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啓明不由得苦笑連連,慢慢地睜開緊閉的雙目,無神地望着李倩陽,似是在自語一般,“是啊,所以說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只能一錯到底,釀成永遠不可彌補的遺憾。陽陽,不管你肯不肯承認,我都是你的父親,爸爸不希望你走上爸爸的老路,錯過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人。聿朗是個十分優秀的男孩,你們……不要一直這樣錯下去……”
李倩陽明白舒啓明的用心,當年她與程聿朗之間的誤解,雖然是因爲彼此的不信任造成的,但如果沒有舒晴從中作梗,這一切的一切又怎麼可能會發生?對於那件事,舒啓明一直覺得心存愧疚,一直試圖想要彌補,卻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我們之間的誤會早就解釋清楚了,那件事情,你不必再耿耿於懷。”怕看見舒啓明落寞與自責的樣子,李倩陽忍不住將實情脫口而出。
罷了,罷了,是是非非,事到如今真的有那麼重要了嗎?她從來不是個心胸開闊的女子,但是此時此刻,她願意放縱自己一回,如果母親還在,只怕也只是嘴硬心軟吧?只怕見到舒啓明如此憔悴的樣子,早就在第一時間原諒了他吧?
對於舒啓明,李倩陽談不上原諒與否,只是對於他的態度,稍稍改觀了許多,就讓時間慢慢痊癒彼此心中的傷口,至於最後,她會不會開口喊上一句爸爸,就讓天意做主吧!
舒啓明的眼裡閃爍着異樣的神采,臉上掛着激動的笑,聲音也帶有幾分微弱的顫抖,“真的……真的嗎?這樣最好,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見舒啓明如此激動,李倩陽的心裡也忍不住有些動容,多少年來的愛恨糾葛,一瞬間淡然了許多。
在墓地停留了兩個多小時,李倩陽正準備離開,忽然接到了林漠漠的追命連環call,電話那頭的林漠漠似乎十分激動的樣子,打聽清楚李倩陽的位置,就開始狠命地催促着她快一點回來。
李倩陽無奈地掛斷電話,匆匆回到家中。
在房門口就聽見屋子裡尖銳的叫聲,推開門的瞬間,李倩陽徹底傻了眼。
原本寬敞的客廳,被大包小包的
東西堆得滿滿的,沙發上也堆放了許多裙子和鞋子,安然正站在林漠漠身後,看着林漠漠對着鏡子炫耀自己新裝的樣子,不時地發表着自己的看法。
“你們這是做什麼?不會是將商場搬到家裡了吧?”李倩陽半調侃着問。
林漠漠見李倩陽回來,不由得立馬來了精神,連忙丟掉手中的碎花襯衫,踩着白色的高跟鞋小跑着來到李倩陽身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李倩陽的手向着沙發走去。
“倩陽,你看,這些都是我和安然爲你挑選的,你以後和程聿朗約會,不能總穿那些黑不溜秋的衣服吧,那樣程大帥哥很容易審美疲勞的。”林漠漠抓起一件水藍色的小外套丟在李倩陽懷裡,復又彎腰在一堆衣服中仔細挑選着。
李倩陽木然地接過林漠漠遞給自己的外套,轉過身看着不遠處的安然。
安然似是看穿了李倩陽的心思,不緊不慢地答應道:“今天碰巧商場搞活動,好多衣服都打三折,一時激動,我們就多買了幾件。”
李倩陽望着凌亂的客廳,心想,你們哪裡是一時激動,簡直是被魔鬼附身,這是激動還是衝動啊!
“這些,花了多少錢?”
林漠漠忙一臉得意地轉過頭來,笑眯眯道:“我和安然兩個月的工資,全部報銷了,怎樣,便宜吧?”
“便宜你個大頭鬼啊,真是兩個醉生夢死的傢伙!”嘴上雖然這麼抱怨着,但想到兩人連買衣服都記掛着自己,李倩陽心裡不覺得一陣溫暖,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起來。
三個人嘰嘰喳喳圍坐在一起試穿着衣服,彷彿回到了校園時代一般,笑的天真爛漫,毫無雜質。
吃過晚飯,安然一邊收拾着凌亂的客廳,一邊與林漠漠鬥嘴。
忽然,林漠漠的手機響了起來,林漠漠抓起手機看了一眼,原本滿是笑容的臉上瞬時添了一抹錯愕。
從洗漱間出來,林漠漠掛斷電話,不聲不響地收拾着手提包裡的東西。
“怎麼了,這麼晚了還要出門?”安然看着林漠漠慢慢套上外套,忍不住說出心中的疑惑。
林漠漠穿着一條淡粉色的連衣裙,批了件米黃色的風衣,臉上隱現着淡淡的愁容,卻將原本明豔的眼眸襯托的更加奪人心魄,宛若漫畫裡的公主,美得讓人不忍錯開目光。
“姜琳流產了,現在在手術室裡,學長覺得他不方便照顧姜琳,所以讓我去幫忙。”林漠漠一臉平靜地說,眼神的光彩卻逐漸暗了下來。
李倩陽用力地咬着嘴脣,在心裡偷偷地替林漠漠鳴不平,鄭遙啊鄭遙,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你不會覺得這樣的請求對於林漠漠來說太過殘忍嗎?
林漠漠衝着李倩陽和安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身關上了房門。
李倩陽永遠也忘不了那時林漠漠無奈而又哀傷的笑,永遠也忘不了林漠漠關上門後傳出的那聲無奈的嘆息。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被黑夜徹底吞沒。
那夜的天空很暗,明明白日的時候還是朗朗晴天,誰知入夜竟是氤氳了淡淡的霧氣。
八點的時候,李倩陽正準備換上睡衣去洗漱,手機忽然響起,平日裡聽慣了的鈴聲,竟然忽然帶了幾分刺耳和嘈雜。
見電話是林漠漠打過來的,李倩陽雖是覺得奇怪,但仍是接了起來,誰知,那頭竟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響,一個陌生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李女士你好,請問你是死者林漠漠的親友嗎?”
李倩陽的瞳孔瞬間放大,嘴巴半張着,手機啪的一聲摔倒了地上。
死者?什麼死者?剛纔那個人究竟在胡說些什麼?
她的林漠漠,她可愛的小公主,方纔走的時候還穿着她新買的漂亮裙子,明豔如夏夜的蝴蝶,怎麼可能成了死者呢?
對,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對方搞錯了情況,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李倩陽猛地彎下腰拾起手機,不管不顧地對着電話大聲咆哮:“你在胡說些什麼!誰允許你詛咒漠漠的?你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你搞錯了……”李倩陽的嗓音一下子嘶啞起來,言語間竟是泣不成聲。
眼淚噼裡啪啦地流了下來,如斷了線的風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