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e的這番話,讓在場的魏行山和楊拓都愣住了。
他們之前知道,Anne和林朔一樣,都是門裡人。
不過他們知道林朔屬於門裡人中門檻極高的獵門,而且還是獵門最頂尖的六大家之一。
儘管他年紀輕輕,今年不過二十六歲,可在獵門中輩分很高,甚至已經是六大家的領袖、林家的現任家主。
從目前的種種表現來看,林朔也確實配得上這種身份地位。
可魏行山沒想到,這個一直在林朔面前低聲下氣的Anne,不僅是個門裡人,而且身份居然跟林朔一樣,也是個獵人。
聽她的口氣,她在獵門中的地位,同樣不低。
只聽Anne繼續說道:“Anne是我的英文名,我的中文名,叫蘇念秋。是獵門六大家‘羌地蘇’的海外傳人。”
林朔對此絲毫不意外,只是平靜地說道:
“三十年前,國內蘇家遭難,蘇家主脈只剩下蘇家兩兄弟碩果僅存。六年前,蘇同濟、蘇同渡兩兄弟又死在了崑崙山上。
蘇小姐,你其實已經是蘇家最後一個獵人了。
這種情況跟十五年前的曹家一樣,主脈斷絕,分支自動變成主脈。
所以,你現在並不是什麼蘇家海外傳人,而是蘇家的家主。
之前你選擇不亮明身份,我不便說什麼。但現在你既然亮身份了,以後言行就要注意了。
你現在代表的是羌地蘇這脈傳承,應該跟我是平起平坐的。以後在言語間,不用過分謙卑。”
“嗯。”Anne輕聲應道。
“老林,你早就知道她身份了?”魏行山驚奇道。
“‘聽山尋蹤’、‘畫地爲牢’、‘圈地禁錮’,這是蘇家三絕技。”林朔白了魏行山一眼,“她在我眼前使出了其中兩個,我還不知道她姓蘇,那我就是個傻子。”
Anne微微點頭,說道:“林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們蘇家,跟這條例鉤蛇是有極大淵源的。
一千多年前,發現和保護這條鉤蛇的,正是我的祖上。因爲要盯着即將化龍的鉤蛇,我祖上才從巴蜀遷徙到了崑崙山,慢慢獲得‘羌地蘇’這個稱號。
雖然現在我們知道,化龍之說,只是古人謠傳。但我作爲蘇家最後一個獵人,要對得起祖宗。
鉤蛇之事,因我們蘇家而起,也理應在蘇家手上了解。
今天林先生你要殺這條鉤蛇,我必須提供協助。”
“好!”魏行山聽得連連點頭,喝彩道,“Anne小姐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老林,照這麼說的話,老林你真得帶上她。”
“你這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林朔瞪了魏行山一眼,隨後說道:“蘇小姐,就算你是目前羌地蘇的家主,這趟誅殺鉤蛇之行,你也不能跟着去。
而且恰恰相反,你的身份越高,實力越強,我就越不能帶你去。
你我現在都是本家最後一個獵人,能留下一個是一個。
除非你比我強,那就你去,我留下。”
“哎老林,你這是什麼歪理啊?”魏行山叫道。
“魏隊,你別再說了。”楊拓拍了拍魏行山的肩膀,勸了一句。
剛纔林朔的那番話,暗示了自己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也間接說明了不能帶其他人去的原因。
這種暗示Anne明白了,楊拓也聽懂了,只有魏行山還沒明白過來。
林朔搖了搖頭,心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那邊是兩個博士,這邊這個傻大個兒,初中畢業就去當兵了。
“論實力,我當然跟林先生差遠了。”Anne搖了搖頭,隨後說道,“不過,林先生別忘了,我不僅僅是蘇家獵人,我的導師,還是苗家主脈傳人。”
一邊說着,Anne把自己的揹包放到膝蓋上,拉開拉鎖,從裡面取出一個一巴掌高的青花瓷瓶。
拔開瓶子上的塞子,Anne繼續道:“我這次從美國出發的時候,我導師把這個瓷瓶交給了我,說如果靠近鉤蛇,就把裡面的藥粉含在嘴裡。我當時不知道這是什麼,導師也沒多說。不過剛纔聽林先生一說,我好像猜到這是什麼了。”
林朔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這難道是……苗家藥術的七寶之一,定神鎮魂散?”
“應該不會錯。”Anne微微笑道,“有了這個東西,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看着笑顏如花的Anne,林朔心思有些複雜。
如果Anne手的瓷瓶,裡面裝的真是定神鎮魂散,那他的導師,未免也太瞭解鉤蛇了。
Anne的導師是個苗家主脈的獵人,知道鉤蛇的存在,那很正常。
在Anne獲取了鉤蛇鱗片後,他推測出在外興安嶺興風作浪的奇異生靈是鉤蛇,那也很正常。
可僅僅五分鐘之前,六年崑崙山的事情,只有林朔一人知道內情。現在,也不過多了身邊的這三個人。
鉤蛇的那種新能力,除了目前的這四個人,林朔相信沒人知道。
而Anne的導師會提前給Anne這個瓷瓶,裡面備好了定神鎮魂散,他是怎麼知道鉤蛇有那種能力的?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到底是誰?
Anne這個女人,到底可不可靠?
這個女人平時很會做人,情商很高。
而現在她的笑容,看起來又那麼單純。
這種單純,是她的真實性情嗎?
還是一種更加高級的僞裝?
這個瓷瓶,帶給林朔的信息量很多,謎題則更多。
他這次來外興安嶺,就是想用順藤摸瓜的方式,去弄清楚困擾自己六年的真相。
哪怕明知道對方可能再次佈局,他也依然無所畏懼。
如今他唯一忌諱的,就是過早地打草驚蛇,讓線索斷了。
於是他臉上遺憾的表情一閃而過:“只可惜六年前,我父親沒能請到苗家獵人,否則崑崙山上也不至於……”
這話說到一半,林朔又覺得有些不妥,馬上轉換話題道:“有了這個,不僅你可以去,老魏和楊博士,也能再跟一段路。
不過,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確定這是不是定神鎮魂散,而且定神鎮魂散在那種情況下是不是真的有效,也有待驗證。
爲了保險起見,我們兩兩分組。
我和老魏在前面,蘇小姐你和楊博士在後面。
一方面每一組都有獵人,彼此相對安全。
另一方面……”
林朔瞟了魏行山一眼,沒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魏行山摸了摸後腦勺,“那我當試驗品唄。萬一我失控了,老林敲暈我也就是一伸手的事兒。你們在後面一看到老林把我敲暈了,就趕緊撤唄。”
林朔怔了怔,心想這小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過同時也感到有些意外。
原來魏行山其實聽懂了林朔經歷過什麼,他剛纔只是在裝糊塗。
以魏行山的爲人和智商,可能這是他能想到的,不去揭林朔傷疤的最好的法子了。
雖然這種法子有些自作聰明,甚至有些弄巧成拙,可林朔心裡還是受用的。
“林先生的這套方案很成熟。”楊拓扶了扶眼鏡,讚道。
“我也覺得可行。”Anne點點頭。
林朔拍了拍魏行山的肩膀:“老魏啊,其實也不光是你想得那樣。你比普通人還是強不少的,如果定神鎮魂散有效的話,你能幫得上我忙。”
“你說謊的樣子,白癡都能看得出來。”魏行山白了林朔一眼,“一會萬一要敲腦袋,別給我留疤,知道嗎?”
“我一定會很小心。”林朔點點頭。
“那還愣着幹什麼呢?趕緊的吧?”魏行山站起來說道,“我老魏就是革命的螺絲釘,哪兒需要我就往哪兒釘。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