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楊毓咬咬脣,略略思索一下,對身後的祺硯道:“幫我找棵葦杆來。”
祺硯:“哎。”了一聲匆匆的又跑出去。
阿桐看看有氣無力的小狗,急道:“阿毓,小東西是否活不成了?”
:“不。”楊毓道了一句,抿抿脣道:“託生一世不易,便小小犬兒也會盡力活下去的。”
阿桐定定的看着楊毓,低下頭。
:“女郎,給你葦杆。”祺硯跑進來,氣息喘的有些急切。
楊毓接過葦杆笑着道:“好祺硯,幫了大忙!”
接着她拿過羊乳碗,深吸一口氣,滿滿的喝了一大口,接着兩手掰開它的嘴,將葦杆一頭放在它口中,一頭放在自己口中,接着,緩緩的將口中的楊毓沿着葦杆送入小狗口中。
小東西感受到口中醇香濃郁的羊乳,微微擡擡眼,口中應接不暇的吸食着。
:“哈!”衆人不禁釋然一笑。
:“阿毓你真真聰慧!”阿桐拍着手笑道。
楊毓也是隨着粲然一笑,又喝了一口羊乳,徐徐的將滿滿一碗羊乳盡數送到它口中,纔將葦杆取下。
:“女郎,熱水備好了。”靜墨笑着道。
楊毓讓開身子,靜墨將小東西輕輕的抱起來,對楊毓行了一禮,接着出了門。
:“小東西能活?”阿桐揚着童稚的眼眸看着楊毓。
:“會的,它食了羊乳,很快就會養好。”楊毓摸摸阿桐的軟發安慰着。
日頭萬般不願的落下海面,士人們圍坐在海邊清談高唱着,說到激昂處,竟敞開衣襟,高聲爭論着,一些好奇嚮往的小姑郎君,堪堪的在一邊目瞪口呆的觀看着,卻無法也無話摻上一句。
楊毓踏上彩繪高齒木屐,行到礁石之上,木屐敲擊着礁石,環佩隨行擊打,節奏明快又悠揚。她一襲青藍色右衽交叉領襦裙,廣袖搖曳,衣袂翩飛,落日的餘暉將身影投在身後,拉的老長。
遠處的水鳥追着太陽落下的方向,高高低低的翱翔馳騁着。
她忽感腰間一緊,落入一個溫如暖陽,清如遠山的懷抱。
她側目一看,小臉頓時一緊道:“王靖之,你怎敢在衆目睽睽之下這等輕佻!”
王靖之低下頭,在楊毓耳邊輕輕嗅了一嗅,揚起脣,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皓齒。
這人還敢笑!
楊毓怔了一怔,接着,身子扭着想要掙脫,卻聞到那人一身酒香。
她朝四周看看,接着,像做了什麼醜事一般,雙頰通紅着,怒道:“還不放開!”
王靖之低下頭,雙手搬着楊毓的雙肩,強行將楊毓轉過身,環抱着她,往日超凡脫俗,清高志遠的氣質變得有些任性狷狂,他輕聲道:“阿毓伴我歸隱吧。”
楊毓又是怔了一怔,一顆心仿若跳出胸口,她穩着氣息,雙手緊緊的握着拳,聲音綿長道:“郎君想好了?”
:“恩。”王靖之雙眼如星辰般燦着點點光芒,笑的更加得意。
楊毓低下頭,微微思索着,接着她揚起流光溢彩的清亮眸子道:“待郎君退隱,再來尋我。”楊毓知道,王靖之此言定是思慮過許久的,卻更知道,他未入仕,便少年揚名,這等的驚才豔絕,又在晉人第一高門大閥中,高堂可能應下?
退隱?
楊毓搖搖頭。
王靖之眉頭微蹙道:“此路必不順暢,卿卿可願等我?”
楊毓不回答,反迎着那雙清亮的眸子問道:“郎君究竟心悅阿毓何處?”
王靖之放開禁錮楊毓的懷抱,伸出修長的手,緩緩的撫上楊毓清豔的側臉,慢條斯理的道:“阿毓容止豔麗,甚得吾心。”
若是普通女郎,定會再問一句“若是我變醜變老郎君還會心悅?”
可是楊毓只是埋下眸子,微微一笑,喜歡就好。
她仰着頭,露出傾世絕豔的一笑道:“郎君口味好生怪哉!世人皆喜面如削玉,身如剪影的女郎,偏郎君喜我這俗豔妖媚的。”那聲音清脆中帶着綿柔的長音,叫王靖之心間一顫。
王靖之故作愁思道:“你這女郎霸道又狡黠,我這郎君無藥可救,該去尋巫與醫的。”說着二人不禁齊聲而笑。
落日已然被海面吞沒,月華初上,二人並肩而立身姿高華,直刺的裴良眼痛。
阿九立在裴良身側道:“將軍不悅?”
裴良抿着一雙薄脣,微微垂下眸子,聲音有些哽咽嘶啞道:“無。”
阿九搖搖頭,目光深遠的望着那二人,緩緩道:“將軍情絲深沉,義薄雲天,阿毓該選你的。”
:“是嗎?”裴良苦笑一聲道:“我哪裡比得上靖之,她是對的。”說着,眼睛不自覺的看去。
能讓這匹敵萬軍,豪情萬丈的鐵焰軍驃騎將軍自卑如斯,阿九啞然而笑,無聲的嘆口氣。
:“靖之!阿毓!”裴良揚起笑容喊了一聲,礁石上的兩人紛紛側目。
:“阿良!”王靖之牽着楊毓的手,下了礁石。
楊毓腳踏木屐,踩在溼滑的礁石上,不由一滑。王靖之手疾眼快,伸手一撈,將楊毓穩穩的環在懷中。
:“卿卿投懷送抱,吾心歡矣!”王靖之俯視着懷中清豔的女子,笑着戲謔。
本是意外,卻被這人一句話,弄得楊毓瞬間無地自容。楊毓挑挑眉,伸出手在他腰間狠狠一掐。:“哎。”王靖之不禁呼了一聲。
:“怎的了?”裴良不明所以的問道。
王靖之眼睛看着楊毓,抿着薄脣笑道:“被一牙尖嘴利的貓兒撓了一下,不礙事。”
楊毓施施然的脫離王靖之的懷抱,自閒庭信步的走在前頭,回眸笑道:“郎君心黑,那貓兒怎不惱別人?”
裴良再遲鈍也能明白定是王靖之言語惹得楊毓不快,被楊毓報復了,他笑着拉過王靖之道:“靖之,樊君眼人生有無皆是過眼雲煙,我口拙,辯不過他。人生一世就該留名世間,怎能萬事皆如浮塵?你幫我去與他辯駁!”
:“哈哈!好,我便與樊君辯一辯。”王靖之笑着隨裴良過去。
就在王靖之與楊毓剛下來的礁石下,由於礁石巨大,下面既是沙地,並無人察覺,一抹華錦身影帶着怒氣,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