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之心是不死之心的一種,覺醒了它的智獸人,每一個都是罕見的天才。
這種技能不但能使擁有者狂化,還能引導身邊一定範圍的智獸人狂化,從而大大提高族羣的戰鬥力。
即使是在智獸人王國,除了那幾位赫赫有名的督軍,也幾乎沒有智獸人能夠覺醒狂暴之心。
想不到這裡竟然出現一個。
戰鬥不知持續了多久,一位智民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噗通一聲對着京跪下。
“大人,對方太強了!族人們攻不上去啊!”
他一隻眼睛已經瞎了,臉上流淌着發黑的血,幾乎是哭着說。
“你敢怯戰!”
京厲吼,彎刀搭上他了的脖子。
“誰說我怯戰!我只是爲族人着想,我們的損失太大了!”
京臉色一黯,戰鬥到現在,他已經損失了近四千族人。
這些都是暗風部落最精銳的男人!
尤其衝在最前面的強者更是損失殆盡!
想到部落中此刻僅剩一些女人孩子和老弱病殘的智民,京痛苦地閉上眼睛。
叫他如何回去交代啊!
京長出一口氣,望着倫蒂妮,話裡帶着強烈的恨意道:
“他們堅持了這麼久,一定也沒多少力氣了!
給我不惜代價再衝一次,暗風部落的獸旗就能插上城頭了!”
“那……遵命!”智民頭也不回地離去。
再也沒有回來。
伺候,再也沒有智民前來請命。
他們將背對着京,捨身忘死地往城上衝,然後如斷線風箏般無助地飄零。
京臉色由起初的猙獰,漸漸變得驚愕,到了後面已是一片死灰。
城上的人族並未如他所想般體力枯竭。
雖然他們看起來動作越來越沉重,到最後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但終究還是如磐石般立在那裡。
“不可能!他們的體力怎麼可能這麼好,甚至比族人還好!”京完全不敢相信。
但卻無法改變結果。
這期間,暗風部落又損失了近兩千人,灰月靈和月光人馬也所剩無幾。
“吹號角吧,撤退!”
說完這句話,京的身體晃了晃,猛地噴出一口血。
這是個異常艱難的決定。他還有兩千族人,還能發動一次進攻。
然而他不敢。
雖然心中篤定對方無法再堅持下去了,因爲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今天發生的不可能實在太多了,他已經徹底失去信心。
這些族人是暗風部落僅剩的男人了。
一旦他們死光,那麼部落中連打獵的獵影狼騎都沒有了。
到時候等待暗風的不是被其他部落兼併就是被奴役。
“嗚嗚嗚……”
悲涼的號角聲響起,智民們終於撤了下來。
“奧夫,帶着族人回去,給暗風部落留下一點血裔。”京低沉地說。
“大人,那你呢?”
“我們智民可以失敗,卻不能帶着如此恥辱回去,我要對族人有個交代。”
“你要做什麼?”奧夫驚道。
“把獸旗給我!”
下一刻,一道煙塵向着倫蒂妮衝去。
這道煙塵中有一杆猩紅的獸旗,旗上張狂的黑色狼頭似乎正仰天咆哮。
京隻身向高大的倫蒂妮發起衝鋒。
在屍山血海的戰場上,他一人一旗,踏着死去的族人身體,決絕而一往無前。
“嗷嗚!”
所有還活着的獵影狼騎悲涼地嚎叫起來,目送着他們的勇士。
京剛登上攻城梯,牆垛後閃出一排麝人,數十隻利箭帶着嘯聲射下,將這位獵影狼騎勇士射成刺蝟。
麝人的箭十分有力,如此近的距離下,哪怕京是譽階獵影狼騎也無法完全抵擋。
“嗬……嗬……”
京未去拔身上的箭,僅以一隻手艱難地抓着梯子,一步一步地向上爬。
這個動作令他渾身箭傷崩裂,鮮血噴涌而出。
灑在獸旗上,也飄散在風中。
他擡着頭,死死盯着城上的一位年輕人。
就是這位年輕人毀了他所有希望,也毀了暗風部落。
那人正是瑞文。
“倒是有點血性。”瑞文冷笑,揮了揮手,阻止了麝人。
“給他一個上來的機會。”
京爬的很艱難,足足半刻鐘後纔來到瑞文面前。
隔着垛口,他與瑞文對視。
京眼裡倒映出一張堅毅的面孔,以及令他從頭寒到腳的黑瞳。
黑瞳裡,既有決絕的冷意,又透着強大自信,根本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擁有的。
“告訴我你的名字。”京艱難開口。
“瑞文。”
“你的勇武讓我敬佩,但你的下作卻讓我不恥。”
“你們沒資格說,如果你只想說這些,那麼可以死了。”
“那就動手吧。”
京抓住牆垛側沿,想要爬上城頭,卻因爲沒能成功,最後一次差點掉下去。
是瑞文抓住了他。
“嗷嗚!”
京終於登上城牆,俯視衆人吼叫起來,聲音悲涼。
“嗷嗚……”
城下的獵影狼騎也舉起彎刀,嚎叫起來。
一同嚎叫的還有大批失去主人的穴狼。
京就要將獸旗插在城上,卻被瑞文一把抓住。
“倫蒂妮城牆上不允許插這玩意,我可以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他冷冷地說。
京悽慘地笑起來。
下一刻,他將獸旗高舉頭頂,然後狠狠插入自己身體,直沒近尺!
“嗬……我不插到城頭,但可以……插到自己身上啊。”
說罷京氣絕,身體直直立在那裡。
“這也不行。”瑞文淡淡道,按着他的臉一推。
京的身體連同獸旗無助墜落。
一個智民走到城下,抱起京的身體,頭也不回地離開。
狼嚎聲再次響起,殘存的智民帶着大批無主的穴狼遠去,留下淒厲的嚎叫聲。
望着離去的異族,瑞文心中直後怕。
幸虧京最後時刻下達了撤退命令。
否則他們就要堅持不住了。
所有人都油盡燈枯了。
如果京再堅持一刻,恐怕結局就會不同了,他也不會身死。
但是,沒有如果。
“我聽出了他們的恨意,這些智民還會來的。”
蘭斯特淡淡說道,隨即仰天而倒。
他渾身傷口涌出大量的血,彷彿戳破了一隻血袋。
一抹金色的聖光落在他身上,聖光十分暗淡,卻止住了流血。
出手的是哈恩主教。
威拿城破後,他隨里昂伯爵轉至倫蒂妮。
在這場戰爭中,他的治癒術將數十位瀕死的戰士轉爲重傷,居功至偉。
哈恩試圖施展第二個治癒術,然而卻接連失敗。
戰到此時,他的神力早已乾涸。
瑞文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從始至終,蘭斯特始終屹立在最前方,如磐石一般抵擋着一波波異族的攻擊。
他的傷極重,那些密密麻麻,已經翻卷糜爛的傷口,哪怕放在最強壯的智獸人身上也會立刻死去。
奇蹟的是他卻能支撐到現在,真不知他到底是何體質。
瑞文自問,這種傷哪怕是自己也無法承受。
隨着蘭斯特倒下,城頭上頓時栽倒一大片戰士。
他們一刻不停地戰鬥至此,早已精疲力盡。
驟然放鬆之下,再也無力控制身體,紛紛癱在血水裡。