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手裡的東西,是一個相框,裡面的照片上有他,騰振霖,還有他的媽媽,緊密相擁。
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騰浩霆死死地盯着那照片,身子微不可查地抖動了一下,怎麼會?
這不可能!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看向騰振霖,不是從來都不顧及他們母子麼?
現在這是幹什麼?
抱着照片懺悔麼?
他不需要,他媽媽也不需要!
“哐”的一聲,騰浩霆狠狠地將那照片連同相框打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響將騰振霖驚醒。
騰振霖睜開眼睛,看到是騰浩霆臉上閃過一個喜悅,“浩霆,你來……”
他感覺少了些什麼,猛然看向自己的右手,空的!
入目的是滿地的玻璃碎片。
騰振霖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剛纔還在他手裡的東西就這樣毀了。
這一刻,屋子裡極其的安靜。
騰浩霆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好像聽到騰振霖悲傷的聲音,雖然他什麼都沒幹,只是愣在那裡。
過了半晌,騰振霖終於反應過來,“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睛裡噴發出滔天怒火,全部射向騰浩霆,“你瘋了嗎?!”
騰浩霆很諷刺的笑了一下,“到底是誰瘋了?”
騰振霖噎了噎,“我知道你恨我,但那上面也有你媽媽,你怎麼能這樣就將它毀了?”
騰浩霆冷哼一聲,“你人都不在乎,還會在乎一張照片?!”
明明是眼前這個男人逼得他媽媽跳樓的,現在裝什麼情深意重,“你不覺得可笑嗎?”
騰振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終究是無話可說。
他緩緩蹲下身子,因爲他的一條腿曾經受過傷,這個動作格外吃力。
他將玻璃碎片拂開,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捧起來,有血從他手上淌下來,他卻絲毫沒感覺一樣,將照片按在心口的位置。
好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
“夠了!”
騰浩霆從他懷裡把照片搶過來,三兩下撕了個稀巴爛。
騰振霖顧不上發火,跪在地上,一片片將那些碎片撿起來。
這樣的姿勢何其的卑微,騰浩霆覺得自己的眼睛被灼燒地有些發疼!
他就那樣看着他,沒有再阻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騰振霖終於將最後一個碎片撿起來,他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乍一看有些嚇人!
他扶着桌角吃力地站起來,擡頭看向騰浩霆,眸子裡是壓抑着的震怒。
“你知不知道,這是你媽媽唯一一張照片了?!”
騰浩霆同樣直直地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經等了你多少個日夜?!偷偷哭過多少次,嘆息過多少次?”
一張照片而已,現在知道寶貝了?!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他的聲音很輕,騰振霖的身子卻晃了晃,“你!怎麼能這樣跟我說話?”
騰浩霆逼近他一步,“我說的有半句假話嗎?”
騰振霖臉色鐵青,終究閉了閉眼,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疲倦地揉了揉腦仁,“罷了,到底是我欠你們母子的!”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他承認了,騰浩霆心裡卻五味雜陳,並沒有報復他
的快感。
“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騰振霖自知自己和騰浩霆的關係惡劣,他要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絕不會踏進這個家的。
騰浩霆愣了一下,他來幹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
再過幾天他和眼前這個男人就要對薄公堂,他心裡莫名地煩躁,忽然就想來看看他!
“我回來取個東西。”他淡淡道,聲音裡夾雜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心虛。
騰振霖擡頭看他,眸子裡閃過什麼,“取完東西順便看看我是麼?”
他似乎要把他看穿,騰浩霆躲開他的目光,冷冷道,“是!我來看看你一個人守着這座大房子,是怎麼過的?!”
騰振霖神色大變,騰浩霆說的沒錯,權勢,金錢,這輩子他什麼都得到了,到頭來卻是孤家寡人一個。
在這個空蕩蕩的大房子裡,覺得空虛寂寞。
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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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我在儘量償還,你不想娶白幼晴,我也不會再逼你。”
騰浩霆嗤笑一聲,“你覺得你還逼得了我什麼嗎?”
騰振霖似乎沒聽到他傷人的話一樣,繼續說,“你喜歡夏靈,就把她娶回來吧。”
騰浩霆震住,似乎不敢相信他說的話,“你,說什麼?”
“她是一個好姑娘。看得出她很愛你!”騰振霖又說。
一時間,騰浩霆心裡五味翻騰,有喜悅,如果夏靈知道她得到了他這位父親的認可一定會很開心吧?
喜悅之後卻是無力!
她現在對騰振霖恨之入骨,就連他也恨死了,怎麼還會開心呢?!
他笑了一下,“你是已經算到她不會再想嫁給我才這麼說的吧?”
算計得好!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就是夏伊敏,而且已經知道三年前你做的那些骯髒的勾當了!”騰浩霆的雙手按在桌子上,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騰振霖。
似要把他的僞裝看穿看透。
他怨他!
他奪走了他生命中最依賴的女人,現在又因爲他愛而不能得!
怎能不怨?!
“我”騰振霖想說什麼,又忍了下來,“放心吧,你們會幸福的,一定會!”
一定?
他都不敢確定的事情,眼前這個男人跟他說一定,“你覺得你當初那樣對夏家他們會原諒你?”
他哪裡來的自信?!
“我說過我會盡量去彌補。”騰振霖說。
“你要怎麼彌補,拿錢還是去自首?”騰浩霆步步緊逼,他討厭他這副僞善的樣子!
極其討厭!
有些東西是根本沒辦法彌補的!
騰振霖看着他,將話題轉移開,“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我第一次帶你去打冰上曲棍球嗎?那個時候你很勇敢,不管摔的多痛都會立馬站起來。”
騰浩霆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他不想記得卻偏偏記得!
“還有你第一次生病,發了很高的燒……”
“別說了!”騰浩霆呵住他。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是察覺到他已經開始對他下手,想用他在他記憶裡僅有的幾個溫馨片段讓他放棄嗎?
不可能!
他答應過夏靈,一定要把她父親救出來!
還有……
他也無法原諒他!
是他造成了媽媽的死,他永遠都不會忘!
也沒有辦法忘記!
騰振霖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痛色,是他奢望了,不過,“不管怎麼樣,爸爸都希望你幸福。”
他爭了一輩子,到頭來妻離子散,不想再爭了。
他會盡自己所能讓兒子幸福。
這是作爲一個父親他最後能爲他做的事情。
幸福?
“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一生下來就是你騰振霖的兒子!
他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穿透人心!
騰振霖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竟恨我恨到了這種地步?”
“不然呢?”
他還要感激他麼?!
騰振霖皺眉,久久沒有說,彷彿一下子又老了好多歲。
騰浩霆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轉身欲走。
“浩霆!”
身後的人叫住他!
“你能陪我下一盤棋再走嗎?”
似乎怕他不會答應,他又趕緊補充說,“反正你也來了。”
騰浩霆停在原處頓了頓,又擡腳邁開步子。
騰振霖滿眼的失望,脣角滑過一抹淒涼的笑意,他竟如此厭惡他,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願意滿足他。
誰知下一秒耳邊卻傳來了騰浩霆的清冽的聲音,“不是要下棋麼?去棋室。”
騰振霖平時非常喜歡下棋,所以騰家老宅有一間單獨的棋室,騰浩霆小時候經常往裡面鑽。
因爲那裡能看到他的爸爸。
騰振霖大喜,“好,我們去棋室。”
佈置極其雅緻古典的一間屋子裡,騰浩霆將棋子擺好,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你先來吧。”
騰振霖也不推脫,一邊落子,一遍笑盈盈地說,“我知道你厲害,但下棋可不能輕敵嘍。”
言外之意,他的棋藝絕對不一般。
騰浩霆也落下一子,淡定回到,“你似乎從來不知道我的深淺吧?”他頓了頓,“我卻知道你的。”
到底誰輕敵?
騰振霖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倒真的像一對父子,完全沒有之前的劍拔弩張,橫眉怒指的感覺了。
你來我往,一盤棋下了將近兩個小時。
騰浩霆放下一枚黑子,擡頭看他,脣角滑過一抹笑意,“你輸了。”
騰振霖盯着棋盤,反應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嘆了一口氣,“真是老了啊!”
“是你太低估我。”騰浩霆淡淡道,似乎話有所指。
騰振霖看了他一眼,“或許吧。”
他慢慢起身,“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不知道爲什麼,騰浩霆聽到他“趕人”心裡竟有些不痛快,起身走了。
到門口的時候,騰振霖忽然說,“如果有機會我們再對戰,也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放心,不會。”
出來後,他忽然覺得他的話裡似乎有什麼深層的含義,琢磨了一會兒卻也沒想出什麼所以然來。
他甩了一下腦袋,忽然有電話打進來,劉俊,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