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進圈
向媽媽看着自己手中,隱約帶着香味梅花,露出一臉不悅的神色。
“於管事,我這可是幫大小姐折的梅花。”向媽媽退後一步,拉下臉來,“前幾日大小姐孝敬了二爺一盆素心蘭花。二爺一高興,便親自吩咐了,小姐若去西院折梅,想要多少便折多少。”
向媽媽怕於管事不知這件事情,還特意強調了一次。
沒必要爲這件小事和於管事撕破臉面,儘管她有些厭惡此人。
誰知,於管事聽了,只是瞥了一眼向媽媽手裡的梅花,然後轉頭看了看身後,“向媽媽怕是年歲大了,糊塗了……這明明是去往錦輝苑的路。”
沿着遊廊一路走下去,很快便會走到二太太住的錦輝苑。
但是,這條路卻是不通往東院的,自然更不能走到玉堂館。
向媽媽被人識破之後,出了一身的冷汗,卻依舊強硬地說,“我要去哪裡,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關係可就大了……”於管事將袖口挽起一些,冷冷一笑,“向媽媽是要我請,還是要你自己走呢?”
向媽媽聞言,縮了縮脖子。
方纔於管事伸出手拖着她的時候,她便知道不能和眼前這個人硬碰。於管事力氣不小,又經常在晏二爺身邊做粗活,要拖着她走,簡直是輕而易舉。
向媽媽氣的直哆嗦,忍不住威脅道,“小心我同大小姐講,讓大小姐將你趕出去。”
於管事聽了,卻不屑的哼道,“那也要你有命回去。”
向媽媽聽的一頭霧水,忙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等會見了二爺,你便明白是什麼意思了。”於管事也懶得繼續同向媽媽廢話,催促道,“走吧。”
向媽媽有些不解,心裡更是氣極。但是此時,她又無可奈何,只能跟在於管事的身後,慢慢地朝着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向媽媽便發現,於管事帶她去的地方,居然是晏二爺的書房。
廊下白色的風燈在頭頂上被風吹着打轉兒,橘黃色的光芒讓人更覺寒冷。
向媽媽攏了攏衣裳,才慢慢地進了屋子。進屋後,她擡便發現晏二爺正坐在一張檀木雕花椅上,瞧着眼前的花盆發怔。
那盆花,卻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是前些日子晏錦送給晏二爺的素心蘭。
本來開的嬌豔的素心蘭,此時卻有些萎了。
“二爺,我把人帶來了。”於管事說完之後,又對向媽媽道,“還不跪下。”
晏二爺視線往向媽媽身上掃了一圈,依舊面無表情。
向媽媽跪在地上,手裡握著幾枝梅花,身子微微顫抖。
她一直是一頭霧水,不知到底怎麼回事。
不過晏二爺沒有開口說話,她自然更不敢吱聲了。
過了一會,旋氏帶着許嬤嬤挑了簾子走了進來,瞧見跪在地上的向媽媽,微微一怔。
“二爺,您這是怎麼了?”旋氏走近一些,想要給晏二爺添一杯熱茶,卻被晏二爺冰冷的目光,驚的停下手上的動作。
晏二爺瞥了一眼向媽媽,聲音尚且溫和的問旋氏,“向媽媽從前是你身邊的人?”
旋氏面露訝色,卻依舊點了點頭。
“你可知,她爲何要跪在這裡?”晏二爺撫摸着茶盞,嗓音清冷。
旋氏瞧了一眼許嬤嬤,有些不解的搖頭。
她自然不知道向媽媽爲什麼要跪在這裡……
自從向媽媽離開了西院映月院,陪着晏錦搬到了東院玉堂館後,在旋氏的眼裡,向媽媽的存在其實等於一顆廢棋。尤其是這段日子,向媽媽還十分的不老實,將和向家那兩位眉清目秀的小丫頭送到玉堂館裡,分了季姨娘的心。
對她而言,只有季姨娘和小虞氏有了矛盾,那麼她便有機可乘。
可是,甘藍和甘綠長的太過於水靈,像極了從前的秀竹。兩個狐媚子住在玉堂館裡,別說季姨娘會因此而不安心,連她都有些不安。
旋氏擔心,那一日晏二爺心血來潮去瞧晏錦的時候,會瞧上這兩個小狐狸精。
所以,這些日子,旋氏根本沒有搭理向媽媽,又怎麼會知向媽媽到底是做了什麼,惹怒了晏二爺。
晏二爺冷冷一笑,將茶盞重重的擱在一邊的檀木桌上,“你的人?你居然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旋淑雲你真把我當傻子了嗎?”
旋氏嚇的一抖,卻依舊強硬道,“二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會知東院的事情。”
“你當真不知?”晏二爺拔高了嗓門,一臉氣憤,“你從前便嫌我總是打理院子裡的花草,嫌我不如大哥和三弟有本事。這些年來,我一直忍讓你,連你總是和大嫂過不去,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旋淑雲,你今日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真當我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嗎?”
旋氏被氣的瞪圓了雙眼,她同晏季文成親多年,夫妻之間雖稱不算美滿,但也算和睦。尤其是有了裕哥兒後,晏季文對她更是謙讓,前段日子若不是爲了那盆素心蘭,兩個人也不會發生太大的爭執。
可是今日,晏季文居然說她,嫌棄他。
旋氏被氣的紅了眼眶,當年若是她真的嫌棄晏季文,又怎麼會選擇下嫁到晏家來,被孃家的人嗤笑。
若不是因爲喜歡,她又怎麼會想着要幫晏季文奪得那些本就該屬於他的東西。
一個女子,想要在後宅生存下來,連丈夫都不願站在她的身後,那麼她的路該有多辛苦。
這些年來,晏季文就知道打理院子裡的花草,卻忘記了他還有個妻子。
“你……”旋氏差點站不穩身子,被身後的許嬤嬤扶住,“二爺,你說這些話,當真是……傷我的心啊。”
晏二爺輕哼了一聲,“你做的事情,何嘗不傷我的心?你討厭大嫂,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也未曾怪過你霸道。但是,這盆花,是素素送給我的,你怎麼也……你怎麼也下的了手?”
晏二爺說到這裡,手指微顫的指着放在眼前的素心蘭,“你知道這花多名貴嗎?我已經跟昔日的同僚說了,我剛得了一盆素心蘭。年後他們便要來瞧這盆花,可是現在……現在瞧瞧你乾的好事,你讓我丟盡了臉。”
他說完這些話後,抓起放在檀木桌上的茶盞,朝着向媽媽就砸了過去。
茶盞砸到向媽媽的頭上,疼的向媽媽彎下了身子,渾身戰慄。茶水雖然已不燙,但是卻將她澆了個透,此時向媽媽的身上的衣裳,全被茶水打溼。
旋氏聽了半響,終於聽出來丈夫在爲什麼發脾氣了。
她順着晏二爺的目光望去,平日裡開的嬌豔的素心蘭,這會在燭光下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像是被人瞬間抽乾了水分,下一刻將會枯萎一般。
晏二爺視花如命,她向來都知道。
所以,這些日子,晏二爺一直在院子裡的書房裡打理這些花草,讓她獨守空房。旋氏心裡雖然有埋怨,但是從不敢發作。
“二爺,你這是冤枉我了。”旋氏站穩了身子,急着替自己辯解,“我從未動過您的這些花啊。”
晏二爺聽了語氣卻愈發冷了下來,“你從未?旋淑雲你敢說你從未動過?”
旋氏面露委屈,眼角似有水光,模樣有些可憐。
“前幾年,莊柔種了一盆菊花贈我,不過三日就被人連根拔起,枯萎而死。”晏二爺臉色鐵青,“還有,蘭雪贈了我一盆君子蘭,結果最後我不過出府幾日,君子蘭便被暴曬而死。你以爲你這些年做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嗎?”
旋氏被晏二爺噎得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緊緊握住錦帕,心裡卻苦澀極了。
菊花是薛姨娘送的,至於君子蘭則是仲姨娘送的。她會讓院子裡的下人養死這兩盆花,也不過是爲了給這兩位姨娘個警醒,莫要在她的背後擺弄小動作,哪怕是她們送晏二爺最喜歡的花,她也能把這些花從晏二爺跟前弄走。
她這樣做,兩位姨娘也安分了不少。
後來,旋氏想了許久,心裡也有些怕晏二爺生氣,所以私下自己掏了不少銀子,又買了一模一樣的送給晏二爺。
晏二爺雖然有些不悅,但是卻沒有責備她。
旋氏爲此洋洋得意了許久,她覺得晏二爺是心疼她的,所以纔不會怪她做錯事。
可是今日,她才知道原來晏二爺一直都記得這些事情,從未忘記。
旋氏愣了一會,委屈得不行,她從未這般疾言厲色的晏二爺,眼淚忍不住簌簌落下。
許嬤嬤在身後輕輕的捏了捏旋氏的手,旋氏瞧了一眼許嬤嬤,然後慢慢地軟了下來,“二爺,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怎麼會動素素送你的東西,我真的沒有。”
晏二爺聽了之後,反而更生氣。
他氣的又拍了拍桌子,低吼道,“旋淑雲你簡直不可理喻,對,你的確不會親自動手來動這盆花。所以,你便叫了這個老東西來碰這盆花,然後又找藉口把責任怪在素素身上,我說的可對?”
向媽媽聽了之後,忙擡頭求饒,“二爺,老奴怎敢動您的東西,老奴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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