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明,高遠醒來時發現顏佳還在睡着,一隻胳膊緊緊地攬着他,好像在睡夢裡也怕他跑掉。他不忍心推開她,但譚小蕙隨時會叫他出去吃飯,他只有輕輕挪開顏佳的手。
顏佳被他弄醒了:“遠哥哥,昨晚是我睡得最香甜的一覺。”高遠說自己要回房,顏佳戀戀不捨:“遠哥哥,我真的一分鐘都不想離開你。”高遠說沒辦法,自己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她身邊。顏佳試探性說道:“遠哥哥,要不我們達成一個約定?以後我晚上9點以前都不干涉你,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到了9點以後,你就來陪我。”
高遠馬上拒絕:“我只能每週來個一兩次,每天都來那就算了吧!免得被人看見說三道四。”顏佳說怕什麼?小心就行了。高遠說酒店裡有攝像頭,如果有人發現自己經常來她房間過夜,那就麻煩大了,胡正飛知道了一定會大爲光火,顏佳這才擔心起來:“是呀,昨晚不知道有沒有被人發現,不行,我要交代一下,攝像頭不能對着我的房間。”
顏佳言必行,行必果,很快就改變了攝像頭的方向,從此,晚上9點以前,高遠除了去工信銀行檢查,就是陪譚小蕙,9點以後,他會隔三差五到顏佳房裡過上一夜,顏佳雖然懷了孕,卻少不了要求高遠與她親暱,兩人除了不能再行夫妻之禮,其他生理上能相互滿足的全都滿足了。
轉眼之間過去一個月了,對工信銀行的檢查行將結束,高遠獲得了很多有意義的情況,他把這些情況一一寫入課題,並提出了相關政策建議,在此期間,木深秀不止一次讓他彙報課題進展情況,當他完成全部課題寫作呈交木深秀看後,木深秀大爲讚賞:“好!寫得好!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有些細節需要完善一下,這樣吧!明天結束檢查,你回來抓緊時間把課題完成。”
第二天,木深秀親自出面,帶着高遠和全少來到工信銀行。牛金貴行長、木思雨、卓婷等人已在會議室候着。木深秀直奔主題:“我們今天結束現場檢查,感謝牛行長、木總、卓總一個月來的配合,下面,請高遠向大家通報一下檢查發現的問題。”
高遠取出整理好的問題清單,此次檢查共發現三十餘類近百項問題,高遠逐一予以通報,他雄渾有力的聲音在會議室裡迴盪,工信銀行每一個人都聽得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時不時都會向高遠投來驚羨的目光,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監管人員一次性發現他們這麼多問題,高遠一次發現的問題簡直等於他們近三年來被發現的問題的總和
。
木深秀也在傾聽着高遠的通報,一邊聽一邊點頭,她發現高遠確實是她從未見過的監管人才,她在臨海監管局十幾年了,從沒有哪個人能一次性發現這麼多問題,從沒有哪個人能像高遠這樣把每個問題都查得清清楚楚,凡是他發現的問題,他都詳細說出了問題產生的原因,問題產生的過程,問題造成的危害,他簡直就像一個親歷者,好像親眼看到了問題的產生。
木深秀是個資深的監管人員,不過在高遠面前,她也只能自嘆弗如,她對高遠甚至產生了些許崇拜,想當初她對自己老公也沒有這麼崇拜過。她看了一眼高遠,眼裡滿是愛才、惜才之意。她把他和文湘凝作了一個對比,文湘凝理論功底深厚,但若說到實務,她就比高遠差了一大截,她每次到了檢查現場都是一頭霧水,什麼都看不出個頭緒,不過也好,以後可以讓她專門搞理論研究,讓高遠做檢查實務,如此一來自己在兩方面都有了強兵悍將,今後的工作就好開展了。想到這裡,木深秀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高遠的通報還沒有結束,這是監管與被監管雙方經歷的最長時間的通報,也是雙方聽得最聚精會神的一次通報,高遠的通報是那麼形象,簡直就是在講一個個故事,每個人都被他帶進了故事裡,每個人都發現,原來檢查水平居然可以達到這麼高的境界,原來檢查也是一種藝術,一種品位。
全少坐在那裡很不自然,越聽他的臉越紅,他在工信銀行呆了一個月,居然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很多資料都是他先看的,他覺得沒有問題,可是高遠都從中發現了問題,他這才發現自己與高遠到底有多大的差距,作爲一個老員工,他面子上實在是掛不住。
牛金貴聽着聽着也如坐鍼氈起來,還有木思、雨卓婷,那些問題都經過他們的手,他們是主要責任人,如果這些問題最終都寫進執法檢查意見書,其影響一定是毀滅性的。首先,很多問題已經達到行政處罰標準,即使罰200萬元也不過分;其次,大部分問題是經辦人員疏忽甚至是故意造成的,如果真要追究,不要說他們兩個老總,就是牛金貴的行長位子都保不住;再者,工信銀行是一家上市公司,一旦做出罰款或者高管方面的處罰,那就需要在股票交易所暫時停牌發佈公告,那時不知會對本行形象及市值造成多大的影響,以後他們想在金融界發展都不可能了。
終於,高遠通報完畢,從9點通報到接近12點,用了將近三個小時。木深秀問牛金貴有什麼意見,牛金貴苦笑道:“我有一種感覺,高遠通報的時候,猶如一名法官,我們都是被告。高遠是一名合格的法官,我們的所有‘罪證’,高遠都已發現,而且每一個問題都已經過我們的事實確認,我想辯駁,也辯駁不了,我只是懇求貴局能夠對我們寬大處理,畢竟我們是上市公司,這麼多問題一旦披露出來,不知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木深秀表示理解,但是她也表示,在原則性問題上,不會有商量的餘地。牛金貴急了:“木處,就這一次,您再寬容我們這一次,我保證,以後決不咱犯類似錯誤。”
木深秀沉吟不語,高遠暗自揣測,不知她會不會向牛金貴妥協。
他希望,木深秀是一個鐵面無私的處長,只有這樣,她才值得自己跟隨。
但是,她會如己所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