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奢侈的感覺,叫做我曾經愛過。
徜徉於陌生的街道,忽然心中涌起一種物是人非的衝動,伸手摸摸眼角,還好沒有李易安所說的欲語淚先流的淒涼,看來自己的境界還沒有達到那種入定的高度。
信步來到三拱橋邊緣,望着看不到邊際的水面,李倩陽心裡一陣悵然。伸手撫摸着散落掉一層油漆的鐵欄杆,上面斑斑的鏽跡沾了一手,對於這些她並不是很介意,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一對緊緊相偎的情侶發呆,也許是今天的天氣略顯涼爽,那男孩將女孩緊緊地摟在懷中,不時地在女孩耳畔呢喃着體己的情話。
李倩陽會心一笑,眼前竟是模糊了,霧氣微微泛起。
猶記得那個涼爽的午後,程聿朗神秘兮兮地將她從宿舍里拉出來,來到宿舍門口,一輛嶄新的橙色單車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她順從地跟在程聿朗身後,任由他漫無目的地載着她在校園中四處遊蕩。
“倩陽,我們去校外轉轉吧?”程聿朗回過頭來,徵求她的意見。
她緊緊抱住程聿朗的腰,點點頭。
那一天,他們逛遍了湘濱市的好多街道,最後來到城郊的三拱橋上,她手裡提着一大袋薯片和果汁,拉着程聿朗站在圍欄前極目遠眺,那時懵懂的青澀,竟然覺得天地都沒有了極限,只是緊緊縈繞着快樂和幸福,以爲那樣便可以忘乎所以。
她側身望着夕陽下程聿朗單薄卻不顯柔弱的身影,淡淡的金色照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像極了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心裡忽然美滋滋地想象着公主與王子的幸福生活,她問他:“聿朗,我們永遠這樣幸福下去,好不好?”
他允了她一個永遠的承諾,永遠的地久天長,只是永遠最終有了極限,他還是與她漸行漸遠。
李倩陽將手伸向一邊,彷彿那個身影猶在,喃喃自語着:“聿朗,永遠到底有多遠?”回頭一望,她的周圍,根本就沒有程聿朗的身影,就連方纔那對情侶,也早已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見。擡頭望去,日落西邊,層霞浸染,她癡癡一笑,只是隨便站了一會兒,竟然就是一個下午,是不是生命流逝的速度,真的是如此的迅速,纔會讓她有着措手不及的衝動,放眼望去,恍如隔世。
望着一旁笨重的行李,她苦笑,李倩陽,你不是來旅遊的,在這裡裝什麼瀟灑。
日漸西沉的落日,預示着黑夜的來臨,李倩陽隨手招來一輛的士,囑咐司機將她
帶到附近的旅館。
躺在賓館的房間裡,李倩陽無聊地打開筆記本,打算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新聞,忽然QQ旁的系統信息彈出了一個提示,她隨手打開消息一看,朗朗晴空請求添加你爲好友。
李倩陽毫不猶豫地點了同意並添加好友,同是天涯淪落人,不過是一羣無聊的人,渴望着找尋一些無聊的話語打發時間罷了,正好她現在百無聊賴,何不找個人陪我解悶呢!
漫漫長夜,明明開着空調,她依然覺得有點冷,忍不住將身上的毯子裹緊一些。
那個朗朗晴空看來是真的渴望找個人說說話吧,才加上她幾分鐘,竟然開始主動攀談起來。
朗朗晴空:【心情不太好,可以陪我聊聊嗎?】
李倩陽笑笑,做一個聽衆,傾聽別人的故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有時候,她也渴望成爲一個傾訴者,向別人訴說自己心中的酸澀,只是那些故事都太過難以啓齒。
李倩陽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可以。爲什麼不開心呢?】
朗朗晴空很快回復了她:【在想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在想一件不可能重來的事,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喜歡追逐失去的而又得不到的東西呢?】
面對朗朗晴空的問題,她忽然愣住了,顯得不知所措,是啊,人總是喜歡追逐不可能的事情,因爲追逐了錯誤的東西而痛苦,但註定了永遠被牽絆,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躍躍欲試的衝動,即使最後被弄得遍體鱗傷,也無怨無悔曾經的義無反顧。
【那就不要去想。】
看着自己的回答,李倩陽忽然覺得自己很無情。
朗朗晴空:【我嘗試過不去想她,可是,我做不到,即使是以恨的名義。】
對方快速的回覆,讓她暗暗欽佩他的打字速度,心裡開始猜測,也許他經常用這種方式發泄自己的情緒或者找尋慰藉吧?
李倩陽懶洋洋地趴在牀上,一隻手託着下巴,一隻手在鍵盤上慢吞吞地敲着字:【那你豈不是犯賤?】
明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傷人,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點了發送,不是所有的失去都可以換回重新來過,那麼又何必做着無所謂的掙扎呢?
得不到的愛,最後只能兌換成彼此的傷害,既然如此,那些無法割捨的眷戀,不是帶着犯賤的祈求和絕望嗎?
她嘴角掛着冷笑,估計對方會把自己當成神經病痛罵我一頓吧,明知道
自己剛纔的話很找抽,但她還是一臉期待地望着屏幕。
朗朗晴空的頭像很快又跳了起來,她點開一看,握住鼠標的手,忽然怔住了:【因爲我相信,她依然愛着我,即使以我感受不到的方式。而我,也無法忘記,曾經對她的承諾,用我的愛,爲她撐起一片朗朗晴空。】
眼睛不知不覺竟然有些許的酸楚,像是被什麼東西無意觸動了內心深處那根最敏銳的弦,她望着屏幕上朗朗晴空的回覆,眼前忽然浮現起程聿朗輕柔的笑。
我許你一世纏綿,我允你一生愛戀,我踏破塵世的涼薄,爲你撐起一片朗朗晴空,程程聿朗的愛只有一次,就是李倩陽。
旦旦的誓言猶在耳畔響起,模糊眼角的淚痕無聲地打溼了面頰,低落在淨白的牀單上,只是,那個王子,早已不屬於自己了。
忽然覺得這個朗朗晴空帶給了她一絲熟悉的感覺,他說話的語氣,與程聿朗竟然十分相像,心裡被疑惑充斥,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她打消了,只不過是巧合罷了,她與程聿朗,再也不可能存在任何交集。
【這只是你個人的想法,也許,她早就忘記了你們的誓言。】過了三分鐘,她纔回復朗朗晴空,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她的心卻開始變得極其不安分,砰砰地在胸腔中快速亂跳,甚至帶着點呼之欲出的狂野與錯亂。
朗朗晴空:【不會的,她錢包裡還放着我們曾經的合照。】
看到朗朗晴空的這條回覆,李倩陽無力地栽倒在牀上,用手狠狠地抓着牀單,平整的牀單瞬間多了幾道猙獰的褶皺,她將頭埋在牀單裡,強忍着眼淚奪眶而出的衝動,暗暗咬牙。
心裡早就亂成了一堆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才能夠理清頭緒。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不安的情緒,充斥心頭。
朗朗晴空就是程聿朗,李倩陽敢斷定。
三年了,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懼怕和無助,望着進入待機狀態的筆記本,那幽藍的光芒在空蕩蕩的房間中顯得分外刺眼。
她猶豫着從牀上爬起來,打開與朗朗晴空的對話框:【也許,她只是爲了提醒自己,那是一段多麼失敗的感情。】
迅速地點擊了回覆,李倩陽用力地合上筆記本,將它丟在一旁置之不理。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呆呆地坐在牀上不語,目光呆滯地望着天花板一愣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