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登陸的橡皮艇離沙灘上越來越近,岸上潛伏的三個人,已經進入了林朔的神念探查領域。
這應該並不是人類第一次跟大西洲上的智慧生物接觸,可之前的接觸歷史早已被遺忘,所以林朔等人並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鑑。
按照人類的行爲規則,接觸的時候對方處於埋伏的狀態,這顯然是要伏擊的,暫時只能當敵人處理。
因爲超常的聽力,蘇鼕鼕是在場幾人中,最先察覺到那三個人的存在的,她的判斷是“很強”。
這應該是她從對方的呼吸、心跳這些細節判斷出來的,已經足夠神乎其技,但作爲對敵情報依然不夠。
而隨着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林朔就得判斷出,這三個人到底有多強。
然後林朔發現,自己判斷不出來。
這三個人,在自己的神念探查之下,若有若無,就是三個霧濛濛的謎團。
這說明這三個大西洲人的念力修爲,都是人間煉神盡頭的水準,相當於獵門煉神九境大圓滿。
神念屏障的修爲極其精湛,林朔的念力穿不透,於是也就無法判斷他們的身體情況。
對方的具體實力是個謎。
不過這種情況,依然提供了一些信息。
自己這行人登陸,並不是雙方早就知曉的正式造訪,對大西洲來說,自己這行人實際上是突然登陸。
所以大概率,這三個大西洲人,不會大西洲上的頂尖人物,也就是附近碰巧遠遠看見船隻,這才臨時組建了一個埋伏圈,等自己這撥人自投羅網。
他們的身份,可能類似海岸警衛隊,甚至乾脆就只是漁民。
而這樣的三個人,自己的念力居然穿不透他們的神念屏障。
那整個大西洲的修行整體水平,在什麼層面上?
於是,這次登錄後的行爲準則就基本能確定了。
能不付諸武力,儘量就別動手,這得是一趟友好訪問,先了解大西洲的內部情況再說。
硬來,那是找死。
當然了,沙灘上這一架,是必須要打的,而且要打得漂亮。
於是林朔看了身邊的苗成雲,說道:“我姨娘在非洲,把撒哈拉沙漠往南移了一百公里。你如今比起我姨娘如何?”
“真拉開距離打起來,我還應該不是我堂姑的對手,她的自然之力控制太細膩了,我和我爹估計這輩子都比不上。”苗成雲搖了搖頭,“不過,就聲勢而言,我能做得比堂姑更好。”
“至少更能唬人是吧?”林朔問道。
“對。”苗成雲笑了笑,“打架贏不贏不重要,關鍵是要拉風。”
林朔翻了翻白眼:“那你先把風給拉上?”
“好咧。”
苗成雲人站在船頭,單手一擡,剎那間狂風大作。
陽八卦,借得是天地自然之力,修行到苗雪萍、苗光啓,還有如今的苗成雲這樣的水準,按說是八種天地之力都能駕馭。
不過就修行者個人而言,八種自然之力的駕馭難度還是有所區別的。
除了戰場的具體環境因素之外,還有修行者本身對自然之力的親和度。
換而言之,就是修行者的念力,究竟更擅長駕馭哪種力量。
天地風雷火水山澤,其中天地之力最難,也最爲艱深。
李家傳承中的河圖九重天,其實就是天地之力的一種運用,羣星引力即爲天,地球引力即爲地。
陽八卦對天地之力的理解更爲複雜,還包括了天時地利這些因素,運用起來也就更難,哪怕是如今的苗雪萍,也不是說用出來就能用出來的,得看戰鬥時的具體情況。
而相對而言,苗學萍更擅長風、雷,而苗光啓更擅長水、火,這是他們對自然之力的天賦親和。
苗成雲是苗光啓的兒子,按理說這種天賦是繼承父親的,可也許是母系那邊的遺傳更強大一些,苗成雲對風、雷、火、水、山、澤這六種自然之力的感知和控制,都差不多,既無專長,也無短板。
如今這個戰場環境,其實是六中自然之力都能用的,效果不一而同。
不過就林朔說要“拉風”,苗成雲覺得自己得聽這個弟弟的,於是就真的拉個風讓他看看。
同時苗成雲也明白,作爲一名陽八卦修行者,在團戰中主要負責遠程攻擊和控制。
把風拉出來,破得是對方的陣型和埋伏。
於是苗成雲單手擡起之後,握拳,並且伸出三根手指。
三四百米的沙灘之上,於是就出現了三股黃色的龍捲。
三股龍捲風裹挾着大量的沙子,往沙灘後的樹林裡一個來回,樹木枝葉橫飛的同時,擡出三個人來。
這三個人,具體模樣看不清,只是覺得體型修長,手上拿着三根長矛。
被龍捲風刮出來之後,他們很快就在狂風中拿住了重心,人站穩了。
那架勢,就好像他們不是被苗成雲的巽風給刮出來的,而是人在半空馭風而來。
苗成雲正在控制巽風之力,此刻卻忽然眉頭一皺,把手放下了。
“什麼情況?”林朔問道。
“這三股龍捲,脫離了我的控制。”苗成雲聳了聳肩膀,“看來人家也會這手,而且人家離得近,於是就把巽風之力給奪了。”
林朔一陣無語。
“那什麼。”苗成雲說道,“我覺得吧,要不我們回去算了,就這仨人的修爲,整個大西洲指不定還有多少怪物呢,咱可不能硬來,得友好訪問啊。”
“既然是訪問,爲什麼還要回去?”林朔問道。
“廢話,哪有空着手去友好訪問的?”苗成雲說道,“這不得帶點兒禮物嘛,你一點東西都沒有,就想上人家家裡去啊?那還不把你給打出來?”
“誰說咱沒禮物的?”林朔說道。
苗成雲想了想,扭頭看了看龐威瑟和唐珂德,點點頭:“對,這倆貨可以送出去,這是倆玩意兒啊。”
“不是這意思。”林朔說道,“哪有把甲方送人的?”
兩人說話間,對面那三個大西洲的人已經駕馭着龍捲風過了沙灘,離橡皮艇越來越近,就跟天人下凡似的,聲威浩大。
敵人當前,兄弟倆卻開始聊上了,蘇鼕鼕心沒這麼大,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問道:“你們倆到底有沒有準主意?”
“就是。”魏行山在一旁拉着槍栓,“敵人可越來越近了啊!”
“總魁首、苗校長,可不要大意。”楊寶坤也在一旁提醒道。
“嗐,慌什麼。”苗成雲撇了撇嘴,“你們看見這三個人了嗎?”
“廢話,我又不瞎。”魏行山說道。
“這是三個人,沒錯吧?”苗成雲又問道。
“錯不了,是人。”魏行山點頭道。
“那既然是人,總得按人的標準去理解吧?”苗成雲又問道。
“老苗你校長當上癮了是吧,給誰都上課。”魏行山實在不耐煩了,“有屁快放。”
“你看他們念力修爲倒是不錯,可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修力能有多大能耐?”苗成雲說道,“等他們再近一點,我們仨一人對付一個那不是手到擒來?林朔,要死的還是活的?”
“當然是活的了。”林朔白了苗成雲一眼,“不然我們禮物哪兒來啊?”
“哦,原來是這個道理。”苗成雲點點頭,然後先看了看楊寶坤,又看了看蘇鼕鼕,似是在挑選第三個出戰的人選。
其實就戰力而言,蘇鼕鼕和楊寶坤是比較接近的,只是接下來的戰鬥要求速戰速決,這方面刺客出身的蘇鼕鼕顯然更加擅長一些。
於是苗成雲對蘇鼕鼕說道,“弟妹,你這幾年補了煉神,神念屏障算是有了,不過程度還不夠,跟他們近距離搏殺,動作可得快着點兒。”
“顧好你自己吧。”蘇鼕鼕冷哼一聲。
“嘿,好心當作驢肝肺。”苗成雲嘀咕了一句,然後又對林朔說道,“距離差不多了,我們這樣是下打上,不太合適吧?”
“你自己看着辦。”林朔把肩頭的追爺拿了下來,交給旁邊的魏行山,隨後對楊寶坤抱拳拱手,“楊家主,還請你殿個後。”
“好說。”楊寶坤抱拳還禮。
魏行山最近幾年能耐見長,這會兒追爺已經扛得動了,把追爺接過來往自己肩頭一背,然後就感覺到被電了一下,脊背發麻。
老魏是知道追爺脾氣的,知道這是老人家在撒氣了,嘴裡連忙勸道:“追爺你別生氣,這場架不能要人命,您要是出手那就控制不住了。”
話音剛落,魏行山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追爺,您好好的。”老魏還要再勸,然後發現這不是追爺在作妖。
不是追爺忽然加重壓自己坐下的,而是橡皮艇忽然上擡,在海面上猛然間升起二十多米來。
就跟坐電梯似的,一個重力加大,魏行山肩膀上有追爺本來就吃力,於是人一下子就坐下了。
這事兒是苗成雲乾的,剛纔是興風,這會兒苗校長開始作浪了。他雙手上舉,控制着坎水之力,用巨浪將橡皮艇託了起來。
這麼一來,大西洲的三個人駕馭這龍捲風,離地二十多米憑空而立。
林朔、苗成雲、蘇鼕鼕三人並肩站在船頭,也是二十多米高度。
雙方平視,距離不到五十米。
魏行山只覺得船身一震,甲板上的三個人就不見了。
與此同時,周圍浪花飛濺、沙土飛揚,水花撞在身上就跟重拳似的,沙粒打在身上,那是一打一個血點子。
楊寶坤站上了船頭,提醒道:“你們都趴下!”
魏行山趕緊提醒了一句,自己率先趴到了。
唐珂德撇着大嘴,站在船尾那是一臉不屑,似是沒把這種陣仗放在眼裡,嘴裡說道:“老龐你看見了嗎,林總魁首跟我那還是惺惺相惜的。
他帶着兩個獵人上去跟人家打頭陣,特意留我和那個姓楊的老頭在這裡壓陣。
萬一他們要是拿不下,我再……”
唐珂德話說到一半,被龐威瑟一個巴掌呼在臉上,直接摁倒在地了。
“快趴下!危險!”龐威瑟喊道。
“嗐,你這膽子也太小了,這算什麼啊。”唐珂德四仰八叉地倒在船艙地面上,也沒佔多大地方。
龐威瑟還要勸,只覺得船身一震,剛纔站在船頭消失的三個獵人,這會兒回來了。
三個胳膊下面,還各自夾着一個體態修長的大西洲人,腦袋都垂着,看樣子都被打暈了。
苗成雲隨手一扔,把手裡的俘虜丟在船面上。
林朔則穩穩地扶着手上的人,讓他坐倒在地,然後扭頭看向了蘇鼕鼕,神情有些凝重。
“沒控制住,下手有些重。”蘇鼕鼕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估計夠嗆。”
“那得趕緊救人啊。”苗成雲撩着袖子走到蘇鼕鼕身邊,仔細一看,扭頭就走,“得,扔海里吧。”
“怎麼?不能救?”楊寶坤問道。
“腦袋都快被她擰下來了,脖子全斷了。”苗成雲一邊說着,一邊走到自己的俘虜面前,伸手一扒拉,咔啦一聲扭斷了這人的脖子。
“苗校長你這是幹嘛呢?”楊寶坤驚訝道。
“廢話,你媳婦弄死了一個,還怎麼做人情啊?禮物沒了,全殺了毀屍滅跡吧。”苗成雲一邊說着,一邊走到林朔跟前,腳一擡又踩斷了一根脖子。
連殺兩人之後,苗成雲拍了拍林朔的肩膀,說道:
“剛纔那三人對咱們,可是招招要命的,也就是我們能耐大,這才活下來了。
既然我們活下來了,那他們就該死。
你是門裡的至尊,可不能有婦人之仁。”
林朔嘴角抽了抽,沒理會這個傢伙,而是轉身扶住了蘇鼕鼕,關切地詢問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蘇鼕鼕低着頭,情緒顯然很低落。
“這事兒怪不了你。”林朔安慰道,“大西洲的修力路數,看來跟你們蘇家類似,注重身體協調性,所以我和苗成雲可以一力降十會,你要短時間拿下他就比較難。你做得很好,當時你心裡要是有一絲猶豫,我可能就要失去你了,這纔是我不能接受的。”
蘇鼕鼕咬着嘴脣微微點頭,上前一步把臉埋進了林朔胸口。
苗成雲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來都來了,殺都殺了,還能怎麼呢?”林朔輕輕拍着蘇鼕鼕的背,無奈地說道,“另找一個地方上岸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