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然把話重新說了一遍, 安爸爸瞪圓了眼睛看了她半天,“那你回來這是……”
她此刻才知道她爸爸是真的沒醉,“不知道, 等孩子先生下來再說吧。”
“哎。”安爸爸嘆氣, “如果他是個好孩子, 如果你對他還有感情, 那不妨去找他, 這事情可不是你這樣辦的。”
“爸~”安晴然撒嬌,她已經很久沒有向爸爸撒過嬌了,“我們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我有自己的打算。”
“行,行, 爸爸管不了你了, 女兒大了, 翅膀也硬了,不聽爸爸的話了。”
“哪有?”
“那個混小子就不擔心嗎?你一個人帶球跑了, 他還是不是孩子他爸啊?”想想不對勁,這女婿忒不靠譜了。
安晴然低頭,“我還沒告訴他。”
“你這孩子。”安爸爸不知道該怎麼罵她,“怎麼那麼不懂事,如果他知道了不生你的氣, 你還想不想活了?”
“我……”安晴然也委屈, 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那一堆的事情說也說不清楚, 不得冷靜一下?
“你就打算住這裡了?不怕他找上門來?”安爸爸一針見血, 知道事情癥結所在, 那個小子有點能耐,一定會找到這裡的。
“那怎麼辦?”安晴然眼巴巴看着她爸, 期待他能拿個好主意。
“現在不要緊吧,我帶你去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安晴然點頭,怎麼都有一種狼狽爲奸的趕腳呢?
第二天一早,安家父女倆把東西收拾一下,纔開沒幾天的鎖又鎖上了,轉戰到另外一個地方。安晴然不知道是哪裡,但是跟着爸爸總沒錯。
安爸爸當了不少年的官,最後落得鋃鐺入獄,他也就看清了官場的黑暗。退下來也好,安晴然想,反正自己能賺錢,到時候養着爸爸肯定是夠了。她這趟出來還真沒帶什麼錢,幾張卡全給了唐君意還債,即使如此,那張協議上的錢還是遠遠不夠。她想唐君意那麼有錢,自己的要能插科打諢混過去就好了。一路跟着爸爸從東到西的坐車,最後還搭上人家的拖拉機,直到下午纔到了那個地方。那是一個依靠着山峰的小山莊,遠遠看去,就幾戶人家,冒着炊煙,一派田園景象。即使已經入冬,但是山上的葉子反而愈發青蔥起來。爸爸告訴安晴然這裡是太婆的孃家,早年太婆還在的時候他還是小小的一個,太婆帶他來這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這裡的人熱情好客,那個小子一定不會找到這裡的。
安晴然不知道該說她老爸處心積慮還是殫精竭慮了,總之這地兒真的別想找到。“那我要買營養品什麼的?”
“放心,有老爸呢。這裡沒法上網,但電話信號還是有的,只是有時有有時無的,你要看那什麼,有傳真的。”
“那就好。”安晴然放心了,她還惦記着她的劇本,可別什麼都看不到。
父女倆沒走多久就看到人家了,正好有個扛着鐵鍬的大叔要下山,“老弟,問一下你知道楚老二家嗎?”
“哎,你們是老二家親戚,他家好久沒來過親戚了。”大叔也是老實人,直接把鐵鍬又扛了回來,“我帶你們去,來親戚了,難怪今天只聽喜鵲叫?”
三個人也沒走幾步就到了,就這短短几分鐘,安爸爸已經和大叔稱兄道弟了,直把安晴然看得咋舌。
“老二,老二,你家來親戚了。”
一個將近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嘴裡塞了個饅頭就出來了,“老哥,是誰呀?”
一見到安爸爸,不禁喜上了,“喲,是安老大。”
“老二好久不見。我還怕你不在家呢。”安爸爸也高興起來,楚老二是早年跟在他身後幹事的人,後來架不住辭了工作回家娶媳婦去了,兩人算是親戚裡交好的,要不安爸爸也不會找上門。
“帶我家姑娘來避避難。”安爸爸一指安晴然,“叫楚二叔。”
安晴然低眉喊了一聲,“二叔好。”
“好,好。”老實巴交的楚老二緊張的搓手,“你家姑娘真好看,我家的妞妞就不中了。”
“走,走,”說着帶父女倆進去,“我聽今兒個喜鵲只叫喚,肯定會來親戚,沒想到你就來了。”
楚家雖然不怎麼富裕,但是還是有點餘錢的,再加上在山裡承包土地,這幾年在村裡也算大戶。住的房子依然是平方,但是很透亮,房間又多,安晴然很興奇地打量着,感覺很不錯。
一家人都過來見過,楚家上面還有個老奶奶,合得不攏嘴,楚家老婆也是個很和藹的嬸子,一直抓着饅頭往安晴然手裡塞,而妞妞是個十二歲的娃,有點胖,笑呵呵跑到安晴然前面,“姐姐,我好像看過你。”
然後就開始嚷嚷,“姐姐你好漂亮,美得跟老師畫出來的一樣。”她說的是他們的美術老師,喜歡畫肖像,畫各種美人。
“妞妞也很漂亮。”安晴然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糖果,逗着孩子玩。
於是安家父女倆在楚老二家過了一夜,第二天才去收拾太婆留下來的老房子。
“其實你真的就應該住我家,而且有個照應。”楚老二也耿直,直吵着不住他家不好,但還是來幫安爸爸修房子,洗傢俱,最後從家裡拖來好幾牀被子和日用品。安爸爸不好意思,“那真是麻煩老二了,以後就是鄰居,多多關照。”
安晴然也跟着忙一整天,但是擦下汗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是充實的,她相信這段時間她會很快樂。
在山裡的閒居生活正式開始了,跟安爸爸說的一樣,這裡的人非常的熱情好客,但是由於楚老二的大嘴巴,幾乎全村的人都知道安晴然要生孩子了,可是這才幾月份啊,安晴然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全村的人幾乎把能送的都送了,看着堆得滿滿一屋的東西,安爸爸笑,“正好讓你補身體。”
楚家二嬸子因爲生妞妞有經驗,被派來照顧安晴然,於是在幾天之內安晴然就被普及了所有的生育知識,每個階段該吃什麼都要準備好,有幾個新媽媽還送來小幼兒的衣服,讓安晴然愛不釋手。她不知道生下來的是男是女,但是她都喜歡。
安爸爸就開始和男人們一起上山,有時候還能拎只野雞下來,“有□□就好了,想當年你爸使槍的手藝,那是一流。”安晴然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也是吹的。兩家人經常坐一起吃飯,隔斷時間就有人送東西來說是補身子的。
安晴然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日漸增大的肚子,懷疑上面全都是脂肪,當然這也是她自己認爲的,在村裡人看來,這娃忒瘦了,得補。每天開開心心的,吃飽喝足,沒事跟着嬸子學織毛衣、納鞋底,爲孩子織一套,給妞妞織一套,還有村裡的誰誰誰,都要織一套。
“快別了你,那麼多人哪織得玩,趕明兒生個白白淨淨胖娃娃讓他們看一眼就樂呵了。”
然後幾個人傻傻笑起來,他家的大白貓咪追着毛線球跑,外面北風呼嘯,可是屋裡卻溫暖如春。安晴然在這裡度過了她兩年來最溫暖的冬天,她以爲會這麼一直美好下去,直到接到塵川的電話。
那天也不知道怎麼有了信號,她的電話滴滴響起來,她纔想起是儘早她充電的,她接了電話,塵川一如既往很冷很溫和的口吻,“晴然,好久沒聯繫。”
“嗯,你還好嗎?”
“挺好的,我打電話就是告訴你找到了一個好劇本,你要看嗎?”
“要,反正我也沒事,你發到這邊來吧。”安晴然把傳真電話告訴他,直到三天後她才收到,不知是不是信號的緣故。
“還有,我聽說boss在查你的消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查到,你小心一點。”
“沒事,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現在是自由的個體。”晴然說得輕鬆,但是心裡總是沒底。
於是安晴然暫時把織毛衣的活以及其他心思放一邊,看起劇本來。
等她看完,再看窗外,居然飄起了雪花。她趴在窗沿上,看着雪花紛紛揚揚,偶爾有一隻兔子從雪地裡跑過,惹得那羣男人奮力追趕。
“今天給你燉兔子湯喝。”安爸爸拎了只兔子,喜滋滋地對安晴然道。安晴然有點不忍心,但是兔子已經死了她也沒辦法。
村裡有幾個人還特意跑過來說,孕婦不能吃兔肉,孩子會成兔脣的。
是嗎?沒有這說法罷,安爸爸大手一揮,沒事,我擔着,可臨了沒端上桌之前還是要安晴然去查了一下,直到安晴然確認無誤之後,他才端上桌,“那啥,都冷了。快趁熱喝。”
安晴然被爸爸感動到了,小口小口喝着,情緒有些不穩。
冬天就這樣拖拖拉拉過去了,山上的樹葉還沒落,又有新的葉子長出來。趁着天氣好,安爸爸帶安晴然去做了檢查,一切正常,完全沒有事情,父女倆很高興地回來了,還買了不少營養品。安爸爸準備在門前那塊空地上種點小菜,用塑料膜一蒙,長得可快了。安晴然的劇本也看熟了,就等之後再去演,這事急不來的。她爲小寶寶做了兩套棉衣,還有幾套單衣,看上去又萌又可愛。有時候她也抱着肚子跟寶寶說話,說的最多的就是:也不知道你daddy怎麼樣了?
然後又去忙那些瑣事去了。
當春天真正來臨的時候,村子裡也來了一位客人,他一身西裝筆挺,但是滿臉的倦容,一看就是連夜開車過來的。所有人都不敢打招呼,因爲他身後帶了好多個戴墨鏡的兄弟,看上去跟黑社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