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朝食用的極少,祺硯擔憂不已,撤掉朝食,楊毓一人獨坐於竹林小亭練琴,一夜之間形容竟明顯的消瘦。
祺硯精心烹製了楊枝甘露,奉於楊毓:“女郎,用些楊枝甘露,莫要再消減了。”
楊毓放下手中的七絃琴,淡然一笑,接過了精緻的小盞。
聊城的深秋寒意森森,竹林的小亭中卻有一股暖流涌動。
沒有了盧家的驚擾,沒有了楊秀伴於左右,楊毓又有傷在身不便出門,便安心的在小院中修養身體。
盧柬已經在賭坊連連戰了兩日,原本飽滿的臉龐,略有些消瘦,眼底一片烏青,雙眼赤紅。
:“開開開!”四周喧囂着,讓他更加的熱血沸騰。
:“阿柬,下注啊!你都贏了兩日了,快下快下!我好跟上你!”一邊的趙家郎君不停的慫恿着。
一邊伺候賭局的下僕,不着痕跡的爲盧柬填滿茶杯。
盧柬得意的笑着,抓起茶杯,猛地灌下清茶,頓時感覺更加熱血沸騰。
盧柬眼中閃着興奮的赤紅,看着莊閒,心下一狠,將全部銀兩推到魚處,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看着冷汗直流的賭僕道:“我壓魚!”
趙家郎君一見,大笑着對身後的衆人道:“財神爺壓魚,快跟!”
衆人如魔似瘋的蜂擁而至,轉眼間,賭坊中的賭徒,紛紛將銀子壓過去。
盧柬更加得意的看着賭僕道:“還不快開!難道是怕我贏太多不成?”
衆人彷彿被緊張的氣氛吞沒一般,喧鬧的賭坊,只剩下衆人強壓住的呼吸聲。
賭僕微微一笑,與趙家郎君極快的交換個眼神,露出有些詭異的笑容,接着,打開骰鍾。
:“三個一,小!蟹贏!”賭僕臉上依舊笑容滿面,拿起一邊的長棍,將所有的錢財嘩啦嘩啦的歸了過來。
:“不可能。”盧柬小聲的唸了一句,一雙赤紅陰翳的眼緊盯着骰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猛的擡頭看向賭僕,爬上賭桌道:“你出千!”
盧柬身後的衆人也是隨着他紛紛叫喊道:“你出千!出千!”
:“虎橋賭坊出千!”
:“叫你們老闆出來!”
盧柬身後的趙家郎君上前,低聲道:“阿柬,這賭坊是朝中尚書中正的郎君開的,你快別鬧了!”
此刻的盧柬哪裡還能聽見這種話,聽了這些勸告反而更加叫囂道:“尚書中正的兒子就可以出千?今天我定要討回公道!”
說着,奮不顧身的上前撕扯賭僕。
:“我要見你們老闆!”
賭僕卻不屑一顧的任由他扯着他的領口,朝一邊的打手使了個顏色,一旁四五個彪形大漢即刻上前,不費吹灰之力,將盧柬拉了下來。
賭僕輕蔑的看着他,冷淡的道:“願賭服輸,郎君有失風度了。”說着輕飄飄一揮手。
打手們合力將盧柬直接像拎小雞一般,拉起來起來,直接扔出去。
盧柬躺在賭坊門口,一股冷風吹來,忽然覺得這一切似一場夢一般。
自己在酒樓買醉,就莫名其妙結識了趙家郎君,接着跟着他來賭錢,連贏兩日,偏偏最後一搏,輸光了所有錢。
正在此時,趙家郎君不着痕跡的趕到他身邊,一雙誠摯的眼睛看着他道:“阿柬,你沒事吧?”
盧柬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悠悠的道:“輸光了所有錢,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家!”說着,欺身上前,狠狠的拉扯住趙家郎君的領口,惡狠狠的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
趙家郎君登時俊臉一冷道:“阿柬!你若是缺錢,我可以借給你!你怎能懷疑與我,我也輸了很多錢啊!”
是啊,盧柬微微遲疑,手也鬆了鬆,頹然的低下頭。趙家郎君害他便不會陪着他輸了那麼多錢了。
趙家郎君臉帶笑容,一手撫上盧柬的後背柔聲安慰道:“阿柬,別發愁,你的賭運太好了,竟然能連贏兩天!”說着不由露出羨慕的目光道:“我借你錢,咱們回去翻本吧!”
盧柬將家中所有田產地契都輸光了,此刻又有什麼臉面回家呢,看着趙家郎君誠摯的表情:“好。”
:“這就對了!”趙家郎君拉起地上的盧柬,雄心萬丈道:“走,我們再去大戰三百回合!”說着從懷裡拿出厚厚的一摞銀票,數也不數的塞給盧柬。
:“這麼多?”盧柬又遲疑了一下。
趙家郎君隨意的擺擺手道:“這裡的銀票我就算你一萬兩,只多不少,如何?”
:“好!”盧柬微微一笑:“走!”
看着重回賭桌的盧柬,一邊伺候茶水的僕人悄聲問賭僕道:“那盧家郎君輸了那麼多,怎的又回來了?”
賭僕微微一笑,眼光落在一邊的趙家郎君身上,冷聲道:“這些事情由不得我們管,我們賭坊開門做生意,有人光臨難道還不好?”下僕微微一笑:“也是。”說着就要離開。
賭僕卻叫住他:“唉!”僕人回身,彎着腰:“怎麼了?”
賭僕低聲道:“那藥…”
僕人得意笑道:“知道了,不會忘的,盧家郎君的加料茶水在這呢。”說着晃晃手中的茶壺。
:“好,去吧,小心伺候。”最後四個字說的語氣極重,似乎意有所指,賭僕臉上的笑容更加深重了。
深秋的冷風拂過山川河流,聊城也悄然入冬了,原本在南陽城休養生息的胡人,卻在此時突然蠢蠢欲動。這個消息便如同驚天炸雷,打在歌舞昇平的聊城人心上。
馬車噠噠而行,因爲突然的變天,繡娘也已經離開了楊家,楊毓隨着靜墨等人打算購置幾件冬衣。
:“女郎,裴將軍送來的露凝香果然對外傷有奇效,看看,額頭上的傷已經幾不可見了呢。”祺硯一邊幫楊毓上妝,一邊開心的道。
:“看來要好好感謝裴將軍一番了。”靜墨意有所指的一笑。
楊毓脣角微勾:“好啊,你們兩個連起來打趣我,該罰。”說着挑挑眉道:“罰什麼呢?”略一思索,接着道:“便罰你們去道觀裡做女冠去,如何?”
二人調笑着,低着頭,狀似無辜道:“女郎女郎,奴錯了,再也不敢了。”
楊毓滿意的笑笑,道:“好吧,下不爲例。”
旋即,三人笑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