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潘清水,家裡世代都是書生,是個詩書門第。
回想乾隆皇帝在時,我家祖潘謙在朝廷當值,爲國效忠。後來他入了獄,我們潘家就徹底落魄,在京城裡在無人可依。於是,我們祖上就搬回了洛陽,做起了文書生意,再無當年的輝煌。
當我年少的時候,我常常在想:“若是當年未被文字獄所累,潘家現下,便不會是這樣的光景罷。”
我從小好學,三歲識千字,八歲便提筆寫詩文。可惜到了十歲,爹孃雙雙逝世,我便跟着我和善的叔嬸,他倆捨不得我就此浪費才華,硬是吃苦耐勞送我上了學。
還記得當年我那白髮蒼蒼的教書先生,捋這鬍鬚,笑着看我:“清水,你將來定前途似錦。”
這句話雖然只是敷衍,但是在當時尚年幼的我的心中,便種下了我的志向。
念繡,她與我,是從小定的娃娃親。
當年,我爹在街尾擺攤替人寫書信,不慎被地頭蛇咬了,念繡的父親當時是位走街串巷的挑貨郎,正好撞見,便救下了我爹爹。蘇叔幼時曾學過那麼點歧黃之術,就治好了我爹,從此,兩人交情愈來愈好,最後成爲了情同手足的好兄弟。
那年我五歲。蘇叔家的女兒剛剛滿月,名字都沒來得及取,我們之間的姻緣就這麼定下來了。
蘇叔請父親幫女兒起名,那時少不經事的我也跟着去了。
爹爹笑着看我:“清水,這可是你*媳婦*,你給她起個名字,如何?”
不知道爲什麼,我就脫口而出:“繡......念繡......”
繡簾一點月窺人,欹枕釵橫雲鬢亂。這是形容花蕊夫人的詩句。可那花蕊夫人,雖貌美如花,卻是個“紅顏禍水”。
蘇叔自然沒想這麼多,也不懂得這麼多,覺得好聽,便定了下來。只是父親驚訝地看着我。
念繡滿月後,卻不知道爲什麼一直體弱多病,蘇叔和蘇嬸找來很多大夫,一直查不到原因。
後來,我十歲父母接連而去後,五歲的念繡也失去了她的父親。蘇嬸爲了念繡,嫁給了年過半旬的王老做填房。王老開了個藥材鋪,賺了不少錢,但都是良心錢。他當初娶蘇嬸其實並非見色起意,而是看蘇嬸和念繡母女兩人甚是可憐,開始只是施以援手,沒料到久而久之竟生出情愫來。蘇嬸過門後,我去找過念繡多次,王老對她甚是疼愛,竟如對自己親手女兒一般。
後來,念繡一直被她繼父的藥材店吊着命。
又等念繡長大了些,王老在郊外買了農舍給她住下,那裡山清水秀,風景獨好,念繡的身子也漸漸有了起色。
那時,我已做了學堂先生,可是念繡未曾忘了我這“未婚夫”。
我常常在上課時,往窗外望望,就看到她坐在學堂外頭,看着遠處,手裡提着我愛吃的點心,靜靜地在那裡等着我。
我當時想,我一定會給她一個舒適安穩的生活。
其實雖然父母走後,叔嬸對我也不錯,可是我心底到底覺得還是寄人籬下,日日夜夜如履薄冰,那是的年華里,念繡是我唯一的安慰。
若是沒有那次的分離,我與念繡,定然會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