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隱情

秦放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原來在你眼裡,我不但是壞蛋,還是個登徒子。”

“殿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付明悅一邊故意露出被人揭穿心思的尷尬表情,一邊在心裡暗罵秦放虛僞。她知道,必要的時候,秦放是決不會介意與她生米煮成熟飯,以此來讓她死心塌地的。

“沒關係,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秦放有些無奈,又似乎對證明自己很有信心。

“殿下,我餓了。”付明悅轉移話題。

“你昏睡了三天,剛醒來不宜過度進食,我讓小廚房給你準備了一些清粥,這就去幫你拿來。”

“多謝殿下。”

秦放微微一笑,站起身往殿外走去。

付明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臉上的表情這才放鬆,但很快又着急起來。她竟然昏睡了三天,不知道現在的形勢怎樣了,秦牧是否仍在秦放手中?他跟自己一樣是光桿司令,在後宮沒有任何幫手,想要逃出秦放的魔掌恐怕困難重重。

至於寧陽,她被軟禁在長青宮的話,安全應該可以保障,但一個小姑娘要獨自面對這些,心理能否承受得住還是未知之數。何況她那個皇帝爹本就是利用她,多半也不可能突然對她真心疼愛,她在長青宮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付明悅並非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擔心寧陽一來是因爲她與秦牧兄妹情深,二來寧陽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她潛意識中一直有着“保護未成年人”的想法。

她試着挪動身體走下牀來,雖然勉強能站穩,但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只好又坐回牀邊。身上被嚴素盈抽出的傷痕痛得厲害,中毒後身體又十分虛弱,因此雖然厭惡秦放,她卻打算好好配合他演戲。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沒養好,任何計劃都是空談。

秦放從宮正司將她帶回自己宮裡,這麼大的事皇帝必然是知道的,能讓她在這裡養傷,皇帝顯然是默認了他倆的關係,也相信她是冤枉的了。

目前最緊急的是確認秦牧的安全。她雖不能行動,但是她可以讓嘎肥油……等等,嘎肥油呢?!

她被寧陽下毒的時候,它還在一旁,接着她就暈迷了,直到此時纔想起它來。在這個時空,它是唯一可以和她並肩作戰的戰友,她可不能失去它。

“嘎肥油,嘎肥油!”她試着用腦電波召喚它。

“主人,我在這裡。”片刻之後,她腦子裡響起嘎肥油的聲音,“你往窗外看看。”

窗戶半開着,此時是酉時末,檐下已經掛起了燈籠,大肥貓蜷着身子趴在窗外的合歡樹上,一雙綠油油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付明悅。

“主人,我剛從清溪宮回來。”它喵喵叫了兩聲。

付明悅吃了一驚:“清溪宮?”

“主人昏迷的時候,腦子裡一直想着秦牧,既害怕自己不能如期赴約引起他的懷疑,又擔心他落到秦放手裡無法脫身。我接收到主人的腦電波,便跑去清溪宮你們平常見面的地方等着,看他會不會來。”

“那他來了沒有?”付明悅緊張的問道。

嘎肥油點頭:“但清溪宮如今已空無一人,他來之前,皇帝已經派暗衛將瓊妃接走了。”

付明悅聽到秦牧沒事,頓時放下心來,之前真是白擔心了,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人物。

只是,皇帝怎會突然將瓊妃秘密帶走?難道他料到有大事發生,有人想害瓊妃,亦或是利用瓊妃來威脅他?又或者,他發現秦牧失蹤,所以想到有人會對瓊妃下手,這才先一步將她轉移?那麼,他的下一步應該是營救秦牧?

秦牧落入秦放之手,多日未能去清溪宮見瓊妃,瓊妃一定很擔心他,因此他脫困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趕去清溪宮與瓊妃相會。如今清溪宮人去樓空,他與皇帝隔閡又深,肯定不會主動去找皇帝,自然也就不知道瓊妃的下落。

想個什麼辦法讓他知道瓊妃是被皇帝帶走的呢?付明悅陷入了沉思。

“明悅,你怎麼起來了?”

她還沒想到辦法,秦放已經走了回來,手裡提着一個食盒。

“躺太久了,有點悶。”她隨口答道。

“來吃些東西。”

秦放將食盒放在桌上打開,將裡面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一碗清粥,兩碟清脆碧綠的小菜,還有一碟剛出爐的鬆軟糕點,一看就讓人胃口大開。

付明悅坐着不動。

秦放嘆了口氣,拿過銀筷將每樣都試吃了一遍,說道:“這下你可以放心的吃了吧?”

“殿下,我……”

“沒關係。”秦放寬容的笑笑。

付明悅站起身往桌子走去,秦放正要上前相扶,一團黑影突然從樑上躍了下來,一炳明晃晃的利劍往她的心臟位置直刺下去。

她剛想閃避,秦放已經撲了過來用身體護住她。那人的劍失了準頭,“波”的一聲插入秦放後腰。秦放咬牙忍着劇痛,抱着付明悅往前急行幾步,轉過身來看着那人,顫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黑衣蒙面,一身刺客的標配。望着兩人大笑兩聲之後,縱身躍上窗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遇襲只是片刻之間的事,等到殿外的宮人聞聲衝進來,秦放已經身子一歪暈倒了。

好一齣苦肉計!

上次秦政政變的時候,秦牧挺身而出救了付明悅,之後她便日夜守在秦牧的牀邊服侍,明顯是對救美的英雄毫無抵抗力。

如今秦放也依樣畫葫蘆來了這麼一出,往日的“深情”加上今日的捨身相救,付明悅還能逃出他的溫柔陷阱嗎?

只可惜他適得其反,付明悅對這種東施效顰的戲碼一點也不買賬。

如果那人真是刺客,爲何不將他們兩人一起殺死?若是連一個受傷的王爺都收拾不下,還做什麼刺客?趁早收拾收拾,回家賣紅薯去吧!

她冷眼看着宮人焦急的將秦放扶到牀上,有人已經心急火燎的跑去找太醫,殿內一片忙亂,只有她是個閒人。

她便趁這空閒好好想想接下來要做的事吧。

秦放素來沉穩,此時卻不惜讓自己受傷,爲她演了這麼一出好戲,看來他們的計劃定是出了紕漏,而她對他們還很有利用價值。

她猜得沒錯,秦放和肖淑妃的計劃的確出了問題。

這場陰謀他們籌劃了很久,前期一直都很順利,只要付明悅死在宮正司,而寧陽又一口咬定是受皇后脅迫,他們再糾結幾位妃嬪適當的推波助瀾,皇后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然而付明悅剛被帶到宮正司,他們在御前的眼線立刻傳來消息,說皇帝正在暗中追查安妃的事。

安妃明面上是皇后的人,實際上早就與肖淑妃狼狽爲奸,兩人合謀害死過不少妃嬪。當初安妃在刑部大牢自盡,臨死前曾給皇帝一封血書,這件事付明悅在皇帝的授意下告訴過肖淑妃母子,從那時起,肖淑妃的心中就始終存着一絲陰影。

雖然皇帝並未將執掌後宮的權力交還皇后,對她也一如既往的寵愛,但焉知皇帝這樣做不是想穩住她,等找到足夠的證據再將她和肖家一網打盡?

她決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立刻便對付明悅下了手,想趕在皇帝查出真相前將皇后徹底拖下水,再將一切罪責都推到她身上。若有意外就直接刺殺皇后,到時候死無對證,後宮再無威脅,太子之位非秦放莫屬。

然而禍不單行,得知皇帝查探安妃的事不久,宮人又來報玉梅失蹤,肖淑妃頓時慌了神。這些年來她做過的所有惡事都是通過玉梅來實施的,玉梅表面上的身份只是雜役宮女,根本就不引人注意,怎會無故失蹤?莫非是被皇帝的人抓走了?

肖淑妃不愧是陰謀場上的巾幗英雄,當機立斷要秦放去宮正司將付明悅救出來。付明悅雖然只是瓊妃的替代品,但正因如此,皇帝一直都很信任她。想知道皇帝那邊的動靜,還有哪個探子比得上付明悅?

秦放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若是付明悅死了,就算成功栽贓給皇后,最多也就是皇后失勢,但皇帝不一定會因此遷怒只有八歲的秦攸,換句話說,鬥倒了皇后,並不等於徹底鬥倒了秦攸。而他和肖淑妃的惡行一旦敗露,那可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權衡之後,他立刻趕到宮正司將付明悅救下,給她服了部分解藥後,抱着她衝到長青宮,跪求皇帝召御醫診治,將癡情郎的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之後更是在殿內長跪,請求皇帝准許他帶付明悅回錦靈宮養病,因爲他“要一直看着她才安心”。

當着衆多宮人的面,皇帝也不好讓自己的兒子太難堪,何況他心中另有計較,便順水推舟準了秦放所求,讓他帶走了付明悅。

一切還算順利,但經此一事,付明悅必然對他起疑,於是他又安排了一出苦肉計,千方百計想要挽回付明悅的信任。只可惜他聰明付明悅也不笨,何況她本就在演藝圈混了這麼多年,這些把戲如何騙得過她?

秦放故意結結實實捱了“刺客”一劍,不僅是爲了將戲演得更逼真,同時也可以用養傷這個藉口暫避鋒芒。

他既這麼拼命,付明悅自然要配合。

在太醫診治過後,她就不顧自身病情,衣不解帶守在牀邊,對着沉睡的秦放絮絮叨叨,雙目含淚的樣子既深情款款又楚楚可憐,十足一位惹人憐愛的癡情女子。

這一幕就算秦放看不到,錦靈宮衆多眼線也一定會如實向他稟報。

秦放第二日下午才醒來,付明悅已經成功讓自己熬出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秦放一睜眼便見到她憔悴的樣子,頓時又感動又生氣。

“你身子虛弱,爲何不好好休息?”他責備道,“若你再有個三長兩短,讓我怎麼辦?”

“殿下……”付明悅緊緊握住他的手,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你醒了就好,我真怕……怕……”

秦放沒有接她的話,目光往她身後一掃,守在殿內的一衆宮人頓時個個噤若寒蟬。

“本王不是吩咐過你們要好好照顧明悅姑娘嗎?你們是聾了還是瞎了?如果不想在錦靈宮伺候,跟本王說一聲,本王決不強留!”

宮人嘩啦啦跪倒一片,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求饒,可見錦靈宮的規矩之嚴。

付明悅覺得心累,這一幕明顯又是做給她看的。

“每人杖責二十,自己去宮正司領罰。”秦放宣佈。

“殿下!”付明悅急急叫道,“若殿下爲了我責罰這麼多人,我就算立時康復,心裡也不會舒服。何況本就是我不聽勸告,堅持要守着殿下,與他們何干?殿下要罰的話罰我好了。”

“明悅……”

付明悅跪下道:“求殿下饒恕他們。”

“好了好了,我不追究了,你快起來,地上涼,對你身子不好。”秦放掙扎着起身,作勢要去扶她。

付明悅立刻上前制止:“殿下,別動。”

秦放握住她的柔荑,放到嘴邊輕輕吻了吻。

一衆宮人見狀,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秦放的傷是真傷,跟付明悅說了一會兒話後,又虛弱的昏睡過去。宮人上前請付明悅到偏殿休息,付明悅爲了“不再連累他們”,只得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偏殿。

總算不用再繼續演戲了。

天色已晚,她胡亂吃了點東西,便在躺到了牀上。伺候的兩個宮人見她沒有別的吩咐,一起退到門口守着。

片刻之後,一隻肥貓鑽進了她的被窩,隨即一道人影從窗戶躍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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