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凱帕拒絕完離場,就有點後悔了。
腳腕裡仍然酸得厲害,腳尖杵地偷偷使勁踩了踩,還會有疼痛感,他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到即將到來的點球大戰。
持續下去肯定會影響,‘不知道’只是凱帕心存僥倖的自我託詞。作爲足球歷史上身價最高的門將,25歲的凱帕有自己的驕傲,內心不允許他做出反悔或者自我打臉的認錯。
所以,凱帕不能有歉意,相反爲了掩飾心虛,他表現出了憤怒。這個心理狀態很常見,身邊比比皆是。
“憑什麼換我下去?沒有我能他媽贏熱刺,沒有我今天能和曼城踢到現在?”凱帕的怒火讓他看起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卓楊到現在還沒進球,誰的功勞?刷子,你來幫我評評理。”
坎特是個實誠人,聽見凱帕叫自己,便想過去勸一勸他,可剛邁出腿就被卓楊一把拽住。
“別去別去,這小夥子多有意思啊,讓哥多看看熱鬧。”
坎特:“……”
老大不讓多事,坎特沒轍,切爾西隊長AZP過去勸住了凱帕。
“是你自己示意要求被換下,瞎比嚷嚷啥?”
“話不能這麼說。”凱帕有專業槓精的潛質。“我說換就要換?我想要三千萬年薪咋不聽我的?”
卓楊猛一拍坎特的肩膀:“精彩!”
“三千萬?”AZP 直接被帶偏了。“你看看有誰能拿三千萬,你別踢球了,去搶銀行吧。”
“咋沒有,卓楊就有五千萬年薪,他還會拿到一個億。”
AZP:“……”
卓楊又是一掌:“精闢!”
話分兩頭,這邊凱帕和AZP自由擡槓,卓楊看出殯不嫌殯大,那邊卡巴列羅在邊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氣憤地做出了‘打傘’的粗口動作。
主教練薩里從懵逼中出來,火苗子已經在他的頭上亂竄。
先不說倒底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換人,凱帕的舉動太打主教練的臉了,是對薩里權威的嚴重挑釁。尤其因爲0:7後主帥威嚴稀薄的現在,這比踩老虎尾巴還要敏感。
溫布利的教練席在看臺第一排,薩里把手裡的戰術記錄本狠狠摔在座位上,力量之大讓肩關節都有些發疼,然後怒氣衝衝跳出來,碾壓過邊線往場地上衝,直奔凱帕而來。
切爾西名宿、助理教練詹弗蘭科·佐拉反應很快,他迅速從側面包抄攔住了薩里。主教練跑進場事情就大了,少說也得一張紅牌。
佐拉資格很老,他被切爾西官方和球迷都評爲‘切爾西隊史最偉大外籍球員’,而且他曾經穿過的25號球衣被切爾西永久封存,也就是號碼退役了。藍橋唯一的一件。
“讓換是你,不讓換也是你,狗日你鬧着玩呢?”薩里被佐拉攔住了,他站在場邊跳着腳罵凱帕。
“你狗日給老子下來——”
見凱帕忙着和AZP擡槓根本不理他,薩里又朝着主裁判莫斯咆哮:“你管不管?你把他狗日攆下來。”
佐拉嚇壞了。“不敢不敢,可不敢。把他攆下來就是罰下來,麻煩可就大了。”
薩里:“……”
佐拉說得在理,薩里被凱帕的‘球隊綁架’氣得不輕,但又沒有其他招,索性一擺手不管了,自顧自往通道走去,他要退場。
能把主教練氣得不幹了,凱帕還是很有前途的。
佐拉鬆了一口氣:走就走吧,別真打起來或吵起來,那太丟人了。
這麼想着,佐拉便沒在去勸薩里讓他消消氣,而那邊卡巴列羅也開始嘴裡撂爐灰渣子,佐拉小跑着往那邊再去救火。
薩里是賭氣中的裝腔作勢,原本以爲佐拉會依舊攔着他,誰知道人家不管了,他哪能真的鑽進更衣室致比賽於不顧。於是,沒有了臺階下的薩里在通道口很尷尬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一臉鐵青看着陌生的比賽和陌生的球隊。
卡巴列羅也被居委會佐拉大媽重新勸回了看臺,老卡巴和薩里其實都是擔心再鬧下去凱帕被紅牌驅逐,造成切爾西在希望尚存的局面下少打一人,所以才強壓住了心頭的怒火。說起來,兩位在憤怒中仍然想着球隊。
只有凱帕像個二愣子,不管不顧地和AZP 把槓擡得無邊無際。
“你憑什麼認爲地球不是平的?”
AZP:“因爲地球本來就是圓的。”
“地球是你爹?它親口告訴你了?”
‘啪~’卓楊又是一掌後脫口而贊:“槓精!”
坎特哭喪着臉:“哥,……肩膀要脫臼了,你輕點……”
莫斯裁判實在等不下去了,過來終止了這場令卓楊津津有味的擡槓辯論。
“切爾西1號,你們的換人已經取消了,專心比賽。”
凱帕這才裝作剛知道場邊的變化:“我說啥了,對不對?明顯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AZP 費了半天勁才重新覺悟自己是在踢聯賽盃決賽,他怔怔地看了凱帕好一會兒:“……閉嘴。”
凱帕沒有再擡槓,他偷偷用腳尖點在地上轉了轉腳腕,裡面仍然很酸。
這樣不識球隊大體的年輕人,放在卓楊的球隊裡得捱揍,但既然是別人家的樂子,就不妨礙卓楊從奇葩的角度來欣賞此事了。
我操,這年輕人,囂張跋扈,大庭廣衆之下根本不怕背黑鍋。年輕,真的很好。
我是老將了,我們都已經是老將。前兩天和小豬探討‘老’的表現,都覺得心態不老就不算老。
可什麼是心態不老呢?
難道和小年輕一樣喜歡玩手遊、聽同樣的流行歌曲、耍同樣下三濫的流氓,就是年輕心態了嗎?
並不是這樣。衝動,衝動纔是年輕該有的標誌,失去了衝動就真的老了。
沒有了情緒化的衝動,便會逐漸缺乏激情,會被揹負的各種名利越來越拖累。成熟是人情練達和世事洞明,成熟不是一件壞事,但沒有了衝動卻着實惋惜。
我不就是這樣嗎?被人當成神一樣供着,便不由自主從神龕上下不來了,比年輕時在意別人的看法,總有一種楷模心態。
那些年我轉會米蘭、轉會巴薩、轉會皇馬,都說我是爲了錢,我在乎過嗎?
可現在在乎了,人家說應該零年薪回饋足球,就讓我爲難了。我他媽不是在乎錢,是老了。
憑什麼白嫖我?不願意就說出來,別人愛怎麼想怎麼想,咬我?
我不會零年薪,也不會降薪,原因只有一個——老子不願意。
就這麼薄薄一層窗戶紙,一念戳破就通透了。不得不說,卓楊這麼多年發生了很多變化,但唯有奇葩的思維沒有變。
從凱帕無厘頭地拒絕離場,能聯想到自己被道德綁架的零年薪,一般人還真沒有這個腦子。
困擾了好幾天的煩惱被凱帕給掃除了,看起來卓楊應該感謝他。可卓楊自古奇葩:我感謝你與你無關,所以我擊敗你也與感謝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