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言給跟隨在花轎外的喜娘使了個眼色,喜娘立刻會意,規規矩矩地上前便夏瑾翼行了一禮,夏瑾翼見此,還是一張千年不變的冰塊臉不變神色,而後退開了幾步側身看向別處。
“公主,下轎了。”喜娘在轎簾旁低聲喚了一句,等了片刻還是沒反應不禁有些驚疑,立刻掀開簾子朝裡看去。
君無言坐在馬上靜靜地等着,可他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君汐兒並非是這樣不知禮數的人,難道……
而後卻突然見喜娘一臉驚的發白的臉色出來,正欲開口說話卻被君無言及時用眼神冷冷制止了,喜娘也是宮裡出來的人,還是有分寸的,這兩國的人都看着呢。
君無言立刻下馬,走至喜娘面前,見喜娘的神色也猜出了大概,君汐兒肯定出事了。
“三王,按照君國的禮俗規定,榮安公主的腳不能沾地,還得請三王親自將榮安公主抱入安置的屋內歇息。”君無言站在夏瑾翼面前,開口說道。
夏瑾翼覺得君無言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可是又說不上來何意,略微思索了一番過後點點頭,轉身去掀開花轎,可一看,這花轎裡的君汐兒怎麼毫無生息的靠坐着一動不動的,隱隱約約能感覺得出來她不大對勁,不禁有些駭然。
夏瑾翼便在這短短一刻心思也轉了千百回了,最後還是伸手將君汐兒給抱了出來,動作有些僵硬,一看就知道沒有抱過女人。
抱着很輕,卻還有正常人的溫度,夏瑾翼垂眸看了一眼懷裡帶着流蘇垂簾鳳冠的女人,美麗的妝容卻也掩蓋不了她眉頭緊鎖發着冷汗的臉,詭異的很,正疑惑要開口詢問君無言時,卻被君無言應聲打斷。
“衆人都看着,三王先這邊請。”君無言饒是淡定地看着夏瑾翼說道,目光裡還有其他意思,要他先將人抱進去再說,舉手投足間就叫人說不出任何差錯。
夏瑾翼擡眼看了看君無言的神色,周圍這麼多的君國和南夏的人看着,頓時有些瞭然,微凝着臉,抱着君汐兒大邁步地朝關城裡走去,迎親送嫁隊伍井然有序地擁着進了關城內。
君無言一邊走着,一邊斂起眉頭詢問喜娘,“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公主前幾個時辰還好好的,可如今卻這般模樣。”喜娘有些發顫的回答道,因爲她們這些人照顧公主不周,才讓公主如此的,不是死到臨頭嗎!
一身黑色大氅的君無言朝身後的沐風使了個眼色,沐風會意地離開。
鎮守平遙關的守關都統將軍給兩國的送嫁迎親都安置好了,夏瑾翼將君汐兒帶入事先安置好的屋子,將她妥善放置在牀上。
四個進來伺候的都是君汐兒身邊的陪嫁宮女,能挑出來當陪嫁宮女的人自然都是數一數二的好宮女,低着頭不會亂看一眼。
夏瑾翼一放下人便不顧其他人的眼光,面無表情的轉身便要離去,出了外室卻見迎面
而來的君無言,身後還跟着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女醫官樣子的人。
夏瑾翼朝君無言微微頷首,君無言淡淡點頭,朝身後的二人揮了揮手,“去,好好給公主瞧瞧可是累着了,仔細着些,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是,殿下。”太醫心中冒冷汗,半點不敢推遲地應下便進去了。
這是君無言方纔讓沐風去找來的人,沒有驚動其他人,所以沒有什麼人知道君汐兒的異狀,不得不說君無言太淡定處事了,這萬一君汐兒落了個不好,這首先夏瑾翼就能給你揭開來事,影響兩國關係,真不知君無言哪裡來的把握能讓南夏三王夏瑾翼這個明顯已經是知情者瞭解全過程。
外室裡,夏瑾翼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君無言的下首,君無言是君國太子,在身份上略微高南夏三王子一點,畢竟南夏還未欽定下一任南夏王,南夏五個王子都有可能。
君無言鳳眸看向面無表情很是孤冷的夏瑾翼,面容盡顯誠懇道:“想必,三王是心中有數了,本宮也不瞞三王,皇妹身子不適來的突然,沒有讓人照料好全然是本宮的失職,三王所有任何不滿本宮欣然接受,只是望三王莫要因此事而傷了兩國的和氣。”
“不會,君國太子言重了。”夏瑾翼神色平淡冷硬地回道。
君無言這般態度,已然是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來了,其實夏瑾翼並未覺得生氣,對於和親他本就不怎麼上心,只不過父王誠心想與君國長久交好,他也不能辜負了,至於人怎麼樣……好就好,不好就不好,與他沒多大關係,女人對他來說是陌生物。
君無言銳利地不放過夏瑾翼一絲一毫的眼神變化,心中也隱隱有定數了。
這邊太子也已經出來了,面色嚴謹之色朝君無言恭敬地道:“回殿下,公主是因這些日子舟車勞頓,心情不佳,加上天寒與飲食相沖,所以才導致六腑鬱氣淤積,女官已經替公主施了針,公主吐了以後便好了,另外服用了上好的藥丸,並無大礙了,再過些時刻便能安然醒過來了。”
確實這情況並不是什麼大病,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太醫都無比慶幸不是什麼大病,不然出問題他的小命也不保啊!
“嗯,公主無事便好,下去吧。”君無言單冷說道,鳳眸裡沒有一絲溫度,“沐風,負責公主膳食的人你該知道怎麼做,別讓本宮提醒。”
一股刺骨的冷意席捲而來,連太子都不禁瑟縮地擦了擦冷汗,沐風凜然應下,隨着太醫一同退下了。
從頭至尾,夏瑾翼都看在眼中,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他亦知道君國太子將這些平攤在他面前是重視這門和親的,這般坦然誠懇的態度不假,沒法挑出毛病,總不可能在人家當面又誠懇的表示歉意後,南夏卻還不領情吧。
之後,君無言的送嫁隊伍和南夏的迎親隊伍便按照慣例在平遙關歇了一晚,翌日一大早,君無言便要回京去了。
其實,君無言本就加快了行程,這一路來到平遙關還是花了十日,回去的話因爲不用顧及君汐兒可以再減少時日,想着能早些回去君無言纔會如此。
君汐兒在昨夜裡便醒了,準確來說是被餓醒了,因爲太醫和女官給她施了針又餵了藥,將體內幾乎所有吃的東西都吐光了,這不睡了一番能不被餓醒嗎?不過醒來之後面色也好了很多,全然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
平遙關城外,君汐兒身上披着一件火紅色的毛裘披風,站在衆人前面,看着坐在馬上的君無言和一些送嫁來的護衛隊,眼眶不禁溼熱。
君無言的人離去,那就只剩下她一個了,那種孤苦伶仃的感覺尤爲更甚了些。
君無言一身厚重的錦袍大氅,尊貴如王者,面色定然道:“三王,皇妹本宮就代父皇交給你了,希望你們能相互包容,恩愛白頭。”
夏瑾翼還是平淡冷硬,略微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大大的美眸極其隱忍着淚水看着她的皇兄,不禁鬼使神差地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朝君無言道:“請貴國皇上放心。”
這般倒是讓君無言有些驀然,不過總歸是好的,他對君汐兒雖然說不上有什麼親情可言,但是對她能明白大局到此他還是對她刮目相看的。
“多保重,記住,君國永遠是你的故家。”君無言看了看君汐兒,低醇地嗓音帶着些讓人心安地味道,鳳眸裡沒有一絲假意。
永遠的故家,也就是永遠的依靠,這是君無言給她的承諾,意義非凡!
君汐兒心神都在離別上,連夏瑾翼的動作她都沒察覺了,重重地朝君無言點了點頭,看着君無言駕馬帶着人朝着來平遙關的路離去,馬踏起滾滾煙塵,一點一滴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直至再也望不見,徒然兩行淚落下,彷彿也落在了煙塵裡,不見……
君汐兒良久纔回收視線,卻驀然感覺到自己的右手疼,低頭一看,自己的手何時被這個男人抓住了?!
君汐兒猛地一擡眼,仰着頭板着臉看着比她高一大截的夏瑾翼,語氣很不滿的說道:“你抓得我手都疼了。”
夏瑾翼面無表情地垂眸,鬆開了手,這模樣看在君汐兒眼裡就是完全不知道有錯的模樣!其實夏瑾翼就是面癱而已。
“紅了!”君汐兒揉了揉自己的手,仔細瞧了瞧一瞧,見自己手腕有一圈紅痕,鳳冠流蘇珠簾下,嘴巴一癟瞪了夏瑾翼,公主嬌氣地哼了哼道。
由此可見,四公主君汐兒的本質暴露出來了。
陽光照耀下,她露在外面的手的皮膚陽光照耀下,就跟凝脂一樣,又白又嫩。唯有被夏瑾翼握住的那一塊泛出一道紅色,與別處相比很不協調。
夏瑾翼看了半晌,皺了皺眉,才吐出一句話:“你餓了嗎?”
君汐兒呆愣呆愣地看着他:“……”
三王,您這是哪跟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