龐大的身影猶如怪物,生長着一顆顆頭顱,頭顱同時開口,讓李凡驚駭萬分。
他認得那些頭顱,正是他的紅顏知己們,但是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更重要的是他猜到了這個臃腫的怪物是誰,就是此前他所要拿下的柳情。
在這些頭顱的中央,是一顆發白且散發出死亡氣息的半腐爛頭顱,這顆頭顱正是怪物的核心。
也是他曾經的妻子,穀梁璃。
“很抱歉,穀梁璃死了有三千五百多年了,我復刻的能力有限,不過你放心她絕對是核心。”呂行世注意到了李凡的目光,隨即解釋了一句。
“正所謂生同衾,死同穴。”
“我也不好違了你的專情,所以讓你和你的妻子以及紅顏知己一起死,也算是全了你的剛纔一番反駁。”
呂行世說完,起身就準備離開了。
滿是頭顱的臃腫怪物步步靠近李凡,這讓李凡爆發出尖銳爆鳴來。
“滾,快滾,你這個怪物!!!”
也不知道是腎上腺素大爆發還是曾經的天命所留下來的底蘊被挖掘出來,李凡竟然強頂着虛弱起身往後縮。
只可惜現在的他,既沒有了當年九轉千級的劍神力量,又沒有如今秘藏·無盡之劍帶來的命格力量,只是一個普通人。
如何能夠與呂行世製造出來的怪物對抗。
自從那一聲尖叫過後,便沒有了動靜,屋內只剩下嘎吱嘎吱的嚼骨聲傳了出來。
呂行世不能殺,但是作爲衍生天命的女主角,卻能殺。
所以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動動手過,否則他敢動手,世界就敢親自下場。
良久,屋內的動靜平息了下來,呂行世再一次推門而入,並沒有見到怪物,只有一顆不斷跳動的半透明巨卵。
“看來,這一次是妥了。”
這是呂行世所製造出來的災禍之源,他將其稱呼爲魔羅,第一隻擁有災級之上潛力的命鬼。
穀梁天命,他的特殊性造就了命師和命鬼。
而呂行世所獲得的天命,便是世界的命格,那麼以天命作爲樣本數據,讓曾經的天命之子作爲原材料,誕生出來的命鬼,必然是在災級之上。
也就是呂行世的滅世黑蓮所需要的最後一個強化材料。
“沒了主角,你該怎麼反擊?靠根源之鏡嗎?”呂行世冷笑了一聲,看着那由無數天命懸絲交織而成的天空。
整個世界,除了他之外,一切的事物都在天命懸絲所編織的網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