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候,徐三修練了十幾年的冷靜派上了用場。
他凝望着自己的新婚嬌妻,用最溫柔的聲音答道:“在我眼中,你是世間最美的姑娘。”
高平平聽得心裡甜滋滋美滋滋的,低聲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哄,不過,我聽了還是很開心。我自小相貌平平無奇,常被人取笑閨名沒取錯。別說和皇后娘娘比,就是我身邊的丫鬟也比我俏麗可人。這些我都清楚。”
徐三目中多了幾許溫柔,聲音愈發柔和:“我覺得你最美。”
當日隨世子來京城,他被世子派去保護趙夕顏。趙夕顏令他送高大小姐回府,他張口領命。第一眼見到高平平的時候,就如一記重錘敲在胸膛,一顆心驟然亂跳個不停。
高平平在衆人眼裡算不得美,她比普通少女高得多,不愛垂眸做端莊的模樣。她站得筆直,目光坦蕩清明。她性情爽朗,直言不忌。她滿身俠氣,英姿颯颯。
他猶如第一次見到花開的傻小子,情竇初開,心情激盪不休。
萬幸他有一張冷肅沉默的臉孔做面具。沒有人知道,他寡言少語的外表下有一顆熱烈的心。
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根本沒有資格戀慕高家的大小姐。他默默將這份愛慕藏在心底。每次奉命送她回府,都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他騎在駿馬上,不疾不徐地隨在馬車旁。眼角餘光偶爾飄到往外張望的她,他的心裡都是喜悅。
少年的心思最敏銳。他知道,高平平時常探頭看他。他不敢奢望高平平對他有什麼情意,就這樣能靜靜地和她同行一段路,也足夠他心生歡喜了。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思。就連親如手足的徐二五徐十一面前,他也絕口不提
徐十一羨慕徐二五和玉簪成了一對,私下裡沒少嘀咕過:“瞧瞧徐二五那副春風得意的模樣,我有時候真想痛揍他一頓。我們兄弟都打着光棍,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他倒好,早早就和玉簪好上了。”
他沉默聽着,不接話茬。
不,他有喜歡的姑娘。
他這輩子沒資格娶她,也不會娶別人。
再後來,趙夕顏驟然失蹤,他愧疚又自責。日夜苦熬尋了三個月,總算尋到了趙夕顏的行蹤。他在人前還算平靜,私下裡哭了一回。後來,主子徐靖回了京城,他跪在主子面前,請主子嚴懲。
徐靖只輕飄飄地打了他一頓板子,便將此事揭了過去。之後,主子對他委以重用,讓他進猛虎營領兵,讓他隨着忠勇侯去打仗。
他在戰場上奮力殺敵,屢屢立功,也有了正式的武將官職。
忠勇侯在戰場上遇險,他豁出性命救了忠勇侯。那一次實在兇險,他自己受了不輕的傷。好在他年輕底子厚,很快傷勢就好了。
自那之後,忠勇侯父子對他大爲改觀。至少,肯正眼看他了。
再後來,主子徐靖成了儲君繼承人。他這個北海王世子麾下的第一親兵,也因驍勇善戰有了名聲。他偶爾也會悄悄奢望,或許這麼下去,他能入忠勇侯的眼做高家女婿。
沒想到,美夢成了真。
當徐靖對他說,忠勇侯應了親事的那一刻,他紅了眼,撲通一聲跪下。
他的一切,都是徐靖給的。主子一聲令下,刀山火海他毫不遲疑。
宮變後,徐靖登基爲帝。他跟着水漲船高,成了猛虎營裡的遊擊將軍。去高家提親的那一日,他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走路差點同手同腳。
之後的日子,都像美夢一般。定親之後,他可以出入高家,能正大光明的見他的未婚妻了。 他和高平平第一次獨處的時候,他緊張極了,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唯恐在她的眼中看到嫌棄鄙夷。
卻沒想到,高平平飛快地衝過來,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徐三,你真的是我未婚夫了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你不知道,我盼這一天盼了多久。當年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我不肯嫁陶二郎,我娘背地裡罵了我好多回,說我被迷了心竅。我不管,我就是喜歡你。”
“現在,我終於能嫁你了。嗚嗚嗚!”
高平平喜極而泣。
他的胸膛被狂喜塞滿,緊緊摟住他的未婚妻。
現在,他娶她過門了。他們是夫妻了。
哪怕高平平臉上的妝容花了,在他眼裡,她也是世上最美的姑娘。
徐三心中柔情萬千,不過,他天生口笨嘴拙,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翻來覆去也就一句。
我覺得你最美。
高平平再厚的臉皮,也被贊得不好意思了。新婚小夫妻喝了交杯酒,然後便能安寢。
高平平起身去梳妝鏡前,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妝容怎麼花成這樣?這也太醜了!你剛纔怎麼不提醒我!”
徐三笑了一笑,端了一盆熱水來,將帕子浸沒在熱水中,擰一擰,然後仔細地爲高平平擦臉。
高平平的臉頰紅通通的,腦海中閃過昨夜看過的那本冊子,諸多不宜的畫面紛紛閃現。
徐三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她臉紅得可愛極了,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在她的臉上親一口。
高平平大膽地摟住他的脖子,主動親吻他的嘴脣。
……
徐宅是天子御賜的四進大宅院。目前只有兩個主子,就是徐三和高平平。
徐三無父無母,新婚第二日沒有長輩可敬茶,直接進宮給皇上和皇后娘娘敬茶。
趙夕顏坐在鳳椅上,笑吟吟地接了新婦敬的茶,給了豐厚的見面禮。
高平平昨夜幾乎一夜沒睡,一大早又早起進宮,眼下的青影只得用脂粉遮掩。她強忍着沒打呵欠,和皇后娘娘閒話的時候,不時轉頭去看新婚夫婿。
徐三正和天子說話,似察覺到了高平平的視線,他也轉過頭來,和新婚妻子對視而笑。
徐靖被閃得眼睛疼,私下對趙夕顏抱怨:“新婚情熱,在我們面前也不收斂些。往日都是我這麼氣別人。”
趙夕顏撲哧一聲樂了,擰了擰徐靖的厚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