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綠竹先生

華仁長嘆一聲,神色中感慨頗深地,默然答道:“令師靈虛真人,昔年對我曾有大恩,如今業已飛昇仙闕,華仁圖報無從,只好以一杯水酒,向老弟聊表微忱了!”

司空奇聽他如此說法,自然不得不飲,但欽完以後便立向這位“綠竹先生”華仁,含笑說道:“華老人家,在下久仰德威,幸瞻道範,也要借花獻佛,奉敬一杯!”

華仁一傾而盡,笑道:“老弟太謙……”一語未畢,司空奇竟如和他方纔一樣地,再度舉杯笑道:“老人家請,司空奇還要回敬一杯!”

華仁也仿效司空奇的說話問道:“老弟這第二杯敬酒,又有什麼名目?”

司空奇笑道:“老前輩‘神醫神針’雙絕技,冠絕江湖,司空奇想向你討教一樁醫學上的知識!”

華仁點了點頭,飲完這第二杯敬酒,含笑說道:“司空老弟,我已經飲了酒兒,你要問的話兒,可以說了!”

司空奇劍眉微揚,目閃精芒說道:“關於‘苗疆蠱毒’,用何藥物治療,最爲有效?”

華仁搖頭答道:“老夫不知!”

司空奇愕然又道:“老人家醫術神妙,舉世無雙,怎會不懂得治療盅毒之道?”

華仁笑道:“老弟有所不知,‘苗疆盅毒’大致已可分爲‘金蠶、蜈蚣、蛤蟆、蜘蛛、壁虎’等等,何況煉盅加毒之時,各人又隨意加入獨門毒藥!老弟不妨試思,是否除了繫鈴人纔可作爲解鍾人?他人便無法對底下藥!”

司空奇皺眉說道:“苗人煉蠱,爲何各有不同?照在下想來,應該若是‘金蠶’最毒,便鍊金蠶!若是蛤蟆最毒,便煉蛤蟆纔對!”

華仁笑道:“司空老弟,苗人煉蠱之法,是將金蠶、蛤蟆、蜈蚣等毒物,同置一處,任其自相殘殺吞噬,等到僅剩最後一隻毒物,便以此物煉盅!終日飲以本人中指鮮血,及各種毒門秘藥!”

司空奇恍然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各人所煉之蠱,並不一致!”

華仁繼續笑道:“望聞問切等醫家診病手段,無非在於究察病源,病源不知,藥石難於對症,又怎能發揮功效?”

司空奇皺眉說道:“這樣說來,倘若中了蠱毒,便非求施盅之人解救,無法活命的了?”

華仁飲了半杯酒兒,點頭說道:“一般情況,確實如此!”

司空奇聽出他話中有話,立即接口問道:“老人家,一般情況如此,特殊情況又復如何?”

華仁向他看了一眼,微笑說道:“所謂特殊情況,就是倘若有專克各種盅毒的罕世異物在手,也就可以不懼這種苗疆邪術的了!”

司空奇雙眉一軒,又復問道:“老人家何不說罕世靈藥,而說罕世異物呢?”

華仁含笑答道:“因爲這兩樣功能剋制各種蠱毒的東西,並非藥物,一樣是一條蠶兒,另一樣是一種茶葉!”

司空奇失驚叫道:“蠶兒和茶葉,是極普通的良善平和之物,怎麼能夠剋制那些邪惡苗疆毒蠱?”

華仁笑道:“不是普通蠶兒,也不是一般茶葉,我所說的這兩件東西,是稀世罕有之物!”

司空奇忽然有所悟地,“哦”了一聲說道:“我明白了,老人家所說的蠶兒,可能是‘北極冰蠶’?”

華仁點頭笑道:“老弟猜的不情,你知不知道那條‘北極冰蠶’,是何人所豢之物?”

司空奇微笑說道:“我雖未見過,卻曾聽得人言,這叫‘極冰蠶’,是一位蹤跡向來不履中原的武林奇客,‘冰川聖手’於天士的心愛之物!”

華仁笑道:“司空老弟說對一半,但也說錯一半!”

司空奇失笑問道:“請教老人家,在下所說對在何處?錯在何處?”

華仁龐眉微揚,笑吟吟地說道:“對的是那‘北極冰蠶’確係‘冰川聖手’於天士所豢!錯的這位‘冰川聖手’不是向來不履中原,而是如今已到中原!”

司空奇微吃一驚說道:“此人遠從北極,來到中原,未知爲了何事?”

華仁看着司空奇微笑說道:“司空老弟,你大概決想不到,這位北極怪客是專門爲你而來!”

司空奇皺眉問道:“爲我而來?我和他素不相識,卻遠來尋我則甚?是要與我結交?還是要與我作對?”

華仁笑道:“這話難講,也可以說是結交,也可以說是作對,因爲他所要找的並非司空奇,而是金手書生!”

司空奇越發驚奇地,詫然說道:“他找‘金手書生’則甚?我這‘金手書生’,和他那‘冰川聖手’,不是風馬牛不相及麼?”

華仁含笑說道:“原因在於老弟的‘金手書生’美號,有‘天下第一手’之譽,於天士遂有點不服氣,認爲他那‘冰川聖手’,才應該被人稱爲天下第一!”

司空奇失笑說道:“既然如此,我把那‘天下第一手’之譽,送他好了!’華仁嘆息一聲,搖頭說道:“武林人物往往千金可擲,一氣必爭,老弟就把‘天下第一手’之譽,送給於天士,他也不會滿意,非要當着舉世羣豪,證明他那‘冰川聖手’,勝過你這‘金手書生’不可!”

司空奇雙眉一挑,朗聲笑道:“我明白了,說來說去,無非是這‘冰川聖手’於天士,想要參與‘小孤山天刑宮’的‘四絕爭尊大會’而已!”

華仁微笑說道:“老弟知道就好,也不妨略加準備,因爲這位北極奇客,確實足稱勁敵!”

司空奇想起一事,向華仁問道:“老人家隱居‘洞宮’,卻怎會知道這樁秘訊?”

華仁笑道:“我是聽‘南極雙兇’偶然談起!”

司空奇失驚叫道:“南極雙兇?莫非是‘三尺閻羅’宋彥,和‘桃花煞女’姚秀亭麼?”

華仁“咦”了一聲,目注司空奇點頭笑道:“司空老弟的見聞真廣,這‘南極雙兇’也與‘冰川聖手’於天士一般,蹤跡少到中原,名號也不大爲世所曉的呢?”

司空奇雙眉深蹙,詫然說道:“這事真怪,南北兩極人物,居然同到中原……”

華仁聽到此處,接口笑道:“豈但南北兩極,便連‘東海天魔嶼’,及‘西域八龍宮’,也全有人到!”

司空奇苦笑問道:“這兩拔人物,也去‘小孤山’麼?”

華仁點了點頭,含笑答道:“四絕爭尊,轟動海宇,引得這些世外高手,均紛紛趕來,企望瞻仰瞻仰‘金手書生’、‘碧目魔女’、‘江心毒婦’、‘九幽妖魂’等‘武林四絕’的風采身手!”

司空奇冷笑說道:“他們哪裡是甚麼觀光瞻仰?分明是有意爭名!”

華仁撫手笑道:“司空老弟此語,一針見血,洞見對方肺腑!這一來,東西南北的武林奇絕之士,齊聚‘小孤山’,可以把‘四絕爭尊大會’改稱爲‘宇宙爭尊大會’了!”

司空奇於無意中聽得秘訊,知道有這麼多曠世高手齊到中原以後,心頭不禁微覺擔憂!

本來以爲自己與“碧目魔女”淳于琬夫婦同心,對付起“江心毒婦”歐陽美、“金蠶郎君”歐陽翰姊弟,及那冒用“九幽妖魂’宇文悲名號的馬三龍,必佔絕對有利局面!

如今,加上一位“冰川聖手”於天士,欲與自己爭奪“天下第一”之名,形勢已趨平衡!倘若“南極雙兇”、“東海天魔嶼”、“西域八龍宮’等三撥人物中,再復有人與歐陽美等勾結,則形【此處缺一頁】

業已封劍,未必再肯出山,二來又不知目下隱居何處?……”

華仁接口笑道:“老弟不要發愁,我不僅知道他們的隱居所在,並有法使你一請便允!”

司空奇忙自替華仁斟滿了杯中酒,揚眉笑道:“在下奉敬一杯,老人家請賜教!”

華仁一飲而盡,目閃神光說道:“這‘震澤雙奇’,一個叫‘無鉤釣叟’魚自樂,一個叫‘無斧樵夫,林不凋!”

司空奇失笑說道:“這兩位前輩,真是奇人,連名號都奇得極有趣味!”

華仁繼續笑道:“魚自樂、林不凋二人,與‘東海天魔嶼’的‘玉面天魔’孫秀,結有極重仇恨,老弟只消告以孫秀己到中原,包管他們躍躍思動!……”

司空奇聽到此處,微笑說道:“先師對於‘嵩山’舊事本有悔意,我再向魚、林兩位前輩婉加解釋,或可使其取消昔日封劍之誓!’華仁連連點頭地,含笑說道:“我就是爲了老弟是‘靈虛真人’唯一高足,才覺得你可以把‘無鉤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這‘震澤雙奇’,請去參與‘小孤山大會’!”

司空奇問道:“這兩位武林前輩,如今隱居何處?”

華仁笑道:“他們號稱‘震澤雙奇’,自然是住在‘震澤’之中,但自從‘嵩山’一敗以後,遂雙雙移居‘武夷山玉簪峰’下的‘隱賢潭’畔!”

司空奇劍眉微揚,含笑說道:“在下如今便走趟‘武夷山’,華老人家倘若有興,也不妨於‘小孤山大會’之時……”

華仁知道司空奇想要邀請自己也去助陣,遂微微一笑,接口說道:“老夫雖然腿腳不便,但對於這等曠世盛會,怎肯錯過?必當儘可能首去觀光,老弟放心好了!”

司空奇聞言,便向華仁恭身告別,匆匆馳去“武夷山脈”。

但行了半日以後,司空奇忽然發覺,自己竟忘了一件大事。

華仁曾說兩種罕世異物,可以剋制一切毒蠱!自己卻試問出了其中一種是“北極冰蠶”,忘了把另一種異物,也一併請教!

雖然,華仁說過另一種異物,就是茶葉,但茶葉類別大多,是龍井?是普洱?是鐵觀音?抑是凍頂雲霧?

自己早就覺得“金蠶郎君’歐陽翰易誅,那身中蠱毒的石家七姊妹,卻未必準能脫出險境。

司空奇想到此處,心中懊悔萬分,暗忖自己真是一時糊塗怎不請這位蓋代神醫,去往“無上天宮”之中,替石家姊妹,診視診視!

腦中思潮起伏,腳下關山飛度,司空奇趕到“江西”、“福建”兩省交界處的“武夷山脈”,便尋人打聽“玉簪峰”、“隱賢潭”的所在。

“武夷山脈”範圍甚廣,千峰競秀,萬笏朝天,要想在其中找到“無鉤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的隱居之處,着實並非易事!

司空奇東問西問,左找右找,好容易找到了風光如畫的一片潭水!

這片潭水,頗不在小,潭邊無人,水上卻浮一小船,有位雨笠魚蓑老者,坐在船頭,獨自垂釣!

司空奇方在揣測這垂釣老者,是否“無鉤釣叟”魚自樂?那老者業已朝聲作歌唱道:“老漁翁,一釣竿,靠山崖,傍水彎,扁舟來往無牽絆,沙鷗點點天高遠,荻港蕭蕭白晝寒,高歌一曲斜陽晚,一霎的波搖金影,驀擡頭月上東山!”

司空奇方自聽得出神,忽然潭邊高峰的蒼崖翠壁之間,也有歌聲傳下,唱的是“老樵夫,自拾柴,細青松,夾綠槐,茫茫野草秋山外,豐碑是處成荒冢,華表千尋臥壁苔,墳前石馬磨刀壞,倒不如閒錢沽酒,醉醺醺山徑歸來!”

司空奇循聲看去,只見蒼崖翠壁的一株橫生古鬆之上,坐着一位葛衣老人,正在手持葫蘆,大口飲酒!

他心中暗轉,忖道:“眼前這波上漁翁,鬆間樵叟,絕非常人,多半就是自己所要尋找的‘無鉤釣叟’魚自樂,及‘無斧樵夫’林不凋這‘震澤雙奇’了!”

想到此處,司空奇遂略整衣衫,向那波上小船,抱拳含笑叫道:“老人家可否返棹一談!在下有樁事兒要請教!”

船上漁翁,回頭向司空奇看了一眼,便自雙槳微掉,衝波而來!

司空奇再度抱拳,深深一揖笑道:“請問老人家,這片潭水,風光極美,不知有無名稱?”

老漁翁一面擺船靠岸,一面微笑答道:“左近人士,因這片潭水,形若琵琶,遂叫它‘琵琶潭’!”

司空奇聽說這是“琵琶潭”,不是“隱賢潭”,未免大失所望!

老漁翁見他聞言以後,雙眉微蹙,不禁訝然問道:“相公,你問此潭名則甚?你要找的是甚麼潭呢?”

司空奇又復手指鬆間樵叟所處的高聳崖問道:“在下再請教一聲,這座又尖又瘦,挺拔入雲的高峰,是叫‘玉簪峰’麼?”

老漁翁目光一亮,向司空奇看了兩眼,微笑答道:“山川河嶽,除了昭着史冊典籍者外未必均有定名,更往往有許多別稱,這座山峰,叫它‘玉簪蜂’,固無不可,但若叫它“翠筆峰”,也不見得有甚不對?”

司空奇靈機一動,愁眉頓解地,含笑說道:“‘玉簪峰’可改叫做‘翠筆峰’,則這‘琵琶潭’,可否叫做‘隱賢潭’呢?”

老漁翁神色一震,目注司空奇,緩緩問道:“相公要找‘玉簪峰’及‘隱賢潭’,是爲了何事?”

司空奇如今業已胸有成竹,遂笑而不答,反向這位精神矍爍的老漁翁問道:“老人家,你那根釣竿之上,大概沒有釣鉤?”

老漁翁怪叫一聲說道,“怪事,怪事,相公難道能夠銳透水底,不然怎會知道我的竿上無鉤?”

司空奇向那鬆間樵叟,指了一指,對老漁翁揚眉笑道:“在下不僅猜得出老人家竿上無鉤,並猜得出那位老人家手中無斧!”

老漁翁司空奇深深瞪了兩眼,驀然擡起頭來,對那鬆間樵叟,狂笑叫道:‘老怪物,快些下來,我們業已隱居多載,遁世逃名,想不到還會有人能知道底細,上門尋事呢!”

鬆間樵叟聞言,身形在所坐橫枝間,微微一顫,便如瀉電飛星般,緣壁疾落!

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司空奇僅從這位老樵夫下壁輕功之上,便看出是位功力超凡的老輩奇俠!

轉瞬之間,老樵夫飄落面前,果然又是一位相貌奇古,器宇出塵的山林高隱!

老樵夫先向司空奇打量兩眼,方對老漁翁含笑說道:“這位相公好英俊的風神,好清奇的骨骼!”

話猶未了,老漁翁便接口笑道:“老怪物,你只看出這位相公風神英俊,骨骼清奇,看未看出他的好陰陽,好八卦呢?”

老樵夫詫然問道:“莫非這相公竟精於麻衣之相,君平之卜?”

老漁翁點頭答道:“對了,他只向我們看了兩眼,彼此通了名姓,便知道我的竿上無鉤,你的手中無斧!”

老樵夫聞言,不蔡雙眉微揚,目注司空奇,含笑問道:“相公你既猜得出我手中無斧,他竿上無鉤,可猜得出我們的名姓外號麼?”

司空奇恭身笑道:“老人家清標高致,宛如古月蒼松,倘晚輩意料不差,應該是‘無構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兩位武林前輩!”

“無斧樵夫’林不凋越發驚奇頗甚地,“咦”了一聲叫道:“相公……不,你既已知我弟兄來歷,又有武林前輩之稱,我便託大一些,稱你‘老弟’便了!但以老弟這等年齡,卻怎會知曉我們這遁世已久的兩個梢村瓤的隱居處呢?”

司空奇賠笑答道:“晚輩是聽華仁老人家道及!”

“無鉤釣叟”魚自樂恍然笑道:“原來是因這老殘廢曉舌,老弟才知道我們老兄住在這‘玉簪峰’的‘隱賢潭’畔!”

“無斧樵夫’林不凋雙眉微盛,一旁詫道:“奇怪,華老殘廢不是不知道我弟兄久絕風塵,不問江湖之事,怎地還向老弟吐露我們的來蹤跡則甚?”

司空奇應聲答道:“華老人家因腿腳不便,遂命晚輩前來,代爲拜謁兩位老前輩,井報告一件大事!”

“無鉤釣叟”魚自樂搖頭說道:“老弟請想,我連釣魚都不用鉤,他連砍柴都不用斧,足見機心已淡,世欲全消,還有甚麼江湖大事,與我們有所關連?”

司空奇故意笑道:“晚輩也覺此事不大,只是一位武林人物行蹤,但華老人家卻彷彿看得嚴重非凡,特命我趕來稟告!”

“無鉤釣叟”魚自樂揚眉問道:“區區武林人物行蹤,更與我們有甚關連?但不知這位武林人物是誰?”

司空奇朗聲答道:“此人是‘東海天魔嶼’的‘玉面天魔’孫秀!”

“玉面天魔孫秀”六字,果然使“無鉤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等兩位山林高隱聽得驚然動容,只見林不凋急急問道:“這‘玉面天魔’孫秀,如今何在?是再出江湖了麼?”

司空奇微笑答道:“據華老人家所得訊息,‘玉面天魔’孫秀業已離開‘東海天魔嶼,,趕赴‘小孤山天刑宮’,參加定於六月初一召開的一場盛大江湖聚會!”

魚自樂揚眉問道:“這場江湖聚會,有些什麼人蔘加?能引得‘玉面天魔’孫秀那萬惡畜生,不自潛居避禍,竟敢重入中原?”

司空奇可聽出這“震澤雙奇”果與“玉面天魔”孫秀仇恨甚深,不禁心中暗喜,應聲答道:“這場聚會,除了‘碧目魔女’淳于琬、‘金手書生’司空奇,‘九幽妖魂’宇文悲、‘江心毒女’歐陽美武林四絕以外,還有‘三尺閻羅’宋彥、‘桃花煞女’姚秀亭等‘南極雙兇’。‘冰川聖手’於天士,以及‘西域八龍宮’中好手,均將參與!”

“無斧樵夫”林不凋聽得“哦”了一聲,揚眉說道:“原來這場大會,畢集羣英,難怪那‘玉面天魔’孫秀,會……”

“無鉤釣叟”魚自樂目中電閃神光,冷笑連聲地,接口搖頭喝道:“老怪物,我們與孫秀,有如山重恨,難道你還看不出此賊肺肝?‘小孤山大會’雖然畢集羣英,但孫秀定只爲了那‘桃花煞女’姚秀亭而去!”

林不調咬牙說道:“我恨不得也去看看這場熱鬧,把孫秀賊子,寸磔揚灰,方泄我積鬱多年的心頭惡氣!”

司空奇把握時機,一旁笑道:“兩位老前輩倘若有興,何妨走趟‘小孤山’呢?”

魚自樂嘆道:“老弟有所不知,我兄弟尚有不能再出江湖的難言之隱!”

司空奇佯作不知地詫聲問道:“八荒四海,五嶽三山,何處不能令兩位老前輩,隨興邀遊?……”

魚自樂不等司空奇說完,便自搖頭說道:“我兄弟當年,曾對一位世外高人,立有重誓……”

司空奇也不等他說完,便即搖手笑道:“兩位老人家千萬不要再把昔年‘中嶽嵩山’,‘八荒論劍會’的那件小事,記在心頭!”

林不凋怪叫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此事,我兄弟對於這件事兒,忘得了麼?”

司空奇微笑說道:“兩位老人家業已砍柴無斧,釣魚無鉤,足見淡盡機心,何必還如此着相?晚輩此來,便是負責請兩位老前輩,把‘嵩山’舊事,視爲露雲泡幻!”

魚自樂目注司空奇,含笑說道:“我弟兄真是老糊塗了,彼此談了半天,竟尚未請教老弟的尊姓大名,豈非失禮?”

司空奇微笑答道:“晚輩複姓‘司空’,單名一個‘奇’字!”

魚自樂目光一閃,揚眉說道:“原來老弟就是當今名驚海宇的‘金手書生’!”

林不凋含笑說道:“司空老弟雖是當代名家,但本領縱比天高,似也無法使我們食言背諾,忘卻昔年之事!”

司空奇微軒雙眉,向這兩位武林前輩奇客,深深一揖!

林不凋訝然問道:“司空老弟怎的如此多禮?”

司空奇恭身答道:“這一揖是晚輩奉了先師遺命,代表他老人家,向魚老前輩,及林老前輩,賠罪致意!”

魚自樂雙目之中,神光電閃地,看着司空奇,皺眉發話問道:“司空老弟,令師是哪位世外高人?”

司空奇肅立巷身,朗聲笑道:“先師上靈下虛……”

“靈虛”二宇一出,把“無鉤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這“震澤雙奇”,聽得面面相覷!

林不凋默然片刻,哈哈大笑說道:“我在初見之下,便驚歎老弟英姿仙骨,卓而不羣,是武林中百年難睹的威風祥麒!等到得知就是‘金手書生’司空奇後,便覺名不虛傳,後生可畏,便卻絕想不到竟是‘靈虛真人’的衣鉢高足!請教老弟一聲,令師命你來尋我們弟兄,有何法諭降下?”

司空奇微笑答道:“先師於羽化超脫之前,曾對晚輩說明昔年‘嵩山’絕頂的‘八荒論劍會’上,本與兩位老前輩約定以‘劍法、玄功、凌空換掌’三藝,互相切磋,誰知兩位老前輩竟因在‘劍法’上的些微疏失,便飄然而去!”

魚自樂微笑說道:“老弟有所不知,我弟兄昔年縱橫武林,罕有敵手,曾獲‘無鉤無斧亦無敗’之譽!誰知,嵩山論劍會’上,遇見高人,兩人合手施爲,竟敗在令師一劍之下!哪裡還有臉面,再腆顏比較甚麼‘玄功,和‘凌空換掌’呢?”

司空奇笑道:“手指尚分長短,藝業自有專精!先師說是他因畢生苦研劍術,纔在一上來便佔了便宜!但兩位老輩若是繼續比鬥下去,極可能會在第二陣、第三陣上,扭轉局面!”

林不凋嘆息說道:“靈虛真人委實襟懷如,虛懷若谷!但我弟兄自知爍火螢光,絕難與中天麗日,爭輝鬥亮!”

司空奇滿面笑容,緩緩說道:“先師命晚輩在遊俠江湖之際,若與兩位老前輩相遇,務須代表他老人家,深致敬意!並請兩位老前輩,勿因些許小事,便自封劍高隱,聽任魍魅猖獗,要知江湖正氣,端須羣起扶持,尤其當今世劫方殷,羣魔亂舞,更渴待魚老前輩施展釣鰲鉤,林老前輩揮舞劈邪斧呢!”

魚自樂愧然一笑,向林不調搖頭說道:“老怪物,看來我們兩人,對於當年之事,委實胸襟太狹,如若不知憬悟,或將成爲‘魚不樂’和‘林自凋’了!”

司空奇聞言,暗覺魚自樂所說的“魚不樂”和“林自凋”的話,頗有趣味!

林不凋“呵呵”笑道:“老漁翁塵心既動,何妨走趟‘小孤山’?你把那‘玉面天魔’孫秀釣將起來,讓我劈他三斧!”

魚自樂“哼”了一聲,向司空奇含笑道:“司空老弟,多謝你一言勸開了我弟兄的孤僻胸懷,我們準定趕趕這場盛會,共扶武林正氣!”

司空奇見此行任務,業已圓滿達成,遂喜形於色地,向魚自樂、林不凋等,躬身告別。

離開“隱賢潭”後,一算時日,已距‘小孤山”大會的會期不遠,遂不再閒遊,向“江西彭澤”而去。

由“武夷”江上,路經“懷玉山脈”,在偶然疏神大意之下,幾乎使這位“金手書生”,慘遭劫數,不能與他的愛妻‘碧目魔女”淳于琬相見!

原來,司空奇貪遊夜景,錯過宿頭,竟遇上了一陣狂暴雷雨!

雷聲如天鼓狂撾,震得人心神顫抖,雨聲如銀河倒瀉!澆得人衣履淋漓!

司空奇劍眉深蹙,凝目打量四周,想尋找一個避雨所在!

但事太湊巧,慢說看不見甚麼山民獵戶的房舍家宅,竟連個山洞巖穴,也尋覓不得!

司空奇搖頭苦笑,索性縱身提氣,來個冒雨飛馳!

轉過一角山環,好容易纔看見有座荒圮寺院!

司空奇一來是從寺後馳來,二來又見殿宇頹敗,又無燈光外映,遂以爲是座無人廢廟!

既是無人廢廟,自不必再繞向廟前叩門,遂閃身越牆而入!

廟中房舍不多,只有三間正履,及一間偏房,但院宇卻頗爲寬廣!

司空奇吐丁一口長氣,心想自己總算尋着了避雨所在,且【此處缺一頁】

司空奇緩步向前,由於鼻中的血腥氣息,越來越濃,遂使司空奇可以判定這橫陳地上之人,業告死去,只是一具屍體!

他走近距離三尺左右,業已看出這是一個身着長衫之人,頸邊流好大一攤血漬!

司空奇看到這攤血漬,不覺大吃一驚,心中萬分詫異。

因爲地下血漬,尚未完全凝結,則顯然此人死了尚不甚久。

司空奇即已生疑,遂俯身伸手,向那屍體摸了一把!

他料得不錯,屍體微溫,未曾僵冷,似是剛剛絕氣?

距離既近,司空奇遂利用他的超人目力,向那屍體臉上,仔細端詳!

誰知不仔細端詳還好,這一仔細端詳之下,竟使司空奇驚上加驚!

原來模糊辨識之下,這具屍體,居然不是生人,有點像是“玉手書生”公孫昌的模樣?

司空奇生恐自己看錯,再復仔細注目!

但漆黑無光之下,看得出一些眉目輪廓,巳極艱難,哪裡能夠明白確定?

轟隆……刷……”

驀然間,一個威勢極強的炸雷響處,立即閃起了一片電光!

電光閃滅,雖是一瞬之間,但司空奇把握這一瞬機會,已將殿中的一切情景,看在眼內!

首先看清的是,眼前這具屍體,正是自己適才所猜及的“玉手書生”公孫昌!

其次,公孫昌的身上,只是虛覆了一件長衫,實則裸無寸縷!

第三件所看清的是殿中除了公孫昌一具屍體之外,別無他人,連供桌以下,都是空空洞洞!

司空奇看明一切,反而陷入沉思!

這沉思之故,是有兩件事兒,使他莫名其妙!

第一件是“玉手書生”公孫昌爲何**身亡,這件衣衫,又是誰爲他虛覆身上?

第二件是自己初入殿時,所嗅得的那股撩人異香,已不復聞,也未另外見有甚麼女子屍體,橫陳殿內?

這兩件事兒,使司空奇百思莫解。

但就在他反覆忖度,神思茫茫之下,這殿中竟又由無而有,由淡而濃地,佈滿了一種奇異香味。

等到香味漸濃,使司空奇有所驚覺之時,這位“金手書生”業已全身酥軟,動彈不得!

司空奇知道這是極上乘的迷香,不禁暗叫不妙!

他知道殿中果有女子,卻不知這女子藏在何處?

驀然間,沉沉黑暗之中,又復有了光亮!

這光亮,不是電光,而是有人晃着的千里火折!

司空奇這才明白這荒寺大殿中的佛像,早已傾圮,佛龕以內,蓮花座上,坐的不是甚麼金身古佛,面是一位身着一幅輕紗的**美女!

這美女,晃着手裡火折,走出佛龕,點起抽燈,殿中光亮更甚,也更使司空奇可以把周圍事物,看得更真切一些!

地上男屍,半點不差地,正是“玉手書生”公孫昌。

至於嫋嫋行來的披紗**,風韻極美,但卻陌生未識!

展眼間,這位披紗**,業已走到司空奇的面前,它斜着一雙水靈靈的妙目,向司空奇全身上下,不住打量,並時從嘴角眉梢,浮出一種蝕骨消魂的淫邪笑意!

司空奇暗驚此女是何來歷?看來自己頗難逃脫一場意料中的風流劫數!

司空奇見對方所披紗巾特殊,不僅色作桃紅,並似是以無數桃花碎瓣,連綴而成!

他有此發現以後,忽然靈機一動,晴忖這披紗**莫非“南極雙兇”之一的“桃花煞女”姚秀亭?

披紗**眼力極爲厲害,她從司空奇神色變幻之上,竟看出端倪地微吃一驚問道:“看你神情,莫非認識我麼?”

司空奇心中一動,故意點頭說道:“假如我的猜想不錯,姑娘定是北六省綠林道的總瓢把子‘天香公主,揚白萍了!”

披紗**把嘴一撇,哂然笑道:“你猜錯了,‘天香公主’楊白萍是什麼東西?她能和我比麼?”

說到此處,又複目注司空奇,呢聲笑道:“你呢?你先告訴我你的姓名,然後我再告訴你我的來歷!”

司空奇在故童把對方猜做“天香公主”楊白萍之際,便決心不吐露真實來歷。

因爲“金手書生司空奇”七字的名頭太大,若是從實吐露,這妖女必將越發放不過自己!

主意既定,遂在披紗**詢問自己姓名之後,毫不猶疑地,應聲答道:“在下姓蕭,單名一個‘楠’字!”

‘天罡劍’蕭楠,是司空奇已死表弟之名,如今卻被他臨時借用地,暫加搪塞!

披紗**嫣然一笑,揚眉說道:“你既是無名之輩,應該乖乖聽我話兒,莫要出甚花樣……”

說到此處,伸手指“玉手書生’公孫昌的遺屍,神情忽然變得異常兇惡地,獰笑說道:“像這名震八荒的絕世高手,只因爲不識擡舉,想耍花樣,結果把我觸怒,被我吸血慘死,你應該拿他來作你的前車之鑑呢!”

司空奇聽披紗**把“玉手書生”公孫昌,稱爲“名震八荒的絕世高手”,便知事有蹊蹺,揚眉問道:“這人是誰?”

披紗**格格笑道:“你們中原武林人物,怎麼不認識他?他就是名列‘武林四絕’中的‘金手書生’司空奇呢!”

司空奇聞言,知道“玉手書生”公孫昌定然冒用自己之名,遂冷笑說道:“你上了當了,他是‘玉手書生’,不是‘金手書生’!”

披紗**愕然叫道:“玉手書生”?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這個外號?”

司空奇冷笑說道:“中原武林人物,多如牛毛,各種外號,你怎會一一盡聞?‘金手書生’叫做司空奇。這‘玉手書生’,叫做公孫昌,他便是北六省綠林盟主‘天香公主’楊白萍的私蓄面首!”

披紗**“哦”了一聲,點頭說道:“怪不得你方纔便把我猜成‘天香公主’楊白萍了!”

司空奇冷笑說道:“這‘玉手書生’公孫昌,甘爲淫娃面首,可見身份甚賤,名微藝薄!倘若換了‘金手書生’司空奇,便決不會客容易易地,被你所制的了!”

【此處缺一頁】“什麼人,這樣行蹤鬼祟,莫非找死?”

司空奇也聽出殿外有人從房宇上悄悄飄身落地,功力並相當深湛,當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披紗**的語音方落,殿外果然響起一聲冷笑,有個女子口音答道:“殿內是哪個無恥賤婢?還不和那負心薄倖的‘玉手書生’公孫昌,一同滾將出來見我!”

披紗棵女聞言一怔,向司空奇低聲問道:“此女是誰?是不是你所說的‘天香公主’楊白萍?”

司空奇自己行功逼毒,正在緊要關頭,急於遣開這披紗**,遂故意激將地,應聲答道:“殿外來人,正是‘天香公主’楊白萍!但此女身爲六省綠林巨魁,武功極高,據說天下無敵,你要小心一些!”

這最後一句“小心一些”,加得極妙,使那披妙**,以爲借用“蕭楠”姓名的司空奇,業已惑於她的姿色,遂高興得媚笑說道:“小兄弟只管放心,在你們眼中,‘天香公主’楊白萍,是了不起的綠林霸主,但在我眼中,卻宛若瓦狗土雞,一擊即碎,你且耐着性兒,在此略候,等我把楊白萍擒進殿來,讓她看看她老相好‘玉手書生’公孫昌的慘死之狀,井欣賞我們當場表演的無邊快活!”

說到此處,“天香公主”楊白萍又在殿外,厲聲叫道:“你們兩個狗男女再若不壤出來,我就要火焚大殿,把你們活活燒死!”

披紗**一聲冷笑,纖腰輕輕一扭,便自飄身出殿,向那醋火高騰、怒容滿面的“天香公主”楊白萍不慌不忙地,呢聲問道:“楊白萍,常言道煮鶴焚琴,大煞風景,何況我與‘玉手書生’公孫昌,正在摧雲據雨,欲死欲仙,你卻如此醋火高燃,哇哇怪叫起來,豈不煞風景之至麼?”

楊白萍因“玉手書生”公孫昌居然背叛自己,跟隨別的女子同行,自是滿臉怒火,追蹤而來!但見了這披紗**子之後卻大吃一驚,暗想此女神態極傲,裝束極怪,怎的竟有點像是傳說中的“南極雙兇”之一的“桃花煞女”姚秀亭的模樣?

等披妙**說完,楊白萍遂暫時壓制胸中的騰騰妒火,向對方平平靜靜說道:“你不要怪我大煞風景,其實我對‘玉手書生’公孫昌,並無太多留戀,把他轉讓給你,也非不可!”

披紗**揚眉說道:“想不到身爲北六省綠林霸主的‘天香公主’楊白萍,竟會這麼大方?”

楊白萍哂然笑道:“一個臭男人,有什麼了不起?你且叫‘玉手書生’公孫昌出來答覆我一句話兒,我就可以把他送給你了!”

披妙**向楊白萍看了兩跟,冷然說道:“我使‘玉手書生’公孫昌出來不難,但他卻未必肯和你說話!”

楊白萍聽得雙眉一挑,佛然說道:“我不信公孫昌能有這大膽量?”

披紗**笑道:“你不信,你就等着!”

說完,回身進殿,將“玉手書生”公孫昌的屍身,一把抓起,並向業已把迷香毒力逼散,正在調氣歸元,恢復消耗的“金手書生”司空奇,低聲笑道:“蕭兄弟,你乖乖等我,我把那位‘天香公主’,收拾完畢,便來和你快活!”

司空奇行功復元,正在緊要關頭,自然宛若不聞地,未加答理。披紗**嫣然一笑,便再度出殿!

楊白萍分明聽得殿中有男女談話之聲,卻哪裡想到“玉手書生”公孫昌,已遭慘死!

但如今既見披紗棵女是把公孫昌連抓帶拖地,拖了出來,自知不妙,遂目閃厲芒,沉聲問道:“你……你把公孫昌怎麼樣了?”

披紗**“吧”的一聲,將公孫昌的屍體,摔在楊白萍面苗,揚眉冷笑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公孫昌居然想施展伎倆,置我於死地!結果反被我弄得血枯而死!”

楊白萍與公孫昌結交頗久,自然情感甚深,忽見他已慘死,遂一面暗聚神功,一面向披紗**問道:“看你神情打扮,莫非就是‘南極雙兇’之一的‘桃花煞女’姚秀亭麼?”

披紗**,點頭笑道:‘北六省的綠林霸主,確實不凡,你猜得完全對了!”

楊白萍冷笑說道:“甫極雙兇’雖然享名甚久,曾在武林中睥睨一時,但也不應該隨便殺人,總應該還我一個公道!”

姚秀亭目閃厲芒,軒眉問道:“你要我怎樣還你公道?”楊白萍雙眉一剔,正待出手,但忽然想起適才所聞男女語音,遂又向姚秀亭詫聲問道:“這‘玉手書生’公孫昌,分明死已多時,我方纔怎曾聽見殿中男女語音呢?”

姚秀亭格格蕩笑說道:“那是我另外一位小兄弟。你既知‘桃花煞女’之名,便該曉得僅僅一個‘玉手書生’公孫昌怎麼能夠呢?”

楊白萍問道:“那人是誰?”

姚秀亭哼了一聲說道:“你本來不應該問,但我便告你知曉,又有何妨?他叫蕭楠,長得比‘玉手書手’公孫昌,還要英俊漂亮!”

楊白萍聞言,始而一愕,繼則哈哈大笑!

姚秀亭莫名其妙地,訝然問道:“我說的全是實話,你爲何如此發笑?”

楊白萍曬然笑道:“沂山雙俠中的‘天罡劍’蕭楠,早就死於‘太行山’內,你莫非是在和鬼交朋友麼?”

姚秀亭搖頭說道:“他分明親口告我名叫蕭楠……”

楊白萍問道:“武林中少年好手,比‘玉手書生’公孫昌,英俊漂亮之人,頗爲罕見!你且說出那蕭楠生得是什麼模樣?我或能猜透他的真實來歷!”

姚秀亭遂把司空奇的貌相身材,一加描述,楊白萍不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姚秀亭何等眼力?見狀之下,愕然問道:“你怎麼了?”

楊白萍雖然不怕“桃花煞女”姚秀亭,卻怕透了“金手書生”司空奇,此時只想得隙脫身,那裡還有絲毫欲爲“玉手書’生”公孫昌報仇雪恨之念?

這位“天香公主”的心膽已怯,她聽完“桃花煞女”姚秀亭的問話以後,遂悄悄低聲答道:“你上當了,這位自稱蕭楠之人,卻是蕭楠的表兄,列名於‘武林四絕’之首的‘金手書生’司空奇呢!”

姚秀亭與司空奇互相談話之際便覺此人氣宇出塵,迥異流俗!如今既聽楊白萍說他就是名驚四海的“金手書生”司空奇時,遂不顧得再與楊白萍多所答話,身形一閃,立即退入大殿!

殿中靜寂依然,但卻多開了一扇後窗!

躺在地上,身中迷香的“金手書生”司空奇,則已鴻飛冥冥,蹤跡不見!

姚秀亭暗咬銀牙,從後窗飛身追出!

殿外暗影沉沉,哪裡見有絲毫人蹤?“桃花煞女”姚秀亭才一忿然四顧,忽從遠處傳來細若遊絲,但極爲清晰的語音說道:“姚秀亭,我此時不想與你計較,且在‘小孤山大會’之上,再了斷今日事便了!”

姚秀亭知道對方是施展“千里傳音”的內家絕頂神功,來向自己發話,聽來雖清,相距已遠,無法追趕得上!

何況自己一時疏忽,已被“金手書生”司空奇用上乘罡氣,驅散迷香邪毒,即令追上也難再如所欲!

她略一權衡利害,只好在聞言以後,頹然若喪地,不再作追趕之想!

但眼看已將到口的一塊肥羊肉,忽然飛掉,自令“桃花煞女’姚秀亭慾火如焚,怒火透頂!

人在失意之時,每每有所遷怒!如今,姚秀亭便遷怒到“天香公主”楊白萍的身上。

她如今業已知道“金手書生”司空奇爲何滿頭滿額,大汗淋漓之故,但卻認爲若非“天香公主”楊白萍前來搗亂,自己必會有所發現,只消再加上一些迷神藥物,及蠱惑手段,哪怕這位名馳八方的“金手書生”不乖乖在“桃花紗”底稱臣!

越想越覺是楊白萍破壞了這樁美事,遂想把滿腹的慾火怒火,一齊向“天香公主”發泄解恨!

但等到姚秀亭再到殿前,“天香公主”楊白萍也告失去蹤【此處缺一頁】

如今,“桃花煞女”姚秀亭的身影,業已整個在“青磷毒火”的籠罩之中!

“青磷毒火”異於一般火器,可說是厲害無比!

它厲害之處,就在極富粘性,粘鐵燒鐵,粘石燒石,連用水澆灌,都無法撲滅!若是粘上人體,簡直不僅連皮帶肉,都要燃燒,甚至連骨骼也特燒成灰燼!

“天香公主”楊白萍算定“桃花煞女”姚秀亭怒不可遏之下,必拿“玉手書生”公孫昌的死屍出氣!便預先下手,破開這位舊情人的遺體腹部,藏入七七四十九粒“青磷霹靂彈”作爲替公孫昌報仇的間接手段!

間接手段着實比直接手段來得高明,因爲“桃花煞女”姚秀亭的一身功力,相當精深,楊白萍若是四十九粒“青磷霹靂彈”,面對面地,直接施展,並不見得能對姚秀亭構成多大傷害。

如今,姚秀亭照準“玉手書生”公孫昌遺屍腹部,惡狠狠一足踩下,霹靂震響,毒火星飛,她便身法再快,也閃避不及,被籠罩在一片慘綠色的火花之內!

籠統說來,是被罩在一片慘綠色的火之中,實際說來,卻是被數以百計的散碎“青磷毒火”,打在身上!

常人身上,尚有些內外衣服,可以略資遮掩,但這位“桃花煞女”姚秀亭,卻只披了一襲薄紗,宛如**狀態!

她這件薄紗,名爲“桃花蕩魂妙”,具有相當妙用,也就是姚秀亭得了“桃花煞女”成名之物!

但這“桃花蕩魂紗’,妙用雖多,卻最矗怕火!

此時,姚秀亭遍體火光騰處,那件“桃花蕩魂紗”,立化飛煙,使她半絲不掛!

姚秀亭知道不妙,趕緊就地連滾!

普通火焰滾得滅,“青磷毒火”卻滾不滅,並連姚秀亭的全身毛髮,也一齊燒着!

姚秀亭驚怒萬分,驀然想起自己與“玉手書生”公孫昌,進廟尋歡之際,曾見這廢寺的寺牆之外,有個不太小的池塘!

就這一念之萌,便使她拚命縱起,化成一道疾飛火虹,投向寺牆之外!

撲通!

尚幸姚秀亨記憶無差,所判斷的方向,也無錯誤,她恰好投落在池塘之中!

人沉水中,再厲害的“青磷毒火”也便熄滅,但周身燒起流漿大泡之後,再被冰冷池水一浸,卻是何種滋味?

姚秀亭功力再高,總也是人!只要是人,在這種情況之下,便不得不死!

常人是真死,她這種非常人是暈死,因爲姚秀亭識得利害,她在全身火起之際,便先提足神功、保定中元,護住胸前方寸之地!

漸漸地,姚秀事從冥然無知之中,漸漸地恢復知覺!

她在未恢復知覺之前,到神智昏迷,不感覺任何痛苦。如今這一醒來,全身自前腹以下的那種火烙燎的劇烈痛楚,委實不堪消受,竟使這位狠天狠地的“桃花煞女”失聲呻吟!

但姚秀亭突然覺得不對,爲甚麼自己胸膛以下,如此痛苦,胸膛以上,卻告安然無甚感覺?

自己明用記得,全身上下,無處不被“青磷毒火”燒灼,連頭髮都一齊燒光,如今怎會……

姚秀亭一面凝思,一面拚命把沉重不堪的眼皮,勉強睜開!

雙眼一睜,姚秀亭又不禁赧然閉目!

原來,自己又已臥身在那廢寺大殿的供桌,全身上下,精赤條條,正被一個綠衣少年,用藥汁敷治傷勢!

姚秀亭平日雖時常全身僅披一襲薄紗,但那是她在主動施展媚惑的一種手段!此刻,環境不同,這等赤裸裸地,任憑陌生男子,撫遍全身,卻怎不使她略感羞赧?

綠衣少年所敷藥汁,似是療治火傷的無上聖藥,只要藥汁所到之處,立時清涼一片,痛苦全消。

姚秀亭這才明白自己胸腹以上,所以不覺痛苦之故,是已由那綠衣少年,敷過藥汁。

綠衣少年見她業已醒轉,遂低聲說道:“姑娘不要害羞,事出無奈只好從權,你委實被燒得太慘!外傷雖被我敷以專療火傷的‘寒玉靈漿’,可告無妨,但內腑熱毒,依然極重!若非你事先知機,集中功力,護住心房周圍,不令熱毒攻入,便早就沒有救了。”

姚秀亭要想開口,卻覺中氣太弱,無法發話!她何曾吃過這大苦頭?不禁一陣心酸,從眼角間,垂落兩行珠淚!

綠衣少年見狀,好生憐憫地,低聲安慰說道:“姑娘不必悲痛,一切事兒,且等我先把你的一縷芳魂,從陰曹地府間,設法挽回再說!”

說到此處,又取-粒靈丹,送到姚秀亭口邊,笑聲說道:“姑娘且再把這粒‘雪蓮解毒丹’服下,慢慢運氣流轉全身,便【此處缺一頁】

就拿這位“桃花煞女”姚秀亭來說,本是淫毒無比的南極兇人,哪裡會有甚麼羞恥?及自慚形穢之念!

但她劫後重生以來,氣質上忽然改變了,好像昔時的兇淫之氣,已被那片“青磷毒火”燒去了十之八九!

綠衣少年見姚秀亭再度醒來時,遂含笑說道:“恭喜姑娘,大劫已過,你如今可以開口的了!”

姚秀亭聞言,正想起身叩謝,忽覺在舊神幔之下的所覆身軀,仍系赤裸!

平日,她定然精赤條條,毫無顧忌地縱起身來!但如今卻因心情變化,恥念已萌,竟赧然生慚,反把覆身神幔,掩得緊了一些!

綠衣少年見狀,微微一笑,伸手便解脫自己的所着長衣。

姚秀亭心中微跳,臉上一熱,暗想對方看來雖是正人俠士之流,但一個翩翩少年,對於自己的赤**體,撫弄這久,仍難免於起慾念,他這寬衣舉措,必是……

綺念未了,奇事又生,使姚秀亭又自失驚!

原來,那綠衣少年脫下長衣之後,又復摘下所戴儒巾,立時滿頭烏雲,垂然而落!

姚秀亭“呀”了一聲,失聲叫道:“你……也是女孩兒家,是易釵而弁?”

綠衣人點頭笑道:“姑娘既然曉得我們全是女兒之身,便不必再存羞念,且暫時穿上這件長衫,略談片刻,我再設法爲你覓取衣服!”

姚秀亭萬分驚喜,立即穿上長衫。但在穿衣之時,方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一身嬌嫩雪膚,已被那片“青磷毒火”,燒得變成黃黑焦皮!

這位“桃花煞女”發現自己幾乎全身如炭以後,不禁心中一酸,流下了兩行珠淚!

綠衣人含笑勸慰說道:“姑娘不必再爲形貌受損傷心,要知你若非遇上我這身邊帶有‘雪山’靈藥,專解火毒之人,便是華佗當前,也無法綰魂續命,早就化爲異物的了!”

姚秀亭長嘆一聲眉注綠衣人問道:“姑娘上姓芳名?”

綠衣人含笑答:“我叫淳于琬!”

姚秀亭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姑娘就是位列‘武林四絕’,名震八荒的‘碧目魔女’麼?”

淳于琬點頭笑道:“這只是江湖間多事之徒,所胡編濫贈而已,其實……”

姚秀亭又復問道:“淳于琬姑娘既是武林四絕中人,可認識‘金手書生’司空奇麼?”

淳于琬“咦”了一聲說道:“金手書生司空奇是我丈夫,你突然提起他來則甚?”

姚秀亭萬想不到“金手書生”與“碧目魔女”,竟是夫婦關係?不禁心中茫然,呆在當地!

淳于琬揚眉叫道:“姚姑娘……”

姚秀亭因自己尚未向淳于琬通過名姓,故而聽她竟叫出一聲“姚姑娘”來,遂驚得退了半步,愕然問道:“淳于瑰姑娘,你……你……你怎會知道我姓姚呢?”

淳于琬笑道:“是從你身上,看出來的!”

姚秀亭越發詫然地苦笑說道:“我全身上下,業已燒得宛如焦炭,淳于琬姑娘怎……”

淳于琬不等姚秀亭說完便即含笑說道:“姚姑娘,我在救你之時,發現你右耳之後,肖貼着一點未曾燒完的東西!”

說到此處,伸手在供桌上取下了一片宛如指甲大小的粉紅薄紗,紗上恰繡有一朵小小桃花!

淳于琬指着那片四周均有燒焦痕跡的桃花薄紗,向姚秀亭微笑道:“這片未曾燒完的小小殘餘薄紗,自然是你的衣着,我認得它是昔年名滿江湖的‘桃花蕩魂紗’,遂因而猜出你便是‘桃花煞女’姚秀亭了!”

姚秀亭赧然嘆道:“淳于琬姑娘,姚秀亭這‘桃花煞女”四字,以及‘南極雙兇’之名,均爲正人俠士所不齒!你怎麼在知道我的來歷之後,仍肯不吝靈藥,井耗費心力地,救我-命?”

淳于琬微笑答道:“救人是俠義之人的應盡本責,不必顧及被救之人的善惡賢愚!若是救了善人,看望他能繼續多作善事!若是救了惡人,也希望他能從此改惡悔過,變成善人!”

姚秀亭歎服說道:“淳于琬姑娘的大俠心腸,確非姚秀亭所能企及!”

淳于琬笑道:“至於名號善惡,更屬無關,你看我這‘碧目魔女’四字,哪裡有半絲俠氣,含蘊其間?能比你的‘桃花煞女’四字,強勝多少?”

姚秀亭靜聽至此,咬牙說道:“淳于琬姑娘,姚秀亭雖然無法報你的救命深恩,但卻決心從此……”

淳于琬雙眉一挑,接口笑道:“我知道姚姑娘業已決心從此跳出慾海,不再稱‘桃花熬女’自居‘南極雙兇’之一了!”

姚秀亭失驚叫道:“淳于琬姑娘,你……你怎會知曉我心【此處缺一頁】

姚秀亭聞言笑道:“我此身之能夠苟活,全出淳于琬姑娘所賜,你既然允許我改過回頭,便收容我作你一名侍女如何?”

淳于琬搖頭說道:“姚姑娘這樣說話,未免又落言詮,不是上乘見識,只要你真能今是昨非,明心見性,我頗願意叫你一聲‘姚家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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