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75年2月9號
星瀚國際瀚空航天局渤海灣前哨基地。
陳瀟然接到組織命令的時候是一臉茫然的,他原以爲自己頂多會成爲地面模擬實驗的演練人員,或者乾脆去做個地勤之類的。
然而現在他的身份變了。
“探索者9號”已經提上日程,原本屬於嶽東昇的位置現在轉交給了陳瀟然。
基地大門是敞開的,左右兩側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幾百輛武裝雪履車,但它們不是來迎接大人物的,而是一座移動的生態基地。
那東西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根熒光棒,但靠近之後纔會覺察出它的龐大。
長九米,高四米的雪履車在它面前就像螞蟻遇到了移動的礦泉水瓶。這臺龐然大物移動的速度極其緩慢,據說還要再有一年的時間才能被安裝到位。
當然,這期間生態基地內部是處在高效運轉狀態的,有關“探索者9號”的一切活動都在內部展開。
陳瀟然前來報道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被指引前往這座移動生態基地,而是去了前哨基地的地下穹頂。
在那裡,陳瀟然第一次見到了正在組裝的“探索者9號”以及十年後纔有可能投入使用的“夸父3號”。
兩艘探索者級宇宙飛船並不在一個量級。
“探索者9號”更像小孩子,它只有九十七米長,四十三米寬,最高的地方離地也僅有十五米。反觀“夸父3號”就是個超級壯漢,它足有三百七十二米長,一百米寬,艦體最高處離地七十五米,是個真正意義上的龐然大物。
不過“夸父3號”雖然大,卻並不能像“探索者9號”那樣從地面起飛,它雖然在這裡被設計建造,可在正式開始執行任務之前它會被拆解成一萬個組建單位,然後通過太空電梯運往星瀚國際航空航天局於五年前正式開始着手建造的7號星港。
在那裡,“夸父3號”會“重生”,並正式開始執行任務。
同行的上尉對陳瀟然說道:“本來說要三年的,現在聽上邊的意思,‘探索者9號’可能要提前發射了,咱們接下來一年估計都有夠受的。”
陳瀟然與這個名叫方世傑的上尉並不熟悉,也看出來他應該不是中國人。
不過將來是要一起執行任務的,陳瀟然也笑着迴應道:“既來之則安之,我相信付出會有回報的。”
方世傑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到了新進人員接待中心後,陳瀟然和方世傑還要經過一系列的檢查,並在獨立的隔離間內呆上一週才能正式進入基地。
陳瀟然對這些流程很熟悉,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這次的隔離並不是一人一間,而是三人一間,並且是兩男一女。
陳瀟然和方世傑是一起到的,自然被分到了一起。
可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姑娘被安排過來。
在房間裡放下私人物品後,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急着去分牀,而是安靜等待第三人的到來。
他們是當天晚上九點多到的,原以爲等上一會那姑娘就來了。
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房門被敲響,正在和方世傑一起做晨起運動的陳瀟然才見到即將和他們一起被隔離七天的未來同伴。
“你們好。”姑娘一身幹練的陸軍軍裝,沒有編號,沒有肩章,樸實無華,乾淨利落。但她的眼睛很迷人,是非常特別的一種深藍色。
正在做仰臥起坐的陳瀟然急忙起身。
兩個二十多歲的小戰士見到陌生女孩的時候居然還有點害羞。
“你好。”
姑娘看了眼房間裡乾乾淨淨的三張牀後微微一笑:“你們昨晚就睡地上?”
陳瀟然聞言回頭一看然後答道:“沒有,我們帶了防寒睡袋。”
姑娘瞧見了疊放整齊的睡袋,對陳瀟然和方世傑的好感增加不少:“我叫郝英愛,華南陸軍第一大隊某部見習特勤指揮官。”
H說完向兩個同爲軍人的大男孩敬了個軍禮。
陳瀟然和方世傑也趕緊回了軍禮並做了自我介紹。
這是他們的初次相逢,也爲未來共同面對極端殘酷挑戰打好了基礎。
封閉隔離的七天裡,在房間裡的三人基本上聽不到外頭任何的聲音,也不會有人前來打擾,就連吃飯都是直接事先準備好的速食產品。
七天裡,三人對各自的身世經歷以及內在性格之類的做了一些簡要的自我介紹以便迅速增進彼此瞭解。
通過聊天,陳瀟然瞭解到。
方世傑和陳瀟然一樣,原本也不是這次探索者9號行動計劃的第一人選,是之前的那位出了事故,現在還昏迷着,方世傑才臨時頂替。
同時陳瀟然還得知方世傑其實對外太空有些厭惡,他很不喜歡幽閉的環境,因而曾多次向組織提交報告,說明情況,希望組織予以採納並另選人才。
可不知道具體因爲什麼,最終來到渤海灣的還是方世傑。
方世傑也再沒有提過意見,只在臨行前對依依不捨的家人說了四個詞:“服從安排。”
至於郝英愛,她應該是這次行動的領隊或者副領隊,因爲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從她得知自己即將參與“探索者9號”行動後,她所屬的華南陸軍第一大隊的首長們就有意將她培養成具備領導素質的人才。
郝英愛也不負衆望,即使面對一羣不服她的男兵,最終還是被郝英愛用自己獨到的方式收服的“服服帖帖”的。
不過,看似完美的郝英愛也有一點小毛病。
那就是她對陌生環境的存在一定程度的應激反應,這種反應的體現程度視具體環境因素波動。之前郝英愛曾被安排前往華南神州3號穹頂增援一批執行抓捕任務的特勤人員,結果到了地方後,郝英愛就因爲那地方的住宿環境太多幹燥潮溼而生了一場大病。
聽聞方世傑和郝英愛都各自有各自的小問題後,陳瀟然就覺得有些古怪了。
按道理說,方世傑和郝英愛的問題都是與“探索者9號”即將面臨的挑戰所應具備的能力極爲不符的。
組織在考察人員的時候肯定要儘可能的規避這些不可控的變量因素對行動執行的干擾。
但現在看來,組織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而陳瀟然說起自己的問題的時候,方世傑和郝英愛的反應明顯要比陳瀟然聽聞他們的“弱點”後來的更大。
原因無他。
幾乎丟了半條命的陳瀟然現在全仰賴於一套仿生義體得以完整。
但深空遠航不是地面作戰,身體殘缺可以說是大忌中的大忌!陳瀟然在聽說岳東昇因故無法再執行“探索者9”號任務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爲接替者。
所以他和方世傑一樣向組織彙報了個人的情況,並坦誠說明了自己存在的問題。
然而最終的結果陳瀟然和方世傑也完全一樣。
“深空遠航確實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不過就前幾次的分析報告來看,身體完整與否對任務執行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了,因爲上一次行動的唯一倖存者金豔生先生也是個佩戴義體的殘疾人員……額……當然,我不是對殘疾人有偏見啊,我只說就事論事。”郝英愛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陳瀟然並不介意,他本來就是個殘疾人,但這又沒什麼好覺得丟人的。
“嗯,愛姐說的對,應該是我多慮了。”陳瀟然是三人中年齡最輕的,自然以哥和姐稱呼方世傑與郝英愛。
通過幾天的相處,三人要比剛開始相處的輕鬆很多了。
方世傑笑着道:“也許我們認爲的缺點在組織看來是不可多得的閃光點呢?你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陳瀟然和郝英愛聞言都一臉愕然的看着方世傑,大概是覺得這兄弟的腦回路實在清奇吧。
終於到了第七天。
隔離結束了。
陳瀟然三人早早的收拾了各自的私人物品,並換上了隔離之前拿到的基地服裝。
在房間裡坐了有一會也不見有人來開門,方世傑起身走到門前貼着門聽了聽外頭的聲音,然後納悶道:“奇怪了,不是說七天到了就有人來帶我們去訓練基地嗎?怎麼沒動靜了?”
話音剛落,門開了。
然而門外並沒有人。
方世傑好奇的向門外看去,跟着就愣在了原地。
“我去……這……這是怎麼回事?”郝英愛和陳瀟然聞言也都起身走過來。
當兩人看清門外的環境後也都一臉錯愕。
只見原本明亮乾淨的基地通道變成了幽暗的岩石走廊,那四壁上如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菌類物質閃爍着黯淡的幽光。
陳瀟然心裡咯噔一下,跟着就意識到了什麼,他說道:“會不會是特訓就從這一刻開始了?”
方世傑聞言一怔:“哎?一點徵兆都沒有就開始了?話說都沒人提前通知我們啊。”
郝英愛相對鎮定的多,她看了看門外向下延伸的走廊,然後退回去從包裡取出一枚閃爍的小球。
激活後丟出門外,小球滾動,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