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露出一個似孩子般滿足的笑容,笑的毫不掩飾的張揚清媚,雙眼晶亮。王靖之遙看着楊毓,心情覺得特別的好,脣角不禁勾了勾。
:“靖之,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那女郎一舉一動都叫你喜怒必現,她那種身份,那副俗豔的相貌,如何配得上你,你休要執迷不悟了。”王凝之滿臉怒氣。
王靖之挑着眉,帶着笑,看向一邊的王凝之道:“配不上嗎?”
王凝之見狀卻徒然怒氣更甚,語氣極爲篤定道:“自然。”說着,卻發現王靖之的眼中笑意,莫名其妙的更甚了,隨即拂袖道:“我不管你,若真鬧出什麼,別來找我!”說着竟徑直出門去。
:“王公先我等一步去了,若不我等也去逛逛?”徐茂眯着眼,對衆人提議道。
:“好啊!徐公此言甚好!”桓秋容笑的像鳥兒一般,順手拉起楊毓的手腕,急急的出門而去。
幾人帶着三分醉意,走上街頭。
煙火此時已然接近尾聲,楊毓不自覺的有些悵然,高潮後的落寞,臉上的表情不知不覺的變得蕭索。
她回首轉眸,看向不遠處,一身素袍的王靖之,無論在多麼擁擠的人潮之中,那個人總是那麼纖塵不染悠遊自在,身上的光彩風華永遠無法掩飾。
王靖之望着那雙正遙遙望着自己的眼,心間不由一動。
:“樊君。”王靖之叫來樊明。
樊明笑意盈盈的迎上前去,附耳而去。聽完王靖之的話,他不由得又是一句調笑:“好你個風流的王靖之。”
王靖之面帶羞愧,白玉似的臉略有些紅,雙手抱拳。
樊明渾不在意的擺擺手:“罷了,我這便去。”隨後,消失在人流之中。
楊毓一晃神間,身邊的桓秋容早已不見蹤影。她忙四處看去,這樣一個美貌的小姑,在人潮中消失,可不是什麼好事。
桓七郎不明所以,上前幾步:“阿毓,怎麼了?”
楊毓略有些焦急道:“秋容不見了!”
:“壞了!”桓七郎太陽穴突突的跳着,剛要提步離去,卻回頭安撫道:“我先送你回府。”楊毓皺着眉道:“你快去尋她,不必管我。”
桓七郎咬咬脣,卻發現並未帶下僕出門,無奈之下才轉身看了王靖之一眼,回過頭對楊毓道:“你跟着王靖之不會有危險,我這就着人去尋秋容,你莫急,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快去。”楊毓心知着急無用,只得看着桓七郎遠去的背影。
:“卿卿。”一聲溫熱的聲音,氤氳過楊毓的心。
她緩緩的回身,低着頭,略有些委屈道:“可否換個稱呼?”
王靖之脣角微揚,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緩緩的牽過楊毓肥庾秀美的小手。
他輕聲道:“街市人多,小心走失。“
楊毓只覺得心跳加速,臉色緋紅,那雙潔白修長的手包裹着自己的手,她明知該拒絕的,卻不忍放棄這一刻的溫暖。
王靖之就這樣,在寬袖的遮掩下,與楊毓並肩行於熱鬧的街道中。
楊毓恍惚着,聽不清身邊的笑聲,鬧聲,只覺得走了許久,她擡起頭,看向周圍,卻發現不知何時,竟走到了城門口。
:“這是。。。。”楊毓遲疑一瞬,看着一個下僕手中牽着一匹繡鞍錦轡的俊馬,等候在一邊。下僕見王靖之二人過來,小跑兩步,笑着跪地行禮道:“郎君,馬已備好。”
:“恩。”王靖之將繮繩接過,利落的翻身上馬,白衣所過之處,掀起片片白雪,白雪晶瑩,在花燈的反射下,流光溢彩。
王靖之高坐馬上,伸出右臂,笑着看着楊毓。
楊毓心知自己應該拒絕,心知應該掉頭就走。
她躊躇着、考量着、不停的說服着自己。
王靖之莞爾一笑,一手按住馬鞍,身體傾側,伸長臂膀,撈起楊毓的腰肢,將她打橫的抱到身前。
:“啊!”楊毓輕聲驚叫一聲,後背靠上那人溫熱的胸口,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身後之人,已經一夾馬腹,駿馬立刻蹄下生風,飛馳而去。
耳邊風聲呼嘯,眼前的景物快速掠過,逐漸變得蕭索,楊毓剛想開口說句話,冷風卻灌進她的嘴裡,她馬上又閉上嘴,將頭偏過一邊去。
山風吹的楊毓渾身發冷,楊毓不自覺的向身後那個溫暖的懷抱靠了靠,忽然又覺得不妥,自己一個未嫁小姑,怎能這般的靠在男人懷裡,不安的挪動了下身體。
王靖之揚脣而笑,笑的得意又暢快,他一手抓着繮繩,一手攏攏身上厚實的大氅,大氅帶着他的體溫,覆上楊毓的肩頭。
這下,楊毓再沒有一絲空隙,完全貼在他的胸前,被他環抱在懷裡,裹在溫暖的大氅中。
楊毓不安的扭動下身體,王靖之那雙清亮的眼眸微微的彎彎,脣角的笑意更加肆意張揚。
許久、許久,身下的駿馬緩緩的停了下來,楊毓擡眼一望,詫異的回頭看向王靖之:“郎君何以帶我來到洛水邊?”
王靖之一手攬着她的腰肢,一邊扶着馬鞍,翻身下馬,楊毓穩穩的站在雪地上。
:“擡眼。”他的聲線清冷而又張揚。
楊毓下意識的擡起頭,正在這時,四面八方,響起“嗖嗖嗖”幾聲,五彩斑斕的煙火飛上夜幕,一朵朵燦爛唯美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將原本漆黑的夜空襯的奼紫嫣紅、絢麗多姿。
楊毓眼見着如此盛大的驚喜,不由得愣在當場,表情就維持着那巧笑,半張着脣,仰望天空。
:“看洛水。”王靖之脣角勾起得意的笑意,伸出修長的手,指着水面。
楊毓低下頭看去,只見洛水水面上一片繁花似錦,焰火似天女散花一般,墜落、融入在靜謐澄澈的冰面,楊毓的小臉,在華麗璀璨的煙火下,顯得明亮妖嬈,她胸口的心臟,彷彿要跳出胸腔一般,她幾乎聽見心臟“咚咚咚”的跳躍聲。她張脣笑着,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便就那樣,看着王靖之清浚出塵的側顏,粲然一笑。
:“你何必如此費心。”楊毓輕聲出言,聲音有些嘶啞,在漫天的焰火下,卻顯得那麼的言不由衷。
一陣狂風掃過,楊毓身體微微一抖,王靖之皺皺眉,解下身上的大氅,溫柔的披在楊毓身上。
大氅顏色素白顯得清冷,卻帶着那人溫熱的體溫,彷彿自己被他環抱在懷中一般。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四目相對。久久的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站在水邊,天地靜謐,唯有煙火聲劃過耳畔。
她緩緩舉起手,伸向王靖之清俊的臉頰,卻在離他那張臉只差一點便能撫上的時候,停了下來。她的手,在焰火的照耀下瑩白無暇,她的臉清豔中帶着張揚,青澀中帶着驕傲,也帶着綿長、綿長的卑微,手指始終沒有碰到他的臉。她張張脣,緩緩的道:“心乎愛矣,遐不謂矣?”只短短的八個字,卻令楊毓彷彿經過了幾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