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卞閣。”
“好的,請支付。”
關德厚拿開手機,猶豫了一下後,按下了支付鍵。
扣除“1”,顯示餘額“9”。
“多久?”
“一小時左右。”
“唔……別回覆到這個手機上來,我要具體的文件。”
“好,那需要兩個小時左右。”
“這樣吧,你別兩個小時了,我晚上還要執行任務,你就明天早上給我送到住處就行了。”
“好,會酌情調整。”說罷對方掛斷了電話。
關德厚拿着手機想了想,正準備再打一個電話的時候,李紹安的電話打了進來。
……
“喲,老李到美國了?”關德厚笑着問。
“沒。”李紹安的聲音很低沉,他咳嗽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委託調查卞閣的事情了?”
關德厚一愣,心道:‘這麼快……’
但也知道瞞不住李紹安,便道:“你咋知道的。”
李紹安沒有解釋,只說道:“立即停止委託,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關德厚聽了這話卻有點不高興了:“停止委託?紹安,你是不是糊塗了,卞閣可是我侄子,親侄子,他現在死的不明不白,你卻讓我停止委託?咱倆還是兄弟嗎?”
李紹安卻道:“正是因爲我們是兄弟,我纔來阻止你。”
關德厚品了一下這句話,隨後道:“那好,既然你不想讓我插手這件事,就告訴我在泰國到底發生了什麼好了。”
李紹安沉默了許久後才道:“其實……卞閣早就死在泰國了。”
關德厚一愣:“什麼?”
李紹安沒有重複,他繼續道:“那天的行動其實根本就沒有成功,不但人質被炸死了,執行行動的特勤人員也死傷慘重……可是……”
“等等!什麼?沒有成功?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別打斷我,聽我說完。”李紹安繼續道:“失敗是真的,成功也是事實,但事情有些曲折,或者說……有些難以理解……”
“這……”
“最開始行動很順利,我們成功的接近了目標,但是對方很警覺,而且很瘋狂,他沒有給我們做出應急處置的時間就引爆了身上的爆炸、裝置,隨後的情況可想而知……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爆炸發生之後不到十秒,所有這一切開始迴轉,就像時光倒流一樣……”李紹安的講述聽起來比查爾斯的故事還要離奇。
關德厚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道:“時光倒流?”
“對……不過更確切點說,應該更像是視頻倒放,只是處在這種倒放中的人對此並無記憶。”
關德厚聞言發現了一個矛盾點:“既然沒有記憶,你是怎麼記得這些的?”
李紹安:“因爲這一切其實都是卞閣告訴我的,他是事件中唯一一個沒有受到波及的人,他自己一個人見證了整個過程……包括爆炸,時間回溯等等……”
聽到這裡,關德厚不禁回想起卞閣當時給他看的那個記號,那個在手腕部的血紅色印記。
……
“它盯上我了……”
……
回憶起這些片段,關德厚一陣陣的後悔。
‘當時怎麼就沒有多問兩句呢……’
“那卞閣……他是怎麼死的?”關德厚問道。
李紹安回憶道:“發生回溯後,因爲沒有回溯前的記憶,所以我看到的就是那個恐怖分子被帶走,解救行動順利完成的場景,可是當我以爲事情到此結束的時候,我注意到卞閣的神情很不正常。”
“不正常?”
“嗯……他好像非常害怕,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李紹安頓了一下後繼續道:“當時我問他怎麼了,他卻像是受到了極度驚嚇一樣瞪着我,並且問道……”
……
“你是人是鬼?”卞閣問。
李紹安一怔:“我當然是人了,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卞閣還有點不太相信,他擡手試探着碰了一下李紹安的臉。
李紹安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他笑着道:“別鬧了,行動很順利,咱們可以回去了。”
可是卞閣卻顫聲道:“不對……行動失敗了……這裡是陷阱……他還有兩個同夥,就在……就在那邊!”
卞閣掃視四周,然後發現了兩個躲在人羣后的警察。
他們的神情狀態與周圍人明顯不同。
卞閣立馬就掏出了武器對準了那兩人,同時大喝一聲道:“你們兩個!不要動!把手舉起來!”
李紹安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他的反應速度也很快,他立即配合卞閣的行動,也拔出了武器對準了那兩人。
可是臨時指揮室裡不只有他們兩個,還有幾個泰國當地的警察。
國安處的人員大都在指揮室外。
事情發生的時候,大家都有點發懵,包括那兩個被卞閣用武器瞄着的警察。
他們眼神有些慌亂,但看到槍口對準自己後,還是老老實實的舉起了雙手。李紹安見狀意識到這兩個警察可能真的有問題,於是就慢慢靠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也許是卞閣經歷的回溯並不完整,又或者這些人本身就藏得很深。
在李紹安向前移動遮住了卞閣的視線的同時,房間裡的一個泰國警察突然拔槍對李紹安進行了射擊。
還好李紹安並不是全無防備,他在身旁人開槍的同時也迅速予以還擊。
指揮室內槍聲四起,轉眼間就倒下了三個人。
胖胖的警察局長驚呆了,他的手下倒下了兩個,李紹安這邊也中了一槍,但他沒有倒下,倒下的是卞閣。
而在指揮室外,訓練有素的國安處人員在那兩個可疑人員有所行動之前就將他們制服了。
只是當李紹安蹲下來查看卞閣的狀態時才發現他喉部中槍,已經沒有呼吸了……
……
聽到這裡,關德厚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這簡直太扯了……如果說查爾斯所說的故事是生化危機的話,那李紹安說的這些完全就是恐怖故事了。
“這……這……這不可能啊……我明明在北京見到他了,還和他一起出去吃了頓涮羊肉呢!”關德厚回憶起在北京的種種,再結合李紹安剛纔說的故事,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李紹安:“你還記得我一開說的嗎……時光回溯,或者說……僅發生在卞閣身上的時光回溯。”
關德厚皺皺眉,認真的想了想,可還是覺得解釋不通。
設想如果卞閣真的有這種回溯時光的能力的話,那他怎麼會在北京的醫院裡遇害?而且根據李紹安的故事來看,卞閣的回溯能力似乎不僅能影響自己,還能影響周圍的世界,這簡直就是超能力啊。
“不對……這解釋不通……”
李紹安苦笑一聲道:“我知道很難理解,事實上我自己到現在也不知道後來卞閣是怎麼活下來的……我甚至不記得確認他已經死亡之後發生的事情了……”
“啊?你是說你記得一部分,但有一部分又消失了?”
“對,這纔是關鍵的部分,我並不知道卞閣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只記得我是和他一起乘飛機回國的,一路上還和他說笑聊天……可是到了北京之後我才意識到卞閣可能已經死了,我眼前的這個卞閣……或許有問題……”李紹安說着說着停頓了一下後:“這些事都太離奇了,所以我一直沒有和你說,只是希望你能清醒一點,如果繼續追查卞閣的事情,你我可能都會有危險。”
關德厚聽罷大概理清了李紹安的故事脈絡,也明白了李紹安的一番苦心。
可是他自己畢竟也是這離奇事件的見證人之一……尤其是那個被他打了五槍還能逃走的女人……關德厚很清楚,就算他現在想放下這些事,麻煩也會自己找上門,尤其是卞閣說的那些話……
……
“德哥,世界變了,不再是咱們在東北的時候了……你聽我一句勸,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去美國。”
……
“喂?你還在聽我說話嗎?”李紹安問。
關德厚回過神來回道:“好的,我知道了,不過這個委託已經受理了,是不能終止的,我只能和你保證,我拿到屍檢報告後就會停止調查。”
李紹安也知道,他嘆了一聲道:“好,我明早就會搭飛機過去,你今晚的行動最好以偵查爲主,儘量不要打草驚蛇,OK?”
“嗯。”
掛斷了電話之後關德厚的內心完全是亂的。
他之前一直懷疑卞閣的死可能與“0號玩家”相關的事情有關,但現在看來……遠沒有那麼簡單。
時代真的變了嗎?
關德厚嘆了一聲,想去抽根菸,卻發現車停了。
開車的是關德厚從國內帶來的手下,是個地道的東北人。
“德哥,咱們到了。”
關德厚看向窗外,是條黑漆漆的巷子,左右兩側的空間都很窄,在這種地方停車如果遭遇RPG的話,怕不要再現“黑鷹墜落”哦。
於是關德厚冷聲道:“叫弟兄們都機靈點。”
“好,知道了。”
……
下了車,美國方面的區域負責人笑着走過來道:“歡迎你們,中國的朋友,我叫凱森,是這個區域的負責人。”
他蹩腳的中文聽着雖然很難受,但起碼能聽懂。
關德厚也官方的笑了笑,然後問道:“爲什麼把這麼多人聚集在這種狹窄的地方,這可不是好習慣啊。”
對方尷尬的笑了笑:“我們也知道,可是這是附近唯一的安全屋,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各位了,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會好好給各位安排一下的。”
他說的很曖昧。
關德厚冷冷一笑,然後招呼手下道:“都下車,別磨蹭了。”
美國軍官看了眼關德厚身後。
這些中國方面派遣來的特勤人員雖不比周圍的美國士兵高大,但是他們的眼神就像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般危險。
被這些人的目光鎖定,美國軍官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下。
關德厚看的真切,他很滿意這種效果。
“那就謝謝你了凱森長官。”關德厚笑着道。
凱森回顧神道:“額,不用客氣,那麼,幾位跟我來吧,房間已經爲你們準備好了,你們稍微休息一下。”
關德厚聞言卻道:“休息就不必了,路上已經休息夠久了,我們還是趕緊開始吧。”
凱森有點意外,但也挺高興,他說道:“好的,不過你們對這裡的情況還不太瞭解,所以我們得先商量一下。”
關德厚點點頭:“嗯,好,那就先去安全屋吧。”
“好的,幾位跟我來。”凱森說罷頭前帶路。
……
國安處的安全屋通常都是以民宅作爲基礎進行改建而來。
主要作用是爲國安處人員提供應急庇護,很少會作爲臨時行動指揮室來使用,不經這樣很容易暴露安全屋的所在位置。
但在樓頂查看了周圍的街區環境後,關德厚發現這裡也確實沒有什麼比安全屋更好的位置了。
“他住在前面那棟寫字樓的樓頂,不過那裡只是他睡覺的地方,他平時主要活動的區域都在遠離街區一公里的一棟爛尾的醫院大樓裡,所有的武器裝備都藏在那邊。”凱森大概說明了一下情況。
關德厚聽罷後問道:“既然離得這麼遠,那爲什麼不在他回家睡覺的時候把大樓給封鎖了?”
凱森搖頭道:“我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們經過調查後發現,他藏東西的那棟樓裡還有其他人,而且數量不少。”
關德厚一皺眉:“這可和我來之前接到的情報有很大出入啊。”
凱森苦笑道:“有出入是正常的,因爲我們也是纔剛剛知道大樓裡還有其他人。”
“哎?剛知道?”
凱森點點頭:“對,我們安排了好幾個人來負責觀察大樓,以確定沒有其他人員進出,還派出了無人機來調查,但都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於是在你們來之前我們派出了一組人前往大樓……結果……”
關德厚:“嗯?”
“他們都沒有回來。”凱森有些自責。
關德厚則更關心這些情況會不會造成他手下的人出現損失。
“你就根據這一點來確認裡頭有人?”關德厚語氣有些重了。
好在這個凱森脾氣還不錯,他坦誠道:“不不不,我們派出的這一組人回傳了很多關鍵的影像資料,其中一些畫面記錄了部分敵人的樣貌,從交戰情況來看,敵人至少有五個。”
“五個?”關德厚聞言一驚,他驚訝的不是敵人數量,而是這麼點人就能把國安處的精銳全殲?
雖然關德厚沒有和美國方面的國安處特勤進行過實戰對抗,但也相信這些人的實力絕非一般特種兵可比。
可是即便如此,按照國安處編制的八人一組的小隊居然就這麼被消滅了。
凱森也有點尷尬,他說道:“我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但敵人的數量確實比我們派出的人員要少……不過鑑於伏擊等因素,不排除他們落入陷阱的可能。”
關德厚心底呵呵,暗道:‘國安處精銳中埋伏這種話也敢說?真是……’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炸掉整棟樓?”
凱森:“有,不過我的長官不同意這麼做。”
“爲什麼?”
“因爲我們想把第一小組人員的屍體帶回來。”關德厚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關德厚回頭一看,是查爾斯,他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
看到查爾斯,凱森立馬立正敬禮。
關德厚也敬禮了,不過稍稍有些敷衍。
查爾斯並不在意這些,他走過來道:“另外……從當時戰鬥畫面來看,其中一個敵人是赤手空拳衝過來的,但我們的槍卻沒有能成功的阻止他,所以……我認爲有必要活捉以便於調查。”
赤手空拳?
關德厚聞言的第一印象就是在醫院遇到的那個女人。
而如果這些敵人和那個女人一樣用槍打不死的話……那麼活捉這種想法簡直就是在作死。
所以關德厚反對道:“查爾斯先生,雖然您是我的在美國區執行任務時的直接上司,我理應服從您的命令,可是我認爲,我們在明,敵人在暗,在不確定敵人究竟有多強的情況下,我們不應該再有貿然之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的人員安全。”
查爾斯聞言卻反問關德厚道:“那你的想法是什麼呢?就是把整棟樓炸掉嗎?”
關德厚點點頭:“雖然這麼做確實可能會導致死去的那些兄弟屍骨無存,但我覺得這纔是最理性的做法。”
查爾斯卻笑了,冷笑。
“Mr 關,看待問題要從全局出發,不能那麼片面,我也想過用這種最‘簡單’的辦法解決問題,可是正如你剛纔說的,我們在明,敵人在暗,誰能確保炸掉大樓就一定能解決問題呢?嗯?”
關德厚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說道:“可正如狩獵一樣,老獵人喜歡在森林裡設陷阱,可貴族們卻喜歡帶上獵犬把獵物們趕出森林供他們騎馬射殺,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並不是老獵人……所以,想法子將他們從陰影中趕出來顯然要高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